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戈壁荒野,氣候惡劣,風霜嚴寒,若馬不停蹄轉戰(zhàn)千里,他這身子,恐怕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但是放任曹滿,不去收拾他,不知道這涼州狼又要作什么妖,如果他跟北宮達聯(lián)合起來,那就極其危險了。
謝映之道,“聽聞主公中秋要回江州。西征之事可請魏將軍北上馳援!
蕭暥是想!做夢都想讓魏西陵幫他打涼州!
但是,涼州不比襄州,襄州和江州一江之隔,魏西陵順便幫你拿下襄州罷了。這涼州遠在西北,氣候惡劣,讓魏西陵率軍為你轉戰(zhàn)千里?嗯?
他真的不敢想那么美。
更何況,他此番回江州,不被當成過街老鼠打他都心滿意足了。以原主那奇葩人品,不知干過些什么傷天害理的破事兒。給他挖了多少坑?
他心里虛得很。
想了想,他問,“先生也很久沒有回晉陽了吧?”
謝映之:“嗯?”
蕭暥眨眨眼睛:所以,謝先生你懂的呀。
謝映之微微一詫,“主公想讓我一起去?”
居然是要陪同?
就在這時,徐翁來報,“主公,大司馬來了!
秦羽早上接到昨晚晗泉山莊之事的報告,下朝之后就匆忙趕來。
他一進門看到蕭暥沒事,還跟謝映之在閑談,當即才松了口氣。
“先生也在?”
謝映之微笑頷首。
隨即秦羽就就看到了桌案上盤子里那堆東西,皺了皺眉,“窩頭?”
“你們早上就吃這個?”
蕭暥心中正想著回江州之事還沒跟秦羽說過,頓時一愣,什么?
謝映之輕咳了聲,“大司馬,是蛋糕,主公親手做的!
然后他微微一笑,“何不嘗一嘗?”
秦羽道,“好,趕早上朝,還沒吃。”
謝映之含笑把盤子往前一推。
蕭暥看得一愣,謝玄首如果去做銷售,這如沐春風誰頂?shù)米“ ?br />
秦羽用筷子分了一塊,拿起來就吃。
某狐貍表示這蛋糕雖然賣相是不大好,但是用料很足,他打了八個雞蛋!
古代沒有打蛋機,純手工嗷!
秦羽剛硬著頭皮咽下去一塊蛋,當即表示這東西真扎實!吃飽了,夠了不用了,當軍糧都很合適!
并暗示謝映之,別讓他再做飯了,他這水準沒有提高的可能,再折騰怪浪費糧食的。
謝映之莞爾,“大司馬,今日朝議如何?”
秦羽道,“有件事,今晨早朝,楊司空引咎辭呈了!
謝映之長眉微微一揚,“辭呈?還是躲避追究?”
秦羽道,“我看楊司空精神委頓,怕是真的想告老還鄉(xiāng)了!
謝映之沉默不語,眸光微冷。
“聽說那楊拓吸入太多留仙散瘋了,楊啟斷手殘疾了,大概是楊家后繼無人,楊司空心灰意冷。也挺慘的,所以我想這事兒就算了,畢竟是楊拓鬼迷心竅,被那日月教主利用,F(xiàn)在他自己瘋了,也是咎由自取。”
“大司馬錯了,楊拓明知日月教主是朝廷欽犯,明知留仙散是明令禁止的藥品,他窩藏欽犯,制作禁藥,以生辰為名聚眾售賣,最后造成山莊失火殃及無辜,這事情如何就算了?還有,楊拓的所作所為,楊司空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還是縱容慣了乃至于使其膽大妄為?除此之外,我還查到楊氏暗中參與華毓樓之經(jīng)營獲利無數(shù),這些事情,如何一張辭呈就一筆勾銷了?我看楊司空今日之辭呈,不過以退為進之計罷了!
謝映之目光清寒犀利,有理有據(jù),蕭暥這才發(fā)覺這謝先生平日里云淡風輕,實際上卻和魏西陵很像,眼中揉不得雜質。
魏西陵剛毅正氣,嫉惡如仇,謝映之何嘗不是孤逸高潔,不容泥沙。
秦羽想一想,“先生說的有道理。”
他看向蕭暥,“彥昭,你怎么看?”
蕭暥道,“楊拓之事自然要查,不僅要查,還要借楊拓之事,清查其他豪門士族朝臣貴胄們經(jīng)營之產(chǎn)業(yè)!
從馬球賽的瘋狂賭球,到華毓樓的紙醉金迷,再到千金不換的留仙散,以及窩藏日月教逃犯,私制禁藥,薅他狐貍毛不算,這些世家豪門膽子也太大了。
本來他還愁沒有借口動手,這次正好,借著楊拓這件事敲山震虎。也為將來科舉上來的仕子們騰出地方。
把大梁城的這群牛鬼蛇神收拾了,后方穩(wěn)定,他才能西征北伐。
謝映之立即會意,“主公想讓誰去做這件事?可有人選?”
蕭暥道,“晉王如何?”
這次任事,蕭暥發(fā)現(xiàn)魏瑄不僅辦事能力強,一個人把文昌署十幾個人的事兒三天內全做掉了,而且行事作風還像他,劍走偏鋒不拘一格。
謝映之道,“晉王年輕,勇于任事,且是大雍皇族,可以避免主公擅權之名,不過他一個人怕是勢單力孤,我推薦蘇鈺做他的副手。”
蕭暥頗為佩服謝映之那么快就把其中關竅給理順了。魏瑄雖然辦事能力頗強,但無論在朝中還是士林,毫無根基勢單力孤,這蘇鈺本身就是世家出身,在士林中,涵清堂一群戰(zhàn)斗力超強的老酸菜肯定會全部站在他這邊。
蕭暥點頭,又看向秦羽,“大哥,你看如何?”
秦羽道,“既然你們覺得可行,就這樣罷!
*** *** ***
靈犀宮里,一盞幽燈下,蒼青看清了魏瑄手腕上那一片詭異的白斑,頓時大驚失色,“魏瑄,這是鮫人斑,你怎么招惹上那么邪祟的東西了?”
魏瑄心里早有準備,倒還算鎮(zhèn)定,問道,“鮫人斑是什么?”
“那是蒼冥族的一些長老所做的惡孽,當年他們?yōu)樘岣呙匦g長生不死,誘殺深海之鮫人,將其皮膚鱗片取下,煉化為散劑。”說道這里,蒼青沈嬰有些微微抽了一口冷氣,道,
“那些鮫人本是世間靈物,殘虐而死,死前怨恨都積聚在這藥粉之中,據(jù)說那幾位長老一開始服下藥后,確實可以力大無窮,身形快如鬼魅,除非砍去頭顱否則殺不死,但是卻成為了怪物!
“什么怪物?”
“不出一兩年,他們的頭發(fā)掉光,身軀萎縮傴僂,眼睛凹陷,骨瘦如柴,三五年后,身軀就縮小成不到三尺,因為渾身皮膚污白如同朽木頑石且身軀矮小,所以被稱作石童。”
他一口氣說完,臉色已經(jīng)慘白如紙,“魏瑄,你到底怎么會招惹上那種東西?”
“一時不慎。”魏瑄低聲道,
他心神黯然,所以幾年后他就會變成一個頭發(fā)脫落,眼睛凹陷,骨瘦如柴,身高不足三尺的石童子?
他看蒼青泫然欲泣的神色,讓自己語氣平靜,淡淡問,“可還有醫(yī)治之法?”
蒼青搖頭,“鮫人斑是惡咒所生,當年那些會使用高階秘術的蒼冥長老都最后成了石童,所以……”
怕是難以醫(yī)治。
他繼而問,“我還有多少時間?”
“三個月后,手臂就布滿鮫人斑,半年后蔓延到肩膀胸膛,一年后,頭發(fā)會少去一半,渾身布滿鮫人斑。”蒼青的聲音微微發(fā)抖,“不過你還在長身高,所以身軀的傴僂不會馬上顯示出來,大約兩年后,骨骼才會收縮。魏瑄……”
說到這里,蒼青睫毛上已經(jīng)晶瑩一片,
他看著眼前那剛剛長成的豐神俊朗的青年,這幾百年來唯一可以陪他說話,長得還好看的人兒,竟然這樣很快就要變成一個丑陋怪異的石童子。
“魏瑄,你……你就算真的變成那樣,我……我不會嫌棄你的……”
魏瑄沖他笑了下,口中泛起苦味。他自己現(xiàn)在這副摸樣,只剩下一年了。
一年后,他或許就只能躲在黑暗中,悄悄地看著那個人了。
“魏瑄,其實,還有一個地方。”蒼青抹了把眼睛道
“什么地方?”
“千年前,大夏王朝建立前,蒼冥族有一座太墟宮,那里高階秘術之上的終極,可以讓時間倒流,讓人死而復生,在那里三千世界不過一片葉,一滴水!
這種地方是蒼冥族起源的傳說,就連他這只活了好幾百年的妖精,也沒有見過。很有可能是大夏皇朝為了其權威,造出來的故事。就像中原人說皇帝是天之子一樣。
他告訴魏瑄這些,只是想讓他心里好受一點。
魏瑄何等聰明,怎么會看不透這一層。
他苦笑,“蒼青,我還有事要做!
他還剩下一年時間,一天都不能浪費了。
這時,他聽到殿外的小宦官的聲音,“殿下,蘇鈺蘇先生來了!
第166章 伴虎
中秋將近,天氣已經(jīng)開始轉涼了。
院子里有棵桂花樹,空中有甜絲絲的花香,這幾天蕭暥嘴饞桂花釀,可前陣子他太能折騰,這回到大梁一安頓下來,滿身的傷病就又隱隱有發(fā)作之勢,加上天氣轉冷,他的病畏寒,身體就更加不舒服了。
謝映之給他調配了好幾副藥,才把這病癥壓了下去,并囑咐徐翁,監(jiān)督得他很緊,不許他沾酒。
桂花釀吃不到,聞聞桂花香總可以罷。
所以蕭暥讓徐翁把他的書卷幾案都挪到院子里的桂花樹底下去。
以前原主的院子空闊蕭索,草木雜陳,采光也不好,夏天暴曬,冬天冷得像個冰窟。
所以重生以后,這庭院他是從來都不愿多呆的。
不想這次回來一看,竟是煥然一新。
容緒先生讓人把南墻打通,把遮蔽陽光的樹木挪了挪位置,又將他的庭院精心修繕了一番,開了池塘,堆了山丘,造了亭臺,置了假山,種了花卉,現(xiàn)在倒是頗有點景致了。
仔細一看池塘里,不僅有荷花,還養(yǎng)了幾尾魚,倒是很有點生氣了。
容緒先生親自設計,花了兩個月,給他的小狐貍造了個可以玩耍的后院。
蕭暥在院子里兜了一圈,不得不說容緒先生的品味實在是不錯,庭院別致雅趣,如果摒除他夾帶的那些私貨的話,幾乎是完美了。
初秋的天空碧藍,陽光很好,他把一堆案卷公文都鋪疊在席上,很多事務都是他在襄州時積累下來的。
蕭暥看著堆得像小山一樣的各地公文,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