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暥:“將士們都是粗人!
謝映之:“無妨!
蕭暥深吸一口氣,看著謝映之雪白的衣衫:“十天半個月都不洗澡的!”
謝映之淡淡抬眼:“還有么?”
蕭暥:……
謝映之:“伯恭,帶路罷!
第423章 泉林
燕軍大營
龐岱眉頭緊皺地據(jù)坐在案前,案上攤著一張地圖,兩旁肅立著諸位副將參將,皆面色凝重。
這一戰(zhàn)他們損失慘重,蕭暥用兵狡詐如狐,神出鬼沒,完全不知道接下來他會出什么偏招奇招。
就在龐岱愁眉不展時,一名小校在帳門外報道:“將軍,主公的特使來了!
龐岱心中頓時一沉,特使一般都是北宮達身邊的心腹。經(jīng)常由鐵鷂衛(wèi)擔(dān)任。
鐵鷂衛(wèi)是一支特別的軍隊,人數(shù)不多卻個個身懷絕技,主要負責(zé)密探、監(jiān)視、暗殺等工作。派遣特使前來充當(dāng)監(jiān)軍,說明主公對前線戰(zhàn)事非常不滿了,想到這些,他立即出帳相迎。
那是一個精瘦黝黑的男人,目光陰沉犀利,“鐵鷂衛(wèi)都尉徐放奉命前來監(jiān)軍!
龐岱趕緊迎他進帳,然后將戰(zhàn)事匯報了一遍。
徐放代替北宮達訓(xùn)斥了龐岱作戰(zhàn)不力,接著道:“主公為將軍派遣了一位軍師。”
他話音剛落,一道瘦長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從徐放背后浮現(xiàn)了出來。
那是一個沒有臉的人,戴著一張慘白瘆人的面具。即使是龐岱這種久經(jīng)沙場的猛將,看到此人的第一眼,也不由從心底生出一股惡寒來。
那人用砂紙磨刮般沙啞尖利的聲音道:“敝人東方冉,聽候?qū)④姷呐汕!?br />
龐岱謹慎地回道:“先生是主公派來的軍師,還請先生指教!
東方冉道:“戰(zhàn)況來時我已聽聞,此戰(zhàn)失利不怪將軍,乃蕭暥狡詐莫測!
龐岱不禁深以為然,不由郁惱道:“我擺開陣勢等他,他沒來,卻繞道把我的營寨劫了,我趕緊率軍回援,他又突然出現(xiàn)在我軍后面,這不就全亂了嗎?”
東方冉聞言干笑了兩聲,再看過來時目光中藏有陰戾的殺機,“我有一計,可助將軍破敵!
***
中軍大帳,謝映之正在給蕭暥施針時,斥候匆匆進帳,“主公,燕軍有一批軍需糧秣運到,正存放在十方谷!
天氣漸寒,蕭暥營中正缺御寒之物,當(dāng)下問:“防守如何?”
“三千余人!
“這么少,何不劫之?”瞿鋼道。
云越道:“不可,也許是設(shè)了埋伏在等著我們?nèi)!?br />
兩人看向蕭暥。
蕭暥道:“天氣漸寒,我們的御寒帳篷冬衣尚有不足。既然他請我,豈有不去的道理?”
聞言謝映之靜靜看了他一眼。
“額,先生,我就去打個快仗。絕不戀戰(zhàn)。”
謝映之這回不再相信他了,淡然收針道,“既如此,我隨你一同去!
蕭暥驀然怔了怔:啥?
***
十方谷大營前煙塵揚起,一騎突入營中,還不等戰(zhàn)馬停住,馬背上的斥候就一躍而下:“將軍,蕭暥率軍來了!”
龐岱心中咯噔一下,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看向東方冉,東方冉從容道:“列陣。”
隨即有小校站于高臺上,揮動手中的旗幟,數(shù)千士兵紛紛按照指令開始移動。
東方冉道:“此陣名為八門金鎖陣,分為生、傷、休、疑、景、死、驚、開八門,相互照應(yīng),擊其一處,則左右呼應(yīng),擊其左右,則四方呼應(yīng),最終會牢牢將敵人困死于陣中!
龐岱看得目不暇接,連連點頭:“此陣精妙,軍師乃高人也。此役必能生擒蕭暥!”
說話間,八門陣已經(jīng)布好了方位,八門大開像一個張開的口袋,等待著蕭暥率軍殺入。
蕭暥疾馳而至,在接近十方谷半里地時,他忽然勒住戰(zhàn)馬,同時高舉右臂,他身后的數(shù)千鐵騎頓時停止前進,展開隊形。
隨后蕭暥策馬上了近旁的山梁。
從山上俯瞰,就見大營內(nèi)士兵雖然不多,卻陣型儼然,旌旗飛揚,刀戟林立。蕭暥知道這當(dāng)然不是歡迎他的,他正尋思著該從哪里突入。
就聽謝映之靜靜道:“此乃八門金鎖陣!
“先生還懂奇門遁甲之術(shù)?”蕭暥驚訝道。
謝映之道:“略知一二!
很快,蕭暥就見識到謝映之的略知一二是什么程度了。
蕭暥依他之言,率軍從生門殺入,穿越驚門、疑門,直搗陣眼。八門陣的布局頓時就被搗成了一盤散沙。陣中人喊馬嘶,陷入了一片混亂和相互踐踏中,隨即云越再率軍從外掩殺而至。
此戰(zhàn)大破燕軍軍陣,劫了十幾車的糧草輜重,滿載而歸。
這一戰(zhàn)龐岱損兵折將,他垂頭喪氣道:“先生,我說過蕭暥狡詐如狐罷!
“八門金鎖陣乃奇門之術(shù),變化無窮,不知道其中關(guān)竅必會受困陣中!睎|方冉陰郁道,“蕭暥營中當(dāng)有人指點!”
龐岱濃眉緊皺:“此人難道比軍師還厲害?”
一旁的徐放道:“據(jù)我鐵鷂衛(wèi)的情報,蕭暥營中近來有一白衣士子,極為貌美,好像是軍中醫(yī)者!
聽到這里東方冉忽然陰惻惻笑出了聲,龐岱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問:“先生為何發(fā)笑?”
“我早該想到,能破解我的八門金鎖陣也只有他! 東方冉止住嗤笑,嘆道,“沒想到在此地重逢啊!”
“先生認識此人?”
東方冉冷哼道:“既然知道是他,就不難對付了!
***
三天后,蕭暥的大營附近就來了一群流民,大約十來人,男女老幼都有,其中不少人身負重傷,自稱是幽州逃難而來,在途中又遭遇了山匪劫殺,死傷慘重,余下的人死里逃生到了這里。
這些流民衣衫襤褸,饑寒交迫,疲憊不堪,乞求大軍給點吃食和避寒之物。云越和士兵們都流露出惻隱之心,請示蕭暥是否可以暫時收容,但蕭暥斷然下令,軍營重地,不得擅入,并勒令其離開。
云越等只有遵命行事。頓時營外傳來凄慘的哭泣聲。
謝映之不忍聞道:“百姓扶老攜幼,只求一停腳暫庇之處,將軍為何不能相容?”
蕭暥道:“兩軍交戰(zhàn),敵我難分,任何人皆可疑!
謝映之道:“這些人多為老弱婦孺,且半數(shù)帶傷,不似敵軍細作。將軍是否疑慮過甚?”
蕭暥毫不通融道:“先生醫(yī)者仁心,但軍中自有規(guī)矩!
謝映之輕嘆,知道沒有余地了,便道:“如此,請將軍可否給我一日,容我治好傷者,再讓他們行路!
蕭暥想了想,“可以,但他們不得進營地!
謝映之道:“自然不會,還請將軍借一頂軍帳,夜間給他們暫避風(fēng)寒!
蕭暥點頭。
“多謝將軍。”謝映之淡道。
接下來整整一天,謝映之都在營地外為傷員施治,直到黃昏。
紀(jì)夫子給他送藥來時,蕭暥問:“先生還未休息?”
紀(jì)夫子道:“傷患眾多,師父只有盡力收治。”
蕭暥讓云越取來了他的披風(fēng),“秋夜寒冷,麻煩夫子交給先生。”
入夜,蕭暥出營查看。
只見營門前點著火把,火光下,謝映之的白衣已經(jīng)沾滿了血污,他正蹲下身為一老嫗包扎傷口,一邊微笑著跟她說著話。蕭暥先前給的披風(fēng)則裹在了兩個熟睡的孩子身上。火光照在他們臟兮兮的小臉上,亂世間的這一幕太過溫暖,讓蕭暥覺得不真實。
謝映之沒有察覺到他,蕭暥覺得罷,也可能是不想理他了。誰讓他如此冷酷無情。
但謝映之這樣的人就算是生氣大概也看不出來罷,依舊是如沐春風(fēng)的一個人。
***
夜半,一輪寒月掛在樹梢。
大營外,臨時搭建的軍帳中,月光下一團黑影悄悄動了動。
那是個精瘦的男人,左臂上還帶傷包扎著,但這并不影響他行動的靈活性。
只見他推了推身邊的兩男一女,三人立即機警地坐起身來,趁著夜色悄悄地潛入林間。
他們迅速地來到一棵銀杏下,刨開厚厚的落葉,挖出了事先藏好的刀劍和弓弩。
夜風(fēng)吹拂,林間傳來樹葉沙沙的輕響。
大營門前,寒涼的月光下,草叢間忽然竄出了幾條黑影,他們口中叼著刀,伏低身軀,迅速逼近大營。
嗖的一聲。一支冷箭帶著秋夜的寒意穿透了守護營門的兵卒的咽喉。
那人一聲不響地從望樓上栽倒下來。
緊接著,嗖嗖嗖——又是一陣接連不斷的破空聲。
幾名守夜的士兵悄無聲息地幡然倒地。
那條黑影乘機快速地打開了營門,然后其中一人兩指放在口中吹響了一聲尖銳的長哨。
黑暗的叢林里頓時竄出無數(shù)條黑影,馬聲嘶鳴。
“沖進去——殺——”
龐岱一聲令下,士兵們?nèi)缫蝗吼I狼涌入大營,黑暗中無數(shù)森寒的刀光亮起。
可是幾刀劈砍之下,他們立即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那不是刀刃切入肌骨的感覺,而更像是松軟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