能這般幫著好友已經(jīng)難能可貴了，多少人沒有這份魄力。
她便對英國公府心里有數(shù)了，今日過來一瞧，確實(shí)是八九不離十。
男人們在一塊喝酒，女人就湊在一塊說話。刕家五個少夫人加趙氏都來齊全了，說話自然也吵鬧。明家大少夫人就發(fā)現(xiàn)折綰并不喜歡多說話，倒是三少夫人喜歡說。
三少夫人明顯和英國公夫人好些，隱隱有些排擠折綰。
她心里大概有數(shù)了，回家之后問女兒，“川哥兒怎么樣？”
慧姐兒點(diǎn)點(diǎn)頭，“很好啊，他一直不敢看我。”
明家大少夫人笑起來，“我們慧姐兒多好看，他那是害羞呢�！�
她又跟丈夫說自己的顧慮，“大房怕是不親英國公夫人�！�
明家大少爺?shù)故怯X得不要緊，“我也是瞧見了的，但刕大少夫人并沒有被壓下去�！�
他道：“咱們在江南也是聽說過越州瓷器的——我今日探刕鶴春的口風(fēng)，發(fā)現(xiàn)他不是很懂。”
那就應(yīng)該如同傳聞中一般，越州瓷器是刕大少夫人自己的鋪?zhàn)印?br />
“如此這般，她就是個厲害的。”
明家大少夫人擔(dān)憂，“要是她對付慧姐兒呢？”
明家大少爺笑起來，“你當(dāng)咱們是死的？”
此事就這么定下來了。
過年的時候兩家便要上門互相走動。川哥兒聽聞此事急得不行。他請了瑩姐兒過來給他看衣裳。
“穿哪套好呢？”
瑩姐兒選了套自己喜歡的，“就綠色的吧。”
帶松竹，多好看。
升哥兒湊過來哦哦哦的大聲笑，“川哥兒，你要換張床，以后是要跟媳婦一起睡的，要大一些才是�！�
川哥兒狼狽而逃去換衣裳，升哥兒跟進(jìn)去，“那以后咱們兩個還睡在一起嗎？”
川哥兒遲疑，“不行吧？書上說，夫妻是要同塌而眠的。”
升哥兒：“怎么不行，你父親母親也沒有住一塊，我父親母親也沒有住一塊啊�！�
川哥兒有些不情愿，卻也不愿意失去升哥兒，只能答應(yīng)：“好啊，那以后還是咱們兩個睡�！�
瑩姐兒聽得翻了個大白眼，“你們磨磨唧唧的！我要去找大伯母玩�！�
她去別有人間里翻鮮花餅吃。吃完了撐著頭，撐著手在桌上小聲問：“大伯母，我以后也要嫁出去嗎？就像慧姐兒要住到咱們家里來�！�
折綰猶豫著，沒點(diǎn)頭也沒有搖頭。
她上輩子沒聽說瑩姐兒定親。宋玥娘不止一次兩次抱怨刕鶴憫不靠譜，“瑩姐兒都多大了，再不定親，好男兒都被定完了！”
過了兩年，又道：“哎，我現(xiàn)在是真愁啊，還不定親，已經(jīng)沒有好兒郎了�！�
再過兩年，她已經(jīng)不提此事了。她覺得提起來頗為羞恥，“川哥兒都成親了�！�
但當(dāng)時折綰自己已經(jīng)陷入了萬般痛苦之中，根本沒有精力去聽她說瑩姐兒的事情，所以對此事倒是一無所知。
她只知道，瑩姐兒從離開京都到自己去世，一直都沒有回來過，也沒有定親。
這輩子長在京都會早早定親么？上輩子又為什么不定親呢？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道：“等你大了——等你大了，就知曉了�！�
瑩姐兒：“哦。我好想長大啊�！�
長大了之后，她要去做好多事情。
她寫信給雁雁姐，“川哥兒要定親了，但他還是要跟升哥兒一塊睡。我就在想，你定親之后也不能跟我分開，也要在一起睡�！�
大家都是跟親近的人睡的。
她就跟大伯母睡。
宋玥娘忙了一日，回去沒瞧見瑩姐兒，第一個念頭就是嘆息，“怎么，又去大房了？”
宋媽媽點(diǎn)頭，“是�！�
宋玥娘埋怨，“我這般忙，她還不在家里等我，我好想她啊�！�
宋媽媽：“那就去接瑩姐兒回來？”
宋玥娘搖頭，“不行，過年了，四處還要走動，我忙得很，哪里能歇息，回來了我也陪不了她，還是要大房的那個陪吧，我瞧著她對瑩姐兒也是真心實(shí)意的�！�
宋媽媽勸她，“您也該給大少夫人做些事情，她多悠閑。”
宋玥娘卻不肯，“掌家權(quán)只有在我自己手里才放心�！�
宋媽媽無法，只好道：“那老奴來幫您盤賬，這么多事情呢，該做到什么時候時候去�！�
果然接下來好幾天都是如此的忙碌，等宋玥娘終于忙完了要去接瑩姐兒的時候，瑩姐兒卻道：“我等幾天再回去吧？”
她有事情要做：“我跟著大伯母學(xué)點(diǎn)茶呢�！�
宋玥娘：“什么點(diǎn)茶？”
瑩姐兒：“就是點(diǎn)茶啊——閩南那邊的人傳來的�！�
大伯母說等做成了一套派系，便要風(fēng)靡京都的。她覺得有趣，便跟著一塊學(xué)。
宋玥娘就哄她：“那你白天來晚上回嘛�！�
瑩姐兒搖頭，“不了，我跟大伯母約好了今晚要出去看月亮�！�
寒冬臘月的，看什么月亮！
瑩姐兒笑了笑：“月有陰晴圓缺——何時不能看呢？”
宋玥娘回去就請了玉岫來，見了她就哭，“瑩姐兒是不是不親我了？她第一回 拒絕跟我回來。嫂嫂快幫我勸勸吧�！�
她道：“我前幾日就該接她回來的�！�
玉岫便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那你怎么不接呢！”
第76章 得無念得無名（5）
宋玥娘現(xiàn)在很慌。
她跟玉岫道：“瑩姐兒往常也在大房那邊住, 我最近忙，便沒多在意。但我之前去接她的時候，她肯定會跟著我回的�！�
就好像是去親戚家里借住, 去好友家里游玩，玩幾天總要回自家來。
結(jié)果這次去，她卻不愿意回來了。
宋玥娘捂住臉哭, “大嫂嫂, 你幫我哄哄她吧。我這陣子是真忙, 不是故意的�！�
玉岫自然看出來了！她恨恨道：“是, 你忙得臉都瘦了兩圈，真是辛苦得很, 于是沒有時間看管瑩姐兒——”
她拉長調(diào)子, 陰陽怪氣得很：“如此, 其實(shí)也算不得是你的錯罷！”
宋玥娘脖子心虛的縮了縮。
玉岫恨鐵不成鋼, 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 “這么多年，我唯一不明白的人就是你了。我問你, 你在家里的時候, 母親和我可曾苛待過你？”
宋玥娘嗚咽著搖頭。
玉岫：“既然沒有, 心中就該踏踏實(shí)實(shí)，何至于如此的急于拿住管家權(quán)不放？”
她真是不明白了, “像中饋這般的事情，若是真要爭搶, 那也是沒底氣的人才要豁出命來做。你家世顯赫, 父兄高官，兒女傍身, 你爭什么呢？”
她最開始以為疲于奔命想要保住管家權(quán)的是阿綰。那時候她就跟母親說過，一定要玥娘將管家權(quán)讓出來，不然阿綰一個庶女該怎么爭？怕是心里惶恐不安，戰(zhàn)戰(zhàn)兢兢，玥娘又有個壞脾氣，以后說不好要結(jié)仇的。
但阿綰沒要管家權(quán)。兩人相識之后，她也覺得不要這份管家權(quán)好，但也沒想著讓玥娘去做。
她問，“你不是說你婆母對你好么？你這么累，她怎么不幫你分擔(dān)？”
宋玥娘：“她病了嘛。”
玉岫譏諷，“是嗎？那你可真孝順，母親前陣子也病了，也沒見你回去看望。”
一句又一句，將宋玥娘說得抬不起頭來，但她就是想要中饋之權(quán)啊。為什么不能要呢？
她委屈得很：“我這般的家世，人品，也是按照宗婦養(yǎng)的，我要是嫁給別人，自然而然就要管家，哪里還要爭搶。偏偏就嫁給了幼子，好嘛，管個家都要被罵幾句名不正言不順。”
當(dāng)年的閨中好友哪個不是管著一府里的事，就她沒有，也是要叫人笑話的。
玉岫便肅著臉：“當(dāng)初阿爹為你選婿，本選的不是刕鶴憫，是你見人家長得俊，一身正派，偏要嫁過來。怎么，你嫁過來的時候沒想到這點(diǎn)？要我說，不行你就帶著孩子們?nèi)ピ街葑�一年半載的，也好夫妻團(tuán)聚，父女團(tuán)圓，再順路看看外頭的風(fēng)景，讓孩子們長長見識，等明年后年回來�！�
她嘆息，“我估摸著，鶴憫是不會回京都了�！�
宋玥娘：“不會吧？快三年了，公爹說這次要把他叫回來留京的�！�
玉岫：“你別想了！父親也去信了的，但人家不回，人家自有志向，咱們就沒辦法叫他回來�！�
宋玥娘：“不會的，他聽公爹話的�！�
玉岫：“……”
她氣得又開始拍桌子，“都多大的人了，就這點(diǎn)成算沒有？他上回聽了沒？”
宋玥娘垂頭，委屈得用手擦眼淚，“上回是做小官，這回可是知州呢�！�
玉岫：“知州上面還有其他的，于是三年又三年，你就等到老吧！”
宋玥娘：“那也不要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
她根本不愿意說這個，此事一團(tuán)亂麻，哪里是現(xiàn)在就能理清的，只道：“嫂嫂就別罵我了，先幫我勸瑩姐兒吧。我知道，她這回是真惱我了�！�
玉岫聽得此話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她一向附庸風(fēng)雅，很少做這般的不雅的動作，可見是氣極了，便起身，一刻也不愿意看見這個蠢貨。
宋玥娘還得眼巴巴的跟著。等進(jìn)了蒼云閣，發(fā)現(xiàn)折綰正在跟瑩姐兒跳百索。兩人各自一根繩子跳個不停，小丫頭萱月在一邊數(shù)數(shù)，正數(shù)到七十。
折綰先停下來，臉上微紅，倒是沒有喘氣。
瑩姐兒卻沒停，還在繼續(xù)憋著一口氣跳。
宋玥娘情不自禁的跟著小丫鬟數(shù)，“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
一百三的時候絆了一下腳，差點(diǎn)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