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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大帳中燭火幽幽。

  青霜一掀帳簾,躬身進(jìn)入,稟報(bào)道:“陛下,各路諸侯除了江州牧魏曦,涼州牧曹璋外,都已到鹿鳴山!

  “很好!蔽含u挽弓搭箭,

  “江州牧魏曦,涼州牧曹璋都手握重兵,陛下為何獨(dú)獨(dú)不詔他們來?”青霜不解道。

  “江州是彥昭故鄉(xiāng),曹璋是彥昭舊部,朕不會動他們,但是余下的諸侯……”他微微偏頭,瞇起眼睛瞄準(zhǔn)靶心,眸中精光暗斂,“就沒必要留著了!”

  這些諸侯擁兵自重,各占一方,蕭暥多年來南征北戰(zhàn),終于將北宮達(dá)、曹滿、朱優(yōu)、祿錚等幾大諸侯平定,余下的諸侯如張鷂等人雖然實(shí)力上不如前者,也表面上歸順了朝廷,但內(nèi)心依舊不服,一旦朝廷有什么變故,他們隨時(shí)蠢蠢欲動。北宮梁就是先例。

  所以魏瑄打算趁此次秋狩,將諸侯們都召集到鹿鳴山,削其兵權(quán)封地,將其軟禁大梁。

  “他們既然來了,就不用回去了!”

  魏瑄說罷,一箭離弦而出,正中靶心。

  ***

  大梁城下著雨。街道上靜悄悄的,湮沒了人聲。

  入夜時(shí)分,一隊(duì)快馬踏破雨幕,進(jìn)了城,直奔將軍府。

  “元熙?”蕭暥于睡夢中驚醒,來不及更衣,便將魏曦迎至內(nèi)室。

  “元熙,你怎么來大梁了?”

  魏曦一見面就急迫道:“阿暥,諸侯密謀趁此番鹿鳴山秋狩,聯(lián)兵逼宮,廢了陛下,改立我為新君。我日前收到張鷂邀我北上的密函,就立即趕來了!

  蕭暥一驚,來不及多想,道:“元熙,你日夜兼程辛苦了,先在府中休息,我這就去鹿鳴山!”

  第525章 諸侯聯(lián)軍

  深夜,張鷂大營。

  張鷂和他的三個(gè)兒子正在營中謀事。

  長子張嵐不解道:“此番逼宮事成,父親占最大功勞,為何便宜那魏曦小兒?”

  “這你就不懂了,若把皇帝拉下馬后,老夫自己稱帝,恐怕天下諸侯都要不服,而魏曦文弱,便于控制,同時(shí)他又是魏西陵的堂弟,有個(gè)好名聲,可以服眾。老夫?qū)脮r(shí)可監(jiān)國輔政,可當(dāng)個(gè)無冕之王,又有何不好?”

  次子張猛趕緊道:“還是父親想得周到!

  張鷂目露陰鷙之色:“若不是魏瑄咄咄逼人,老夫又何必兵行險(xiǎn)著!”

  “諸侯們那里有什么消息嗎?”

  張嵐道:“列侯們都準(zhǔn)備好了,明日兩千諸侯郡兵皆聽候父親調(diào)遣。”

  “好!他們總算也硬氣一回了!”張鷂擊掌道,“明日開狩大典,諸侯同時(shí)發(fā)難,兵逼奪宮!”

  ***

  清早,山間薄霧蒙蒙。一只山鷹穿過云層,發(fā)出一聲高亢的鷹唳。

  大帳前旌旗飛揚(yáng),十八路諸侯各就其位,身后肅然站著子弟部將,皆身著獵裝,手按劍柄,殺機(jī)暗藏。

  “陛下駕到——”隨著一聲唱喏,諸侯們起身迎駕,謙恭的身姿下,各懷心思的目光從眼皮下暗暗翻起,咄咄地盯著年輕的皇帝。

  魏瑄泰然自若地在御座前坐下,對周遭的殺機(jī)熟視無睹。

  君臣見禮后,大行令廖原宣讀了此番秋狩的各項(xiàng)規(guī)則。

  魏瑄問:“諸位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張鷂率先道:“陛下,狩獵場上,每人不能帶超過一百名披甲士,太少了罷?”

  他環(huán)顧四周:“諸侯們可都帶了本州的精銳,少說也有三五百人,要獵場上一決高下。人少了,不帶勁!”

  云淵道:“張將軍,我朝自太祖時(shí)期就有規(guī)定,秋狩諸侯不得帶超過兩百名士卒,在座諸位又有誰遵守了?”

  冀侯鐘鑫道:“云中書,上次秋狩,北宮達(dá)率眾兩千余人浩浩蕩蕩參加,當(dāng)時(shí)先帝也沒見說什么,怎么這會兒我等帶三五百人就成違制了?”

  云淵道:“三年前尚是亂世,天下刀兵四起,沿途也不太平,諸侯們多帶兵馬以防亂賊流寇,陛下也能體恤,如今,天下太平,就不必帶那么多兵馬了,所謂時(shí)移世易矣!

  “云中書說得好!蔽含u道,“時(shí)移世易,有些規(guī)矩是要改一改了。以適應(yīng)新的形勢。”

  張鷂眼皮一跳。就聽魏瑄道:“朕以為諸位列侯多年來駐守封地,多有苦勞,如今天下平靖,久不需要諸侯再屯兵駐守了,朕以為,秋狩之后,列侯們可遷到京都,以享太平。”

  張鷂粗聲道:“陛下,老夫在窮鄉(xiāng)僻壤待慣了,怕是進(jìn)了京城繁華之地,水土不服!”

  魏瑄冷笑道:“朕會教你服。”

  淮侯劉博高聲道:“祖上留下的封地,不守到老死,是為不孝!”

  魏瑄道:“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當(dāng)以忠君為先!

  “陛下是想要兔死狗烹了么?”張鷂目光一橫。

  魏瑄從容笑道:“想當(dāng)朕的鷹犬,張將軍怕還不夠格!

  張鷂臉上掠過一抹狠色:“陛下,你可不要后悔!

  隨即他舉起酒杯,狠狠摔落在地。

  大帳后立即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綿綿不息的金屬碰撞聲中,無數(shù)披甲執(zhí)銳的郡國兵從四面八方殺出,矛刃森森,反射出冰冷的天光。

  與此同時(shí),羽林軍也從兩翼包抄上來,將皇帝與諸大臣護(hù)在中央,嗡嗡的弓弦繃緊聲中,一張張長弓拉成了滿月。

  雙方劍拔弩張之際,聞?wù)鹊,“張鷂,你要造反嗎?”

  “是君逼臣反,我等也是不得已!”隨即他爆喝一聲,“還等什么?沖!”

  他話音剛落,營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朝陽下,煙塵翻滾中驚見一支三十人的騎兵從南方的樹林利狂飆而來。

  “大將軍到——”隨著宦官尖利的嗓音。沉重的蹄聲敲擊在每個(gè)人心頭。

  蕭暥只帶了三十騎,清一色的銳士營玄甲,風(fēng)馳電掣般縱馬而過,密密麻麻的諸侯士兵竟似波分浪裂般讓出了一條路來。

  這是沙場百戰(zhàn)腥風(fēng)血雨中殺出來的勁旅,不是他們這些郡國兵能抵擋得住的。

  隨著凌霄昂首一聲嘶鳴,蕭暥躍下馬背,他身上還帶著長夜凜然的寒意,疾步如風(fēng)走過諸侯軍陣,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張鷂臉色卻已是煞白,蕭暥,他不是不參加秋狩嗎?他怎么來了?

  其余諸侯也相視駭然,都按兵不敢妄動。

  哪怕蕭暥只帶了三十人,也有種率領(lǐng)千軍萬馬的氣勢。

  魏瑄迎上前道:“彥昭,你怎么來了?”

  蕭暥道:“臣是來獻(xiàn)策的!

  獻(xiàn)策?

  在場的人又是一愣,不由低聲交頭接耳,F(xiàn)在已經(jīng)是劍拔弩張,還有何策可解?

  蕭暥刀一樣的目光掠過整個(gè)校場,山間勁烈的風(fēng)蕩起他身后猩紅的披風(fēng),露出一襲冰冷玄甲。

  所有人的眼睛仿佛都被刺到了,場內(nèi)的嗡嗡低語聲頓時(shí)凝固,甚至沒有人敢直視他冷冽的雙眼。

  只聽他清亮的聲音在場上回響,“我有一策,可解今日之困。既保留諸侯封地,也能讓陛下安心!

  劉博不信道:“不褫奪我等的封地?有這樣的好事?”

  馬上就有人響應(yīng)道:“只要陛下保留我們的封地,我等立即退兵!”

  蕭暥道:“陛下不僅不褫奪諸位的封地,還要下令推恩分封!

  “推恩?”魏瑄細(xì)細(xì)品嘖著這兩個(gè)字,向來明睿的目光也露出了一絲疑惑。

  “正是,推恩!笔挄兜,“諸侯的封地不僅永不褫奪,而且從只由其長子繼承,改為其長子、次子、三子共同繼承,這樣陛下的恩澤可惠及所有諸侯子弟!

  這話一出,諸侯們大松了一口氣,而那些諸侯子弟們更是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欣喜。

  “陛下以為如何?”蕭暥問。

  魏瑄已經(jīng)全然明白過來了,欣然道:“甚善!

  “傳朕旨意,即日起頒布推恩令,諸侯世家可永享封地,惠及子孫。至于今日之事,朕赦諸侯無罪。”

  “陛下英明!币延邪崔嗖蛔〉闹T侯山呼道。眾多諸侯子弟更是感念皇恩,幾乎涕零。

  諸侯聯(lián)軍頓時(shí)瓦解,一場兵禍消弭于無形。

  秋狩如期舉行。

  大帳內(nèi),魏瑄挽袖給蕭暥夾菜,“沒想到彥昭要來,未嘗準(zhǔn)備,彥昭將就著吃點(diǎn)!

  蕭暥一看,這叫沒準(zhǔn)備?掛爐山雞、生烤狍肉、秘制鹿脯,還有一壇紫金醇。

  他奔波了一夜,正是又累又餓,狼吞虎咽地吃喝起來。飯后便靠在胡椅里睡著了。

  魏瑄起身輕輕將他抱到榻上時(shí),發(fā)現(xiàn)他鬢角竟生出了一絲白發(fā)。

  魏瑄的視線被灼痛了,心生憂懼,想俯下身悄悄替他摘去。

  剛伸出的手卻被握住了,蕭暥睡夢中喃喃道:“西陵……”

  魏瑄的手微微一震,目光深凝。

  接著又聽他含糊道:“說說話。”

  好安靜,好孤獨(dú)啊。

  “說什么?”魏瑄問。

  榻上的人又不做聲了,兩鋒雋秀的眉微微蹙起。

  魏瑄想了想,遂在榻前坐下,輕攏住了他的肩,悠悠說起當(dāng)年在洛云山的歲月。點(diǎn)滴錙銖,娓娓道來,皆是思念。

  直到榻上的人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他才替他悄悄拽好毛毯。然后無聲地出了大帳。

  ***

  張鷂營帳。

  張鷂煩躁地在大帳內(nèi)走來走去。

  張嵐道:“父親,皇帝既然不奪我們封地,你還焦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