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皇?”女人敏銳的從她口中聽聞重點,她緊張的咽了口沫,想問又不敢輕易開口,鳳姬瞥過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淡道,“倒不如你們先說說,所謂霸占原海是什么意思?”
女人不情愿的癟癟嘴,鳳姬顯然是沒什么耐心的人,索性冷漠的催促一聲:“你要是說清楚,或許我覺得有道理就放你們走了,若是不肯說,那是你們偷襲在先,自尋死路就不要怪我下手無情!
“阿姐!”地上半蹲的男人輕咳出一口血,他看起來并沒有嚴重的外傷,但是五臟六腑皆像火燒一般疼痛難忍,女人遲疑分毫,不得以只能恨恨說道:“我名龍吟,是飛垣境內(nèi)墟海蛟龍一族現(xiàn)任首領(lǐng),原海冰封之后莫名消失,致使墟海失去庇佑,必須倚仗各地流島才能生存,但我族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原海,長老院歷經(jīng)數(shù)千年艱難的找尋,終于發(fā)現(xiàn)原海所在之地,就在浮世嶼下方,澈皇以自身之力將兩境合二為一,形成上層天空、下層深海的奇妙世界!
蕭千夜手下一抽,似乎是古塵有所感應(yīng),他不動聲色的用力握緊,心中也是咯噔一跳——上層天空、下層深海,這豈不是和上天界極晝、永夜有些相似?
“浮世嶼外圍得皇鳥守護,我族費盡心機嘗試多年也無法進入,時間拖得越久,各地墟海的情況就越糟,長老院得出結(jié)論,一方面必須竭盡全力奪回龍神遺骸,另一方面則需要依賴澈皇遺留在外的火種進入浮世嶼,這兩樣?xùn)|西其實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查到了下落,可是……可是!”
“阿姐……”阿琛擔(dān)心的看著姐姐,她的臉色青紅交錯,眼中隱有淚光閃爍,按照墟海傳說,龍神和皇鳥一樣無需孕育,會應(yīng)天命而誕,但自原海龍神死亡以來已過去數(shù)萬年,族中古老的傳說卻依然沒有實現(xiàn),如果繼續(xù)苦苦守著虛無縹緲的幻夢,墟海遲早要徹底滅亡,他們必須主動出擊自救,然而……血脈的限制像一座無形的大山,龍為神,蛟為地隱,無論他們?nèi)绾闻θ允潜囆健?br />
就連眼下早已不再是巔峰狀態(tài)的鳳姬,要對付他們也是易如反掌!
鳳姬像是有所觸動,沉吟許久,低道:“我不覺得澈皇是有心霸占原海之人,你們又是從何得出這種結(jié)論?”
“你不覺得?呵……你當然不覺得!饼堃餍闹杏姓f不上的氣,但神色卻是復(fù)雜的,血脈限制本就是她心底隱痛,如今面對鳳姬這種感覺更加深刻明顯,讓她喘不過氣來,“浮世嶼和原海原本相隔千萬里,兩境之主是故交好友,竟然同時莫名身亡殞命!這之后龍神再未誕生,只;束B,澈皇到底是何居心,這才是我要問你的!”
鳳姬眉峰一蹙,對這樣莫名的指責(zé)顯然并不滿意,不客氣的回道:“奪取一處失去庇護陷入冰封的原海對浮世嶼沒有一點好處,不過都是你們自己胡亂猜測!
“那你就讓澈皇出來說清楚!”龍吟情緒激動,肩背緊緊繃著,“長老院多次求見澈皇均為得到回應(yīng),若不是心中有鬼,為何不敢露面?”
鳳姬輕笑起來,雖然知道對方不會相信,還是淡淡解釋道:“你看我搞成這幅狼狽的模樣澈皇都不曾露面,還有她……”
鳳姬將云瀟拉到自己身邊,眼里有平靜而堅定的光:“你以為也只是個旁系血脈嗎?她是我的親妹妹,澈皇遺留在外的火種本就是雙子,她現(xiàn)在都快要死了,澈皇依然沒有半點消息,難道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若說墟海畢竟是外族,不管不問尚在情理之中,自己的孩子都這樣了還不肯現(xiàn)身相助,到底又是為什么呢?”
“她是……你妹妹?”龍吟一驚,眼神劇烈變換,原本初次交手的時候她就感覺到對方身上有靈鳳之息,但是她只當這個人是普通靈鳳族罷了,沒想到這家伙竟然也是皇鳥血脈?
一瞬間各種不甘涌上心頭,龍吟用力咬住唇一言不發(fā),鳳姬眉間露出淡淡嚴厲,繼續(xù)說道:“我倒是對你們的長老院有些好奇,若想得到浮世嶼的消息,不妨讓管事的親自來找我,你們姐弟三人不要被人利用了才好。”
“你怎么知道我們是三人……”龍吟無意識的脫口,鳳姬閉起眼睛,嘴角上揚笑道,“另一個在海岸邊被蕭閣主打傷,你們繼續(xù)耽誤下去,他就沒救了!
“小櫞!”龍吟和阿琛同時變了臉色,不約而同的往海邊望過去,他們本是兵分兩路,一方面牽制鳳姬,一方面搶奪古塵,長老院做過預(yù)測,至少會有一方能成功才對!怎么這一次的估算怎么會離譜到這種程度!他們根本就不是鳳姬和蕭千夜的對手,冒然出手只是送死!
鳳姬若有所思的托腮想了想,沉吟道,“這件事多有蹊蹺,我可以放過你們這一次,但再有下次,誰來都要死。”
龍吟不敢再繼續(xù)耽誤,一手扶起弟弟急道:“先撤!
兩人迅速隱于風(fēng)中,鳳姬抬手散去海面上的火焰,頓時有些疲倦。
第二百七十一章:師兄弟
城中的騷動迅速引起海軍的注意,就連已經(jīng)休息的青鳥軍團都三五成群的回到北岸城上空巡視,蕭千夜一聽鳥鳴聲立馬拉住云瀟往回走,又沖鳳姬焦急的說道:“快離開這里,驚動海軍了。”
三人立即往小秦樓趕回去,才走到半程,江行澤行色匆匆的跑過來,正巧和他們遇上,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快別回去了,海軍比你們快眼下都到門口了,你們現(xiàn)在就去港口,天祿商行的人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放心吧,公主他們我已經(jīng)偷偷送過去了,趕快走,連夜出海吧!
來不及多做解釋,江行澤大步在前面帶路,這條街上還有未曾熄滅的火焰在熊熊燃燒,百姓們被大火驚醒此時也在慌忙的取水滅火,鳳姬眉峰微蹙,神情轉(zhuǎn)瞬即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時怒起又牽累無辜,但她才想抬手幫忙滅火江行澤就立馬攔住她,小聲說道:“趁亂才好脫身,海軍已經(jīng)過來幫忙了,這些火焰不會蔓延的!
一路匆匆急行終于來到北岸城停泊的港口,蕭千夜先讓云瀟和鳳姬上船等著,自己拉住江行澤低聲問道:“我聽說這一艘商船是鏡閣親自頒發(fā)了通行令,要求海軍艦隊護航,任務(wù)交給了誰?”
江行澤眨眨眼睛,尷尬的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海軍內(nèi)部最近也有人事調(diào)動,但是你放心好了,他們不會檢查商船只是依照命令隨行護航,兩艘船的相隔距離也不會很近,只要你們別在船上再惹什么事情,出了碧落海到達中原南海境內(nèi),軍艦就完成任務(wù)返航了!
蕭千夜還是不放心,江行澤連忙好聲好氣的把他推了回去,遠遠的沖他揮了揮手一溜煙就跑了,等他無奈的走上這艘商船,發(fā)現(xiàn)師兄天澈已經(jīng)在夾板上等他了,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眼,反倒是天澈尷尬的清了清嗓子示意他跟過去,又指了指碧落海說道:“之前小霜姑娘帶我們走了另一條路偷偷上了船,那時候海平面上還有未熄的火焰,你們是和墟海的人起沖突了嗎?”
“嗯!笔捛б孤唤(jīng)心點頭,兩人并肩而立注視著平靜的海洋,各懷心思不知在想些什么,許久,天澈壓低聲音說道:“你和百里元帥走后,我們隨便吃了點東西就準備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好趕路,五公主腿腳不便,師叔和小霜姑娘一起在照顧她,我本想找阿瀟問一問你們這些時日到底都經(jīng)歷了什么,誰料鳳姬也在她房中,我不方便打擾就沒有進去了,然后還沒等我回屋,那邊就傳來驚動,鳳姬大人不知被什么東西打傷,熾天鳳凰氣沖沖的就追了出去。”
蕭千夜緊握著古塵,心里十分明白,咬牙說道:“他們?nèi)吮謨陕,兩人拖延住鳳姬,另一人試圖從我手中搶奪古塵,這一個月來他們雖然屢次暗中試探,但一直沒有真的露過臉,這次估計是看到我們準備離開飛垣,生怕錯過此次機會古塵再也無望,只能鋌而走險,好在阿瀟那里有鳳姬在,否則……”
他不經(jīng)意的低頭看著手里的刀,蛟龍之血能傷到神鳥血脈,也難怪被古塵所傷無法愈合,它是龍骨遺骸所化,自然是擁有更強的特性!
“師兄……”蕭千夜忽然奇怪的望著他,心中不解,“靈音族的原身就是近海潛蛟吧,是不是也和蛟龍一族有什么牽連?帝仲曾經(jīng)和我談起關(guān)于墟海的一些事情,他說墟海是一個有出無進的地方,只要選擇離開故土,此生此世就再也沒有返回的機會,可是你脖子上那個海魂封印能令靈音族返祖化蛟……會不會就是返回墟海的方法?”
“嗯?”天澈扭頭,心中涌起淡淡的苦澀,長長嘆了一口氣,回道:“你會這么想也是正常,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自幼遭遇滅族之災(zāi),記憶受損嚴重,對族內(nèi)的各種傳說都不是特別清楚,甚至連阿瀟身上的靈鳳之息都無法察覺,我也許是個不合格的靈音族吧,說真的,我對自己的同族……幾乎一無所知!
蕭千夜目光一沉,師兄的過去他是知道的,那多少和他有些密不可分的牽連,以至于他現(xiàn)在提起來心中難免還是慚愧,天澈卻不在意的笑笑,主動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xù)說道:“前些日子為了幫阿釋治傷我曾特意去了解過一些關(guān)于靈音族的事情,只知道我的祖先們在數(shù)萬年前就已經(jīng)放棄了潛蛟的原身,一直就是以‘人’的姿態(tài)生活至今,但是究竟從何而來,確實無跡可尋,或許……”
他頓了一下,認真的看著蕭千夜,一字一頓提醒道:“上天界歷經(jīng)數(shù)萬年,或許知道的會更多!
蕭千夜幡然回神,下意識的用手按住自己額心,他咬牙猶豫了片刻,還是驀然放下手,呆呆看著遠方呢喃道:“確實,如果要調(diào)查這么古老的東西,上天界的確是最佳選擇,師兄,其實上天界十二神之間雖然互有芥蒂,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不想回去,但是他們對外其實非常一致,我不知如何形容這種感情,他們并肩走過很多地方,經(jīng)歷過很多事情!
天澈啞然不語,這一瞬從師弟的口中隱約察覺到一種空曠悠遠的情感,如浩瀚星河。
“有時候我會覺得,他們雖然看起來性格各異,但實際……并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笔捛б鼓瑩P起一個苦笑,不知自己為何會說出這么莫名其妙的話,緩了片刻,他情不自禁的抬手用力按住胸口,神色變得痛苦而不甘,又接著補充道,“師兄,我受他的影響越來越深了,我時常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都說古代種是吞噬了神明之后誕生的古老種族,為什么我反而覺得……是他在吞噬我呢?”
天澈一言不發(fā),上次見到這個師弟之時,他還是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帝都高官,短短幾個月時間,他全身都籠罩在莫名的陰郁之中,好似隨時都會身陷其中無法自拔。
“對了,潛蛟……”忽然之間,蕭千夜好像想起來什么更重要的東西,眼眸豁然一閃,變得奕奕有神,連忙追問道,“師兄,昆侖山腳下的無言谷,谷主曾多次做客昆侖,和師父、師叔都算是故交好友了,他是上天界的人!你這次化蛟之后得到他的幫忙才能化險為夷,除此之外他有沒有和你提些別的東西?”
“那倒也沒有多說什么!碧斐阂彩菬o奈的嘆了一聲,回憶道:“那時候我已經(jīng)失去意識,后來聽青丘師叔提起,說是借由天池之水引昆山靈氣環(huán)繞,再加上谷主出手相助這才撿回一條命,他是上天界的人,他在那種地方做什么?”
蕭千夜蹙眉想了想,搖頭:“我回過上天界,除去預(yù)言之神瀲滟,其他人都不在那里常住,這次能從帝都逼著明溪放人,也還算是托了他的福!
“五公主嗎……”天澈的神色卻絲毫不見輕松,正色道:“千夜,其實自我從你哥哥口中得知五公主一事以來就一直感覺這是個隱患,那個苗人多半是來自長生殿,和中原武林極少往來,昆侖對他們的了解也非常的少,此次他既有把握以五公主相要挾逼見谷主,我實在是擔(dān)心還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
“上天界多半能自己應(yīng)付,師兄倒是不必為他們擔(dān)心!笔捛б怪皇请S意笑了笑,并不慌張,他像另有憂慮,壓低聲音說道:“事已至此,就算你我不想節(jié)外生枝,秋水師叔也不會置之不理,只能先將五公主帶回去了,可是無言谷并不好進,我倒是更加擔(dān)心谷主會直接避而不見,到時候反而連累師門要堤防蠱蟻之災(zāi),師兄,等船只靠岸,你先帶阿瀟回去稟明師父,師叔和五公主我會照顧好的!
天澈奇怪的看著他,問道:“我?guī)Оt先回去?那你呢,不是應(yīng)該你帶她回去,順便去拜訪一下無言谷主嗎?”
“我……”蕭千夜一時語塞,師兄的話在理讓他無法反駁,原本谷主是上天界的人,當然是他親自去最為合適,但是一想到許久沒見面的師父,他又總是隱有心虛,下意識的想回避,天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捂著嘴偷偷笑起來,假裝嚴厲的咳嗽一聲,正色說道:“你是不是害怕見到掌門師父?哼,這么多年音訊全無,現(xiàn)在迫不得已必須回來才想起來自己有個師父?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你還是早點回去,別讓師父擔(dān)心了!
“你別挖苦我了!笔捛б箍吭诖厽o奈的回應(yīng),天澈無聲嘆氣,低道,“師父是真的很擔(dān)心你!
兩人同時沉默下去,沒等天澈再說什么,船上的管事沖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屋內(nèi),水手們已經(jīng)將船舵拉起準備起航。
蕭千夜折返船內(nèi),一屋子的行李雜亂的鋪在地上,云瀟正在仔細的收拾著,見兩人一起走進來連忙站起身擦了擦手,笑道:“剛才船家進來和我們說要連夜出發(fā),這里面已經(jīng)準備好了幾間床鋪可以先休息,你們兩個師兄弟就湊合湊合睡一間房唄?”
蕭千夜面上有些尷尬,天澈也咳了咳,掃了一眼問道:“哦……我倒是不介意,怎么就你一個人,她們?nèi)ツ牧??br />
“我和姐姐住一間,娘和公主一起!痹茷t忍著好笑,一邊安排一邊繼續(xù)整理,嘴里嘀嘀咕咕的說道:“姐姐說等船只出了碧落海她就回去了,我本想邀她一起回昆侖,可她說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這次就不去了,娘剛才已經(jīng)傳信通知掌門了,估計等到了中原就會有人來接我們吧!
“嗯,那就好!碧斐弘S口回話,蕭千夜見她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仿佛已將不久前的惡戰(zhàn)拋之腦后,一邊把她拉起來囑咐去休息,一邊往屋內(nèi)探視找尋鳳姬的身影。
云瀟拿他沒辦法,嘟著嘴道:“那些行李是小霜姑娘連拖帶拉搬上來的,還沒來得及謝謝她就跑了,你小心點,等明天我起來再來收拾!
“好!笔捛б孤唤(jīng)心的應(yīng)了一聲,房內(nèi)的鳳姬輕輕一笑,知道他有事找自己,于是拉過云瀟耐心的說道,“你別忙乎了,早點休息吧。”
她只是輕輕對著云瀟呼了一口氣,房間里的溫度就莫名上升了不少,云瀟揉了揉眼睛,明明剛才還是精神抖擻這一下忽然就倦從心起,鳳姬輕手輕腳的拉起被子蓋在她身上,這才走出房門,笑道:“你有事找我?”
“嗯,來。”蕭千夜壓低聲音往后退去,生怕自己不小心會吵醒云瀟,鳳姬也跟上來走到甲板上,此時船已經(jīng)慢慢前行,微風(fēng)自海上拂面而來,倒是讓人神清氣爽。
第二百七十二章:隱事
鳳姬揉著肩膀,傷勢雖然已經(jīng)愈合,但總是隱隱傳出微妙的酸痛,蕭千夜注意到她手上的動作,脫口問道:“你的傷怎么樣了?”
“沒什么大礙!兵P姬隨口回話,覺得身上軟軟的,半點力氣也沒有,她知道那是因為蛟龍之血的緣故,但也不想表現(xiàn)的很明顯,于是直接繞開了自己的話題,笑了笑反問道:“你找我有事?”
蕭千夜往前靠了幾步,目光映照著深夜的碧落海,擔(dān)心的道:“鳳姬,我雖然是腹背受敵,但是身邊畢竟還有人能鼎力相助,你才是真的孑然一身,一旦出事,連個幫手都沒有,那三人來無影去無蹤,背后那個所謂‘長老院’又是不明來歷,如果他們還是不死心繼續(xù)針對你,你留在飛垣就會非常危險,為什么不聽阿瀟的話,跟我們一起回昆侖?”
“哦……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鳳姬意外的笑起來,好看的容顏宛如明媚的火焰。
蕭千夜看著她,認真的說道:“鳳姬,我知道你是不死之身,但是這世上不死不活的方法有很多,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呵……”鳳姬低低的笑著,語氣溫沉沉的,“這么多年了,自少白離開之后,還是第一次有人關(guān)心我的死活,這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是什么改變了你?”
蕭千夜死死攥著手,混亂的記憶在反復(fù)交錯,是什么改變了自己?是血脈深處那只令人不解的窮奇,還是他至今都無法真正了解的帝仲?
鳳姬見他不肯說話,也不想多逼問,盈盈側(cè)了側(cè)身,慵懶的靠在船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他們并不能真的傷到我,蛟龍之血很快就會失效,蕭閣主放心吧,這世上能讓我死的人只有鳳九卿,只要那家伙不再次叛變,我是不會有事的。”
提到這個名字,蕭千夜雖不覺得鳳九卿會在這種時候繼續(xù)協(xié)助夜王,還是心有顧慮,不由得脫口繼續(xù)勸道:“夜王對靈鳳族怕是早就恨之入骨了,一直留著鳳九卿恐怕是另有目的,你真的要特別小心他!
“好了好了!兵P姬面容一沉,顯得有些不耐煩,淡淡說道,“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是飛垣眼下前狼后虎,既有上天界虎視眈眈,又有墟海之人在暗中作梗,我走了異族人怎么辦?異族不像你們?nèi)祟愑杏?xùn)練有序的軍隊保護,這種時候明溪最多也只能是對他們不再管制,但是真說能幫他們多少,恐怕還是難呀!
蕭千夜抿了抿嘴唇,知道鳳姬說的都是眼下實情,隔了一會,鳳姬反而安慰了他一句,說道:“你特意把我喊出來,該不會只是關(guān)心我的傷吧?”
蕭千夜無奈的看著她,她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處境,依然只是從容不迫的笑著,蕭千夜點點頭,眼眸一瞬間變得撲朔迷離,無意識的往她身邊挨近,壓低聲音問道:“阿瀟她到底怎么了?”
鳳姬微微出神,臉上的笑意淡得若一縷輕煙,好像一早就猜到他找自己的真實目的,冷哼一聲,嘆道:“你自己干的好事,現(xiàn)在怎么跑過來問我了?她不想告訴你,你自己去問她!
蕭千夜聳聳眉,神色有些閃躲,低道:“我說不過她,不然也不來問你了!
“說不過她,也不能由著她胡鬧。”鳳姬頓時語氣一緊,靜靜凝視了他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她不懂,她總以為自己可以躲過神鳥血契的限制,要知道她是依靠月神之力才僥幸活下來,沒有鳳九卿當年的鋌而走險,她甚至不可能出生!沉月何其罕見,那是凝聚上天界萬年月神之力,才勉強能壓制住暴戾失控的火種,就因為這一次僥幸她就忘乎所以,像個天真無知的孩子,幻想自己會是特別的那一個!
鳳姬默默揚起臉,似是觸動了心事,眉間也多了些清愁,她將目光悠遠的望向無邊的天空,思緒也仿佛被拉回遙遠的過去,呢喃自語:“她現(xiàn)在還很開心,懷抱著某種不切實際的幸福,我看她那副樣子,真的是又想罵醒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蕭千夜沒有說話,心中已經(jīng)感覺到了什么,只聽鳳姬勉強笑道:“蕭閣主,她多半是有身孕了,我不是大夫,但我能感覺到她身上微妙的火焰變化,你若是現(xiàn)在去給她診脈,她的脈象必定是斷斷續(xù)續(xù),會出現(xiàn)莫名的中斷,那實際就是火種將熄未熄的征兆,你該知道火種對我們而言意味著什么,如果就此熄滅,就算帝仲親自出手,也不可能救她了!
鳳姬頓了一下,見他臉上意料之中的凝重,憂心忡忡沒有半點欣喜,她在心底無聲長嘆,接道:“蕭閣主可別在她面前露出這種表情,她會很失望的。”
蕭千夜躊躇了一會兒,鳳姬卻悠然笑道:“說起來你有沒有興趣知道我的故事,或許對你有幫助!
蕭千夜驀然回神,雙目迷惘的望了過去,眼神微有疑惑,鳳姬笑著轉(zhuǎn)了個身面向寂靜的碧落海,淡淡說道:“我也曾像她一樣不信天命,什么神鳥血契我都只當是維護血脈正統(tǒng)的虛假措辭,我一貫反感血脈一說,在親手誅滅全族之時也沒有半分留情,可最后……偏偏自己也身陷其中無法掙脫。”
她不經(jīng)意的將手慢慢下挪,輕輕撫著自己的小腹,嘴角的笑卻越發(fā)清冷如霜,低低說道:“最開始我和她一樣,以為自己會是那個與眾不同的人,就算火種開始出現(xiàn)明明滅滅將要熄滅的預(yù)兆,我也固執(zhí)的視而不見,到了第三個月,全身皮膚出現(xiàn)泛紅,火種無法抑制自身體里冒出,五感漸漸消失,會在無意識間誤傷周圍一切!
她用力閉了一下眼,好像這樣遙遠的回憶一下子又近在眼前,那種刻骨銘心的疼依然歷歷在目,又道:“那時候飛垣還沒有經(jīng)歷碎裂墜天之災(zāi),我身懷完整的靈鳳之息都無法控制自身火焰?zhèn)盁o辜,少白早就看出來我的異常,可我就是不愿意放棄,難道我喜歡的人不是神鳥一族,我就必須遵守血契,注定不能和他在一起嗎?我不甘心。”
蕭千夜聽得入神,斷然沒有想到眼前的女人還有這么一段不為人知的隱事,鳳姬微微一凝,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后來大概又過了十幾天,火種失控將半個泣雪高原融化,致使冰河之水蔓延成災(zāi),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等我再次清醒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枕在他膝上,他還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對我笑著。”
鳳姬轉(zhuǎn)過來看向他,眼里忽然有種波光粼粼的閃動,唇角上揚,卻是一個冰涼如死的笑意:“蕭閣主知道他對我做了什么嗎?”
蕭千夜在這一瞬間挪開視線,避免目光與她正面相視,只是心底澎湃,有種奇怪的緊張。
“呵……”鳳姬見他這樣,眼波里卻宛如藏了銀針,尖銳而鋒芒,“他親手給我灌下了落胎藥,就那么一邊溫柔的和我說話,一邊眼都不眨的灌了下去。”
蕭千夜輕輕閉眼,這樣的結(jié)果在他預(yù)料之中,可真的從她嘴里說出來,又是那般幽幽含恨。
鳳姬的目光落在蕭千夜的面龐上,帶了一絲意味深長的探詢:“蕭閣主也是古代種,是不是也會做出和他一模一樣的選擇呢?”
他沒有回話,余光瞥過云瀟所在的房間,心底掙扎難耐。
鳳姬咧嘴笑笑,脫口又是驚人的話:“我時常會覺得他和夜王有些相像,在作出某種決定之時,真的很冷靜。”
她好奇的看了看蕭千夜,自言自語的補充道:“我很想知道,你、或是你身體里的那位大人,是否也會如此!
鳳姬的眸中平靜無瀾,那樣哀痛的過去也會隨著時間消磨殆盡,只是每每想起,仍有不甘,兩人心照不宣沉默了好久,直到鳳姬忍不住脫口提醒:“最多三個月,你不想她死就不能心軟,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你也可以帶她去上天界問問烈王,又或者你們師門里獨有的那些醫(yī)術(shù)之理,他們一定會給你一模一樣的答案,蕭千夜,若有一線機會,我不會如此勸你!
蕭千夜微微語塞,其實這短短的幾分鐘他已經(jīng)在混雜的記憶里反復(fù)搜尋著關(guān)于神鳥的各種傳說,就算是帝仲這樣歷經(jīng)萬年風(fēng)雨走過無數(shù)流島的人,他的記憶里都真的沒有出現(xiàn)過任何一個混血的神鳥族!
鳳姬的話是真的……就算他怎么也不愿意輕易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但他知道,這是真的。
“她和我其實也不太一樣!兵P姬淡淡打斷他的思緒,走過去拍了拍對方一直緊繃的肩膀,淡道:“我自幼孤苦,遭遇同族歧視,父母拋棄,最后還被惡靈撕咬到粉身碎骨,好不容易歷經(jīng)苦難以為能和相愛之人廝守終生,結(jié)果又是長久的分離再無相見之日,或許對我而言,喪子之痛只是其中滄海一粟罷了,但對她而言……也許會是此生最大的遺憾吧?”
蕭千夜神色肅然,想起初見云瀟之時,她是那般眾星拱月,得到師門長輩的疼愛,像一個無憂無慮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她被秋水師叔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從未經(jīng)歷過什么大風(fēng)大浪。
她所有的磨難,都是因為自己。
蕭千夜眼中的光在一點點沉寂,有一抹濃厚的黑色覆上雙瞳,給不了她安穩(wěn)的生活,給不了她名正言順的名分,到如今,甚至連她期待的孩子……都只能親手殺死。
鳳姬默默絞著手指計算時間,或是難得的說著些沉寂多年的往事,此時竟感到有幾分身心俱疲,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準備返身回去休息,臨走之前又認真的蹙眉提醒:“海上這半個月多半不會出什么大問題,你只需要堤防墟海之人再次搞鬼,不要再讓她輕易動用靈鳳之息,剩下的……你自己得有個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