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是還沒睡醒?大名府乃人道皇朝之中樞。
不提那座社稷樓照徹大千,只億萬生靈的磅礴氣運,便足以鎮(zhèn)壓四遵神的化身。
讓清寶天尊見你,楊洪你太放肆!”
血肉佛像做出忿怒相,千手敲動法器,千眼迸發(fā)血光。
白骨蓮臺高高飛起,涌動妖異魔氛,似山洪噴發(fā)撲向涼國公。
嘩嘩嘩!
渾黃濁流如大河滔滔,洶涌澎湃。
所過之處草木枯萎,生機喪盡。
“寄人籬下,神智淪亡的行尸走肉,安敢聒噪!”
楊洪眉間的青黑豎目陡然張開,神華璀璨如急電射出。
那桿龍首大槍驀地出現(xiàn),握于掌心之間。
霸者橫欄!
傳聞之中縱橫沙場的兵家絕學(xué)!
終于顯露崢嶸!
轟!
赤紅的血光鋪天蓋地,滾動如潮,拉起萬丈狂瀾。
楊洪苦心磨練的橫欄十勢,其招式毫無花俏。
兵家武學(xué),多半如此。
只為殺敵取命,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中平一刺!
銳烈槍尖摩擦大團火星,如劈波斬浪一樣,撕裂粘稠的大氣。
其速之快,只在一念之間!
龍首大槍挾帶無比凌厲的殺伐之意,好似跨越方寸,憑空壓下。
嘭!
連綿雷音陡然炸開!
殘垣斷壁的瓦礫廢墟抖了一抖!
劇烈罡風(fēng)如龍呼嘯而過,吹得塵埃升騰,四面排空。
霎時間,大槍轟破滔滔不絕的渾黃濁浪。
好似積雪落炭爐,陽剛無匹之氣,輕易震散泥沼一般的綿密水流。
“橫欄十勢!掃平天下!好好好!
想不到楊洪你退朝二十年,鋒芒仍舊在!
一擊之下,連我的黃泉法道都能破開!”
血肉佛像神念遍布虛空,發(fā)出波動。
它背后的千只大手,齊齊舞動。
吹起惑亂人心的大法螺、敲擊顛倒迷魂的大法鼓。
原本大慈大悲的佛門氣象,頓時化為妖魔吼叫的駭人聲浪。
即便是成就宗師的楊洪,也感覺體內(nèi)氣血不受控制,好似滾水沸騰。
鎖住精力的無漏之軀,像是現(xiàn)出破綻一樣,源源不斷往外泄去。
“紅蓮寺的大慈大悲千葉手、天龍八音……卻被你練成這個鬼樣子,真?zhèn)有辱門楣!”
楊洪神念閃動,回以譏諷。
不顧周身精氣掏空,皮囊干癟之危。
掌中大槍發(fā)勁一轉(zhuǎn),仿如拉弓。
繃緊成一輪圓月,彈落砸下。
咚!
大氣都被抽得爆開!
猙獰的龍首吐出赤紅槍芒。
“嗤”的一聲,似有裂帛聲響。
力敵千軍的橫欄十勢,直接轟破血肉佛像的千手千眼,在胸口炸出可怖的窟窿。
妖邪魔音不可阻!
大慈大悲不能擋!
這便是兵家絕學(xué)的厲害之處!
“楊洪!你莫要忘記那道惡讖!
殺了咱們!你這輩子都破不了命中之劫!”
血肉佛像發(fā)出怒吼,肌體表面數(shù)百只妖邪詭目爆碎,流出腥臭液體。
但它面皮顯化的忿怒之相,卻像是享受極致歡愉一樣,露出暢快之色。
仿佛越是痛苦,越登極樂!
“貪狼食羊……楊休已死,本公再無顧忌。”
一桿大槍打得血肉佛像收斂氣焰,楊洪收起攻勢,冷笑回道。
他之所以跟這些四尊神爪牙、滅圣盟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
還是因為皇覺寺方丈的那道惡讖。
普天之下,精通術(shù)算卜卦,相面觀氣的方外異人。
修未來無生佛的老禿驢算一個。
欽天監(jiān)的孟玄機算一個。
還有一個綽號“半仙”的野道士。
以及奇士化身清寶天尊。
這四位人物窮盡天機變化,堪稱一卦定命。
當(dāng)年,楊洪沒有從皇覺寺方丈和孟玄機口中,得到破讖之法。
于是他傾盡人力物力,搜尋半仙野道士,可惜未得蹤跡。
但也不是一無所獲,如此聲勢引來了奇士門徒,捎帶那頭黑山羊的注視。
這才有了養(yǎng)狼奪運的法子。
“楊洪!你真?zhèn)可笑!
氣數(shù)又非一成不變,以為殺了命主就能改勢?那小明王當(dāng)年為何不直接斬了白重器!”
血肉佛像千手揮動,唇舌吐出陰柔呻吟。
在它胸口長出細(xì)密尖芽,好似植物根須,緩緩地愈合。
只要皈依大自在歡喜佛,心神開辟極樂妙欲之境。
肉身些許傷勢,損害不到根基。
“赤心老怪,你是說楊休的氣數(shù)……被別人拿走了?”
楊洪臉色陰沉,似是有所猜測。
他本以為頓開枷鎖,擺脫狼吃羊的惡讖。
沒成想,仍舊被命數(shù)所困。
“哈哈,蠢材!大大的蠢材!
你若破除惡讖,為何還會屢屢受挫?
為何被逼得無法進(jìn)京,踏入城門半步?
楊洪,你何不好生想想,
究竟是誰人氣勢正盛,風(fēng)頭無兩?
又是何人令涼國公府與東宮撕破臉皮?”
血肉佛像這一番話,好似電光驚破云霧。
本來半信半疑的楊洪,倏然握緊龍首大槍,填滿殺機的雙眸回望天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