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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喊我什么?”云瀟踹了他一腳,蕭千夜的眉角輕輕跳動了一下,用盡全力地把她拉入懷里,連忙改口,“好夫人,你讓著點我吧!

  他就這么抱著懷中笑靨如花的女子,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她說著平凡簡單的小事,仿佛一對飽經(jīng)滄桑后相偎相依的戀人,在越來越深的夜幕下,傾心相待。

  第六百七十三章:重聚首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云瀟睡眼松醒的揉著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抱到了房間里,她都不記得到底是在什么時辰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也不記得睡夢中那些呢喃囈語到底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她坐起來迷惘的環(huán)視了一圈,這才認出來這里是她第一次來到飛垣被刻意安排住過的房間,頓時有剎那間的失神,好像是想起來那份天價的房錢,嚇得她立馬從床上跳了起來,拍著胸脯劇烈的喘氣。

  好一會,云瀟才緩過神來,好笑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自言自語的嘀咕,又用力伸了個懶腰,用清水洗了把臉,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就立刻下樓去找蕭千夜。

  她走的很急,腳步也很輕快,一晃就從九樓的客房飛一般的回到大堂,就在她揚起笑臉抬手準(zhǔn)備打招呼之際,猛然發(fā)現(xiàn)另一邊整齊坐著一排統(tǒng)一裝束的男人,大概是被她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驚了一下,幾人皆是微微蹙眉奇怪的互望了一眼,她的手就那么尷尬的僵持在半空中,心虛的瞄了一眼蕭千夜,他本來還在和那些人說著什么,見她醒了立馬打住走了過來,云瀟咧咧嘴,小聲說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我不知道大堂里有這么多人,只是醒了就想來找你,你、你們繼續(xù),我先回房!

  “沒事,你先坐吧,卓凡一會也該到了!笔捛б拱醋∷,順手拉了一張椅子笑呵呵的讓她也坐了下來,然后才轉(zhuǎn)身介紹道,“阿瀟,這是青鳥的副將趙晉和四位分隊長。”

  “哦……”云瀟低著頭有點緊張的回應(yīng),一貫待人大大咧咧的她罕見的絞著手咽了幾口沫,但一想到這是他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的同伴,她還是鼓起勇氣要抬起頭來,不然會顯得很沒禮貌,幾束目光交織而過的剎那,三隊的眼里頓時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抑制不住的脫口而出:“是你!”

  “嗯?”云瀟奇怪的眨眨眼睛,看著對面這個因長年巡邏而膚色黝黑的男人,忽然有種奇怪的熟悉感,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個人,但是再仔細一想,記憶模模糊糊像碎片一般無法凝聚成型,三隊和身邊的四隊心照不宣的互換了神色,副將趙晉和一隊七隊也跟著反應(yīng)過來,幾人嘴角邊卻同時泛起了一絲欣慰的笑容,長長松了口氣,不約而同的對著蕭千夜淡淡笑笑。

  是她,是不久之前他們在陽川的荒漠里苦苦尋找大半年的那個人。

  雖然一直沒有得到過準(zhǔn)確的命令,但是大家明里暗里都知道是在找一個失蹤的女人,直到那一天葉少將發(fā)現(xiàn)那個特殊的黑棺,他們在警戒線外,但也清楚的看到了少閣主從里面抱出來一個全身是血、看起來已經(jīng)死去多時的女人,那遠遠的一瞥,那張蒼白如雪的陌生側(cè)臉竟然刺痛了幾個早就見慣生死的大男人的心。

  那種感覺至今無法描述,少閣主身上的死氣沉沉,絕望和哀痛,也像利箭一樣刺的人無法喘息。

  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或許是有人刻意散播,飛垣四處都在流傳著關(guān)于這個女人的傳說,雖然上頭暗地命令他們阻止這些流言,可這種八卦還是津津有味的在街頭巷尾被人樂此不疲的談起來,畢竟無論是靈鳳族的后裔,還是少閣主的心上人,亦或者是和帝都男寵之間讓人想入非非的特殊關(guān)系,隨便哪一種身份都能讓她在飛垣這種地方掀起驚濤駭浪,但是她和少閣主一起再次音訊全無,坊間的流言也終于一點點沉寂下去。

  萬萬沒想到再次見面,當(dāng)初那個被少閣主從黑棺里抱出來的女人竟然活生生站到了眼前!退去了臉上的慘白,洗凈了滿身的血污,她像一束艷麗的火光,有著明媚動人的容顏。

  那確實是讓人過目不忘的女人,有著和飛垣上的公主小姐截然不同的特殊氣質(zhì),像清冷雪原上盛放的玫瑰,看似容顏和舉止大相徑庭,在她身上卻又有一種讓人微妙的和諧。

  只是現(xiàn)在這朵玫瑰帶著些許緊張,甚至有某種如臨大敵的戒備,瞳孔的光正在極其微弱的浮動,慢慢坐直身體,一瞬窒息。

  “是、是你們……”云瀟終于認出了這兩人,死去的那段記憶雖不清晰,但也緩緩在眼底浮現(xiàn)出輪廓,很快她的眉宇間就微微變了神色,原來的笑容迅速斂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焦慮的惶恐,慢慢的,呼吸也開始抑制不住急促起來,她低下頭,用長發(fā)掩飾著臉龐,只想趕緊離開這里,離開這些知曉她的過去,曾在荒漠上挖掘黑棺找她的人,往昔傷痛銘刻在骨,就算那種強烈的屈辱已經(jīng)漸漸沉淀被深藏了內(nèi)心的某個角落,但她心知肚明自己從未忘懷,會因為每次不經(jīng)意的提起而攪起劇烈的心痛。

  “阿瀟……”蕭千夜不知是什么時候蹲在她面前的,輕輕撩起她垂落的長發(fā)別至耳后,她卻側(cè)頭避開了他的目光,無數(shù)委屈不知從何而起,蕭千夜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眼中流露出極致的溫柔,扭頭對身后一排的戰(zhàn)士認真的介紹,“諸位,這是我的妻子,叫云瀟,她是我中原昆侖山的小師妹,也有著飛垣靈鳳族的血脈,我從小就喜歡她,也很幸運,終于能娶到自己心愛的人!

  她閃電般抬頭和他對視了一瞬,又以更快的速度重新低下了頭。

  輕握著她的那雙手堅韌有力,雖然是兇獸獨有的冰涼刺骨,卻讓她的心有如溫泉流過。

  這樣的場面似曾相識,他曾在父親姐姐,師父兄長,還有各位同門面前給予了她最大的鼓勵,讓那個深陷過去的屈辱中無法自拔的她看到前方的黑暗有如被燈塔照亮。

  如今,在他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面前,他依然不急不慢,穩(wěn)穩(wěn)給予她那份安心,仿佛是在以這種方式告訴她,她始終都是他心中,最為摯愛的存在,不會因慘烈的過去而改變,也不會因流言嘲諷而退縮。

  對她而言,這是全天下最大的溫柔。

  任何徒有其表的虛名,都比不上這一刻他眼里的肯定。

  三隊望著他們的背影,欣慰的笑起來,眼珠一轉(zhuǎn),立馬改口說道:“少閣主可真不厚道,瞞著弟兄們偷偷娶了媳婦,連酒也沒請我們喝上一口,弟妹,你可得好好管管他,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

  四隊輕咳一聲,夸張的瞪大眼睛接話:“就是,就算少閣主不會喝酒,怎么著也得摻水意思一下,弟妹……不對,我應(yīng)該喊嫂子,嫂子您是該訓(xùn)訓(xùn)他,往年都是他訓(xùn)我們,沒人敢還嘴,你訓(xùn)他,他肯定也不敢還嘴!

  說話間,氣氛頓時輕松了不少,蕭千夜抓著她的手,明顯感覺到她身上劇烈的顫抖在幾聲歡笑中慢慢平穩(wěn),終于愿意抬起眼睛不再回避他的視線,嘴角挽起了一個幸福的笑容,深吸一口氣,輕輕點頭對幾人聊表謝意,話還沒說完,忽然目光又是一沉,有些疑惑的掃過面前幾個人的臉,她在記憶中反反復(fù)復(fù)找尋,終于緊張的握著蕭千夜的手問道,“怎么只有兩個人?我記得、我記得那時候應(yīng)該有四個人才對!

  蕭千夜頓了一下,心也被她這一句話刺痛仿佛沉入嚴寒之中,幾人同時低頭,云瀟也意識到了什么,倏然捂住嘴不敢出聲。

  在之前的調(diào)查報告里曾經(jīng)提到過,為了追查禁地魔物的行蹤,青鳥軍團的幾位將領(lǐng)曾深入到人跡罕至的地方搜捕,為此,他們損失了一位副將和三名隊長!

  她甚至還能感覺到那兩個人的面容,在一整天枯燥無味的沙海尋棺之后,一邊大口啃著手里干癟的大餅充饑,一邊大笑吆喝著讓手下的戰(zhàn)士聚到篝火邊隨便唱兩嗓子苦中作樂。

  那樣活生生的人,再也沒有了。

  云瀟深深吸了口氣,腦子有一瞬的混亂——她是幸運的嗎?人死不能復(fù)生,連上天界都無法左右生死,可是她,只有她依賴天生的火種,從死亡中再次蘇醒。

  可是、可是幸運的人不會被人侵犯殺害吧?

  “阿瀟,你喝口水吧!笔捛б箍闯鏊榫w的起伏,不動聲色倒了杯溫水遞給她,然后才道,“徐副將和二隊是在臨海追捕九嬰的時候被卷入浪中遇難,五隊和六隊是在草海被大風(fēng)偷襲之后重傷不治,我不會讓他們白白犧牲的,我一定會把所有蟄伏的魔物挖出來,一個不留全部鏟除!

  云瀟忍著淚點頭,低聲應(yīng)道:“我們一起去。”

  “好!彼至闷鹚叺拈L發(fā),認真點頭。

  另一位副將趙晉默默看著這一幕,雖一言未發(fā),內(nèi)心卻掀起陣陣漣漪無法平復(fù)——雖然早有耳聞,但他是第一次見到云瀟,北岸城事變之前,他因妻子生產(chǎn)而得到了長達一個月的特假,而陽川的任務(wù)又被葉少將臨時換了班,他對傳聞中的這個女人充滿了好奇,不明白為何一個來自中原、又帶著異族血脈的女人能把一貫不近女色的少閣主迷的神魂顛倒,直到今天得見,他才終于豁然開朗。

  那是比身份地位甚至血統(tǒng)更加寶貴的東西,是相互扶持,并肩同行的相守和信任。

  趙晉舒了口氣,跟著喊了一聲弟妹,主動安慰了幾句,幾人焦急又耐心的等待著。

  第六百七十四章:對策

  沒過一會,當(dāng)夜色籠罩全城之時,一個匆忙的身影從青鳥背上矯健的跳了下來,葉卓凡在到達北岸城的同時就得到了征帆的密信,立馬改變了行程,避開大道上的人群火速往小秦樓快步奔去。

  小秦樓此刻從外面看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來大堂里有人正在商議著事情,葉卓凡謹慎的觀察了一圈,這才小心翼翼推門而入,他前腳剛踏進門,立刻感到眼角的余光蕩起一抹亮光,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最邊上的趙晉一把將他拽到身邊,匆忙鎖上門。

  葉卓凡疑惑的掃了一圈,直到看見一個明晃晃的火球漂浮到眼睛前方,他的視線才在這一瞬間豁然開朗起來,再定睛細看,葉卓凡深吸一口氣,顧不上旁邊幾個同僚大步上前走向云瀟,驚喜的說道:“阿瀟!竟然是你!征帆讓我來小秦樓見少閣主的時候我就在想你會不會也在,你真的一起回來了!怎么樣,你好些了沒,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云瀟擺擺手,反過來擔(dān)心的對他發(fā)起了牢騷:“上次我就沒事了,倒是你,你竟然聯(lián)合公孫晏去搞什么祖夜族的巫術(shù)法陣,還好我及時回來發(fā)現(xiàn)了,要不然現(xiàn)在你就變成魔物的口糧了!卓凡,你千萬不要再弄那些東西了,我已經(jīng)殺了幾只黑蛟,剩下的也會找出來除掉,阿雪的仇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的,你就不要傷害自己了好不好?”

  葉卓凡尷尬的笑了笑,明顯感覺到周圍幾束視線變得充滿震驚而不可置信,好一會蕭千夜才輕咳一聲打破僵局,葉卓凡眼眸一頓,轉(zhuǎn)身望向他,忽然珍重的鞠躬致謝,蕭千夜連忙阻止,拉了張椅子給他,低道:“行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這次冒險把你們喊過來,實在是因為事態(tài)緊急不得不麻煩各位齊心協(xié)力……”

  “千夜。”罕見的,葉卓凡沒有像從前一樣稱呼他為“少閣主”,而是第一次當(dāng)著諸位同僚的面以朋友的身份直接叫了他的名字,蕭千夜愣了一瞬,似乎是有些意外他臉上過分嚴肅的神色,葉卓凡的視線從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后才目不轉(zhuǎn)睛的落在他的眼睛上,挺直背脊一字一頓的問道,“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向我們說明這一年多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北岸城事件之后你就像換了個人,所有的流言蜚語都在指責(zé)你背棄飛垣,別人不了解你就算了,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我知道你一定有隱情,都這個時候了,還是不能坦誠相告嗎?”

  他的話讓蕭千夜一瞬沉默,連云瀟也緊張的拉住他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緩解眼下過分凝重的氣氛,他原本只是打算調(diào)動青鳥軍團的力量搜捕下落不明的倉鮫、九嬰和大風(fēng),以免這群隨心所欲的家伙再惹是非,也沒打算將碎裂事情的始末如實相告,可忽然間被葉卓凡毫不掩飾的問起來,幾個屬下也是同時渴望的望過來,竟然真的讓他有些猶豫,決戰(zhàn)之日迫在眉睫,他是不是該給與更多的信任,以爭取更大的勝算?

  見他不言不語,神態(tài)游離,葉卓凡拉著椅子往前靠了幾步,繼續(xù)接道:“千夜,陛下已經(jīng)親赴雪原了,泣雪高原上那塊雪碑,到底隱藏了什么樣的秘密?”

  “他親自去了?”蕭千夜低呼脫口,這一瞬的驚訝一覽無遺的展露在臉上,葉卓凡更是神態(tài)凝重,低道,“他其實沒有召見我,這件事甚至沒有對朝廷公布,當(dāng)文武百官知曉的時候,陛下已經(jīng)離開了帝都城,臨走之前他托慕西昭給我?guī)Я嗽,他說若是還想繼續(xù)為飛垣、為百姓而戰(zhàn),就立刻返回羽都復(fù)崗,若是不愿意,他也不會強求我,只讓我照顧好母親,照顧好自己,其它事情不必再多問!

  他頓了一下,仿佛自己的內(nèi)心也正在掀起巨大的波浪,甚至連語氣都變得有些許哽咽:“我問過慕西昭,他說陛下只帶了公孫晏一個人去了泣雪高原,帝都內(nèi)城交由司天元帥負責(zé),外城則找回了曾經(jīng)的禁軍教官沙翰飛,并讓慕西昭協(xié)助負責(zé),除此之外,命令四大境守將原地待命,再多余的話他就沒有多說了,連滿朝文武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么,只能盲目的干等著!

  說罷,他一把按住蕭千夜的肩膀,焦急的質(zhì)問:“千夜,你什么都知道的吧?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隱情,我一直覺得陛下對你的態(tài)度很矛盾,那顯然不僅僅是因為和蕭奕白之間那些不著邊際的緋聞,而是你、你本人對他而言就非常的重要,以至于他不得不做一些自相矛盾的事情,是不是這樣?”

  “卓凡,你先別著急……”云瀟率先站出來按住了情緒激動的葉卓凡,她微微扭頭,正巧和蕭千夜的目光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欣然笑起,解釋道,“一年前我來到飛垣其實就是被陛下安排的人騙來的,只不過事后的發(fā)展遠遠超出了預(yù)料,這才讓我們不得不隱瞞真相,因為飛垣真正的敵人,是來自上天界的夜王,他就是幾千年前造成箴島碎裂墜天的真兇,他本尊的身體現(xiàn)在被一只古代種吞噬占領(lǐng),成為拉住飛垣不至于徹底破碎的一張無形巨網(wǎng),夜王想要奪回自己的身體,就必須找到深埋在飛垣深處,那只曾經(jīng)的古代種!

  葉卓凡張了張口,幾位戰(zhàn)士也同時蹙起眉頭,顯然這番話背后深藏的危機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yù)料,蕭千夜長長嘆了口氣,慢慢將北岸城以來那些發(fā)生在暗處的驚魂一一道來,他每說一句話,氣氛就更加壓抑一分,直到最后一個字從他口中淡淡吐出,整個大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是屏息凝神,一只手死死捏住衣袖,另一只手本能的按住腰上的佩劍。

  許久,葉卓凡從極端混亂的大腦里勉強理清了一點頭緒,忍著心中呼之欲出的震驚,好不容易將語調(diào)壓至平穩(wěn),問道:“所以……你破壞了四大境的封印,就是為了把夜王騙入陣眼,讓他成為那張無形的網(wǎng),繼續(xù)拉攏飛垣上的碎裂之力?”

  “是的!笔捛б共皇强聪蛩,而是一個一個掃過每一個人,緊拉著云瀟的手一點點無意識的用力,“我沒有其它的選擇,夜王選擇我,無非是因為我是那個百分百可以進入到陣眼深處幫他找到古代種的人,否則他大可以再來一次、兩次、無數(shù)次的血荼大陣,上天界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我不能讓悲劇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演,最好的辦法就是從源頭下手,永絕后患。”

  “永絕后患?”葉卓凡呢喃自語,眼眸忽然閃電一般的亮了一瞬,低道,“你、和你共存的那位大人,他不是要在千年之后讓你去代替夜王?既然如此,何來永絕后患一說?”

  “嗯?”蕭千夜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揉著眉頭說道,“之前他是這么說的,我也是為了阿瀟才不得不答應(yīng)他,不過現(xiàn)在情況變了,我又不是什么舍己為人的圣人君子,只要能把夜王換入陣眼之中,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讓他跑出來危害飛垣……”

  “呵……”話音未落,帝仲終于忍不住現(xiàn)身,他一出現(xiàn),整個大堂被柔和的白光籠罩,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眼才能看清這個從他身體里如影如光忽然冒出來的人,他無奈的看著蕭千夜,抿抿嘴沒有反駁,而是接著他的話繼續(xù)說道,“之前和他提條件,無非是出于對同修的愧疚,可惜現(xiàn)在我也管不了他了,但他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事實,明溪那孩子也是為了這件事才會親赴雪原吧,他的身體并不能適應(yīng)高原的氣候,這一去前路兇險未必還能平安返回,可他還是去了,身為帝王,站在了前方最危險的地帶,坦白說,這一點我不討厭他!

  幾人不約而同的沉默著,都在認真計算著他所說的這些話到底有幾分把握,然而越考慮,臉上的焦慮之色越是呼之欲出,葉卓凡艱難的咽了口沫,看著傳說中的“神”,低低追問:“四大境封印被破壞后,死傷的數(shù)字已經(jīng)無法細算,真的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才能保住飛垣不再度碎裂嗎?”

  “不是,不是這么說的!钡壑倌托牡目粗,用最為平淡的語氣說著最為恐怖的話,“是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價,也不能保證飛垣不會再次碎裂,但你們只能在最差和更差之間權(quán)衡利弊,現(xiàn)在有不少外來的魔獸蟄伏在飛垣附近,就算成功,我想奚輝也不會善罷甘休,你們隨時都要做好玉石俱焚的準(zhǔn)備,因為——上天界從來都不是仁慈的,在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因為一己之私摧毀任意一座流島,包括早就脫離天空統(tǒng)治的飛垣!

  他的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所有人面色如死無法呼吸。

  蕭千夜站起來,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多言什么,冷靜的道:“各位,先做好眼下的事吧,夜王不會將過多的力量浪費在這群萬年魔的身上,想必只是把它們召喚到了這里,還沒有給出具體的指示,這是我們最好的時機,趁著它們無所事事之際趕緊找出來除掉,這樣才能免去后顧之憂!

  葉卓凡也跟著站起來,像從前一樣等待著最新的任務(wù)命令,趙晉和幾個隊長也紛紛起立望向他。

  蕭千夜正在認真考慮,軍閣確實有著豐富的除魔經(jīng)驗,但要對付外來流島的生物,恐怕還是會有預(yù)料不到的危險,他絕不能再讓悲劇重演,也不想讓出生入死的兄弟再次面臨致命的危機,半晌,他深吸一口氣,一一說道:“倉鮫目前還是分身的狀態(tài),它的原身同時也是夜王手中佩劍海之聲,它對夜王的神魂恢復(fù)至關(guān)重要,應(yīng)該不至于這種時候浪費力氣再搞一出海嘯事件,小趙,你配合海軍,繼續(xù)盯著碧落海就好!

  “是!壁w晉雖然已經(jīng)一年多沒有從他口中聽到命令,此刻卻是本能的點了頭。

  “九嬰多半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借調(diào)一隊三翼鳥去雪城附近支援,陽川那邊,讓昆鴻也要注意一些,如有必要,可以和大漠侯聯(lián)手,沙匪是荒漠出身,對地形和魔物的了解比我們還要熟悉,或許能幫上忙!

  “我回去就用蜂鳥給他們傳信!比狀I(lǐng)命接話,但見他的眉頭沒有一絲松懈,反而越來越緊促,停頓了好久才抬起眼眸,擔(dān)心不已的說道,“還有那只大風(fēng),它受了傷,要么是躲在禁地深處療傷,要么是以化形之術(shù)進了城,卓凡,你負責(zé)城鎮(zhèn),看看醫(yī)館那邊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但是不要打草驚蛇,我去魑魅之山附近再轉(zhuǎn)轉(zhuǎn),或許能有新發(fā)現(xiàn)。”

  葉卓凡習(xí)慣性的點了頭,又忽然搖頭,連忙補充:“魑魅之山現(xiàn)在危險的不得了,雪峰上時刻都有雪崩發(fā)生,連古樹林都被埋了一半,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沒事,我陪他一起。”云瀟終于湊過來插上了話,不等他拒絕就用力挽住他的胳膊氣都不喘的說道,“大風(fēng)和我勉強算半個同族,我找它要容易很多!

  說完她暗搓搓的瞄了一眼蕭千夜,對方也正好在看她,但他只是揚起嘴角微微笑了笑,竟然出乎意料的點頭答應(yīng)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深入禁地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蕭千夜在小秦樓的客房中翻找換了一套尋常的衣服穿好,他將瀝空劍小心的藏在大衣下,又蹙眉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過于醒目的黑金古刀,略一思忖之后,忽然展開手凝視著掌心,云瀟奇怪的看著他一動不動的模樣,正準(zhǔn)備說話之時豁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靈力波動正在他的手掌中慢慢旋轉(zhuǎn),這股靈力微妙靈動,但又有些不熟練一直往外渙散,很快就認出這是蚩王的間隙之術(shù),云瀟連忙湊過去用雙手捧住他的手,頓時靈力的漩渦在火焰的作用下穩(wěn)定成型,蕭千夜松了口氣,反手將古塵收入間隙之中,然后才對她咧嘴笑了笑。

  云瀟捏了捏他的鼻尖,笑道:“天天帶著這么重的古刀也不嫌累,早就可以放到間隙里去了嘛,怎么這時候才想起來?”

  “也不是嫌重。”他反手捏了捏對方的鼻尖,跟著笑起來,“你說了大風(fēng)也可以幻化成人類的模樣躲在城里,它興許不認識我,但多半能認得古塵,要是被它察覺溜之大吉怎么辦?所以才要藏起來的!

  “咦……”云瀟眨眨眼睛,退后一步上上下下像看陌生人一樣打量著看了他好久,又隨口挖苦著,翻著白眼哼哼打趣道,“學(xué)聰明了嘛,是不是這段時間吃的虧太多了,終于知道要留個心眼了?可惜你的法術(shù)實在是學(xué)的太差,這么厲害的法術(shù)到了你這里,充其量就只能委屈巴巴當(dāng)個小倉庫放點武器吧,你還好意思笑!讓你小時候總是逃課,現(xiàn)在后悔了吧?”

  蕭千夜尷尬的抓抓腦門,他自幼是對法術(shù)的修行提不起興趣,加上本身又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久而久之就忽視了對自身靈力的提升,但他雖然這么想著,嘴里還是忍不住要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搪塞過去,沒說幾句話忽然聽見耳邊傳來另一聲輕笑,是帝仲被他的小心思逗笑,毫不掩飾的罵道:“不好好學(xué)就是不好好學(xué),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和小孩子一樣非要找借口開脫……”

  聽到這句話,不知是什么樣深刻的回憶一瞬從腦中閃爍起來,蕭千夜想也沒想反唇相譏:“那還不是你遺傳的!”

  帝仲微微一怔,半晌沒回過神來——法術(shù)一貫是他的弱點,他也確實和蕭千夜一樣對此毫無興趣,好在自身強悍的神力能彌補這些不足,倒也沒怎么吃過虧,從某種角度而言,蕭千夜這家伙真的是完美繼承了自己身上最大的劣勢,要不是出色的劍術(shù)天賦,在飛垣這樣魑魅魍魎的世界,鐵定是要寸步難行吧?

  遺傳?這兩個字讓他沉默著想了許久,竟然覺得格外的神奇,又格外的好笑,蕭氏一族確實是流淌著他的血脈,歷經(jīng)幾千年,怎么連當(dāng)初的弱點也這么毫無保留的遺傳了下來?

  帝仲有些好奇,思緒莫名就往遠處飄去——優(yōu)點呢?既然弱點能傳承,他身上的優(yōu)點多少也該剩一點吧?

  但他認真想了好一會,竟然無法找出來一處所謂優(yōu)點,自己身上那些優(yōu)柔寡斷、受限于各種割舍不下的感情而屢屢遲疑和心軟,都在蕭千夜的身上淋漓盡致的一覽無遺。

  真是沒資格訓(xùn)他什么,他就像一面鏡子,是另一個失去上天界身份、擁有著凡人之軀的自己罷了。

  帝仲悶悶不說話的同時,云瀟被逗得咯咯笑個不停,抓著他的手放到眼前看了又看,想想還是不放心的在那個黑色小點上再次用火焰抹了抹,拖著語調(diào)陰陽怪氣的說道:“放進去都這么僵硬,萬一要用的時候拿不出來了怎么辦?我還是得留個記號在上面,免得你到時候干著急,哈哈。”

  蕭千夜捏了捏手掌,間隙的漩渦之力和火焰的溫?zé)釘噭釉谝黄,只要他稍稍控制一下就能很輕易的打開取出古塵,但他一低頭看見云瀟捂著嘴偷笑的模樣,總覺得心中有種莫名的不甘心,小聲嘀咕著:“連你也跟著他一起嘲笑我。”

  “我哪里有嘲笑你,說的都是事實嘛!痹茷t一邊幫他扣好領(lǐng)子上的結(jié)扣,一邊不依不饒的反駁,等一切準(zhǔn)備完畢,他推開房間的窗子往魑魅之山的方向望過去,正好夜幕已經(jīng)完全籠罩下來,整個山脈的輪廓被濃厚的霧氣遮掩,遠遠只能看到一點點模糊的影子,蕭千夜深吸一口氣,抓著云瀟的手低聲囑咐,“之前我去浛水澗破壞當(dāng)?shù)胤庥≈,那一代曾?jīng)發(fā)生過幾次嚴重的雪崩,萬幸的是山中沒有人居住,異族的群居地也還隔得很遠,但是那幾場雪崩讓許多山鬼魍魎跑了出來,你跟緊我,千萬不要走丟了!

  云瀟點頭答應(yīng),兩人一起借著夜色掠入魑魅之山,再次進入到飛垣范圍最廣闊的禁地,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起來,一年多前她是被一群鳥怪襲擊從天上直接扔進了外圍的古樹林中,然后一路沿著溪水摸索才好不容易找到了海邊,那時候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掉入了一個巨大的鏡像法陣中,為了防止在虛假的世界里越走越遠,只能就地停下靜觀其變,沒多久她就通過劍靈之間獨有的共鳴發(fā)現(xiàn)蕭千夜的蹤跡,這才以靈力牽引終于相見。

  久別重逢的她一下子就將眼前的危險和反常拋在了腦后,以至于今天二度踏足魑魅之山,云瀟才覺得這里是如此的神秘,古樹林的穿堂風(fēng)發(fā)出陣陣悅耳的輕響,似乎能攪動人的心弦以同樣的節(jié)奏一起顫動,但這樣的聲音卻是誘惑而充滿了致命的危機,只要她微微分神,身體就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住,一直指引著她往更加深處的大雪山靠近。

  “阿瀟,阿瀟!”蕭千夜用力晃了她幾下,還有些不放心的抬手摸了摸額頭的溫度,云瀟一下子回過神來,見他一臉擔(dān)憂的模樣,連忙湊過去笑起來,他緊蹙著眉頭,眼下魑魅之山的詭異遠遠超出了預(yù)料,連他這個在禁地巡邏了八年的人都感到了強烈的陌生。

  風(fēng)速在加劇,吹得他兩頰生疼眼睛都無法睜開,蕭千夜只能將云瀟抱在懷中,隨便找了一顆千年古樹背著風(fēng)休息。

  禁地之所以被稱之為禁地,是因為其內(nèi)部有很多不合常理的東西,穿堂風(fēng)不是什么特別罕見的自然現(xiàn)象,如果是北風(fēng),禁地的氣溫會因雪山的原因直接驟降幾十度,因而魑魅之山的晝夜溫差極大,連異族人都無法適應(yīng)這種極端的轉(zhuǎn)變將群居地轉(zhuǎn)移到了靠近陽川的六樗山一脈,但是如果刮的是東風(fēng),風(fēng)會從碧落海幽幽旋轉(zhuǎn)著掠過草海和古樹林,發(fā)出清脆悅耳但充滿迷惑力的聲音,讓人情不自禁的往更加危險的深處進入,但禁地的風(fēng)向變換極快,兩者交鋒之際會在原地產(chǎn)生恐怖的風(fēng)暴,能將靠近的一切生命撕成碎片!

  為了保證士兵的安全,青鳥的巡邏范圍一般是在外圍古樹林和草海,只有兩個副將會在天氣非常好的前提下進入邊緣雪山稍微轉(zhuǎn)一轉(zhuǎn)就立刻撤離,往年他巡邏至此,因為天征鳥本來就是出身嚴寒昆侖的特殊大鳥,只有他一人曾經(jīng)多次掠過幾座七千米的高峰探查,萬靈峰、千仞壁都是終年積雪不化、異常陡峭的懸崖,除去百靈大會的時候,幾乎是萬籟俱靜,不會有任何生物輕易的踏足。

  但現(xiàn)在,風(fēng)中摻雜著數(shù)不盡猖狂的笑聲,像一場魔物的狂歡宴,比百靈大會還要熱鬧非凡。

  云瀟從他懷中勉強探出頭,才往樹的另一邊張望了一眼立馬長發(fā)就被吹的凌亂飛舞,她只能縮了回來輕輕打了幾個響指,火焰勾勒出無數(shù)小小的火蝴蝶,它們在風(fēng)中搖曳了好一會才穩(wěn)住翅膀艱難的朝著風(fēng)的吹響飛了過去,云瀟緊緊握著拳,也在暗暗運氣幫著協(xié)調(diào)蝴蝶保持平衡,低道:“這股風(fēng)有點不正常,帶著血腥味,能讓嗅到氣味的魔物和野獸陷入瘋狂,我們先不要輕舉妄動,我讓蝴蝶進去探探路,或許運氣好,能直接找到躲起來的大風(fēng)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