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四位護道者拼命眨巴眼睛。
玄逸、云在天、凌無憂等人,猶如見到瘋子一般死死盯著盧仚。
吳應才則是……呆了呆,又呆了呆,他一個字一個字的琢磨盧仚剛剛說出來的話,然后,兩眼驟然充血,‘嗷’的一聲,就是一掌朝著盧仚拍了下來。
他終于琢磨出盧仚的話里,是什么意思了!
何其之惡毒?
何等之不敬?
簡直……不為人子!
方圓百里的虛空驟然一震,百里虛空內,一切天地靈機、天地道韻,一切一切的力量,一切有形無形的,但凡大道法則可以影響的東西,全都瞬間塌縮,然后凝成了一只微光繚繞的,一尺見方的手掌。
百里方圓內,除了被小金剛須彌山籠罩的盧仚等人,其他所有沒有達到照虛空境界的修士,諸如玄奺和她的四位護道者體內,都有極大的一股法力、血氣、神魂之力等等,被吳應才的大道波動影響,強行從她們體內飛出。
一切的法力、能量、精血、道韻、靈機,全都化為這一掌蘊藏了滄海波瀾之事的大手,隨后緩慢的朝著盧仚壓了過去。
這手掌看似緩慢,實則,在這百里虛空中,這一掌在人的肉眼中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殘影,只是看似緩慢——這種緩慢,是手掌的軌跡,強行在人的視野中留下了道韻烙印,強逼著你相信,它的速度極其緩慢。
實際上,掌印一出,就直接拍在了盧仚的護體佛光上。
而盧仚只覺一股滅頂危機撲面襲來,他長嘯一聲,小金剛須彌山在他頭頂驟然膨脹到十丈高下,藏匿在山峰內的以千萬計的道兵大和尚,無論修為高低,無論煉制完美的,還是剛剛開始煉制的,全都一聲佛號,將全部法力注入了山體。
一聲梵唱,盧仚面前一尊高有百丈,宛如純金雕成,通體紋路清晰無比,通體金光大盛的金剛法相浮現(xiàn),金燦燦的雙臂一前一后,帶起恐怖的破空聲迎向了那巴掌大小的蔚藍色手掌。
一聲巨響。
盧仚調動所有道兵大和尚的法力,借助小金剛須彌山放出的金剛法相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吳應才這一掌。
‘咔嚓’聲不絕于耳,金剛法相宛如實質的身軀上,無數(shù)條極細極深的裂痕不斷浮現(xiàn)。
一道道高溫熾烈的金色火光從裂痕中噴出,‘呼啦啦’沖刷著死死貼在金剛法相手掌上的蔚藍色手掌。隨著高溫金光的沖刷,吳應才發(fā)出的這一掌不斷的縮小,一層層的被剝離削弱,無數(shù)螢火般的藍色光點漫天亂舞,天空頓時下起了傾盆大雨。
吳應才的臉色驟然一變。
他出手的時候,已經(jīng)盤算清楚了利益得失。
他這一掌,想要順手擊殺盧仚,更連帶著云在天也一起抹殺。
擊殺盧仚,是為了搶奪小金剛須彌山。
抹殺云在天,是要破壞玄奺的大功勞。
反正,對吳應才來說,云在天不過是云洛古國的一位皇子,云洛古國只是寶光閣的附庸勢力,他就算將云在天打殺了,云洛古國能奈他何?
就算云在天是金燦的親外甥……
金燦也不過是寶光閣駐云洛古國的大掌柜,和他吳應才的身份天差地遠,還能咬了他一塊肉去?
所以這一掌,吳應才動用了足足一半的力量!
但是,盧仚居然擋住了他的這一掌?
熾烈的佛光金焱瘋狂的沖刷著蔚藍色的手掌,足足三個呼吸的時間,手掌終于湮滅,小金剛須彌山中梵唱聲不絕于耳,金剛法相表面的裂痕一條條快速的凝合。
盧仚深吸了一口氣。
他張開嘴,吐了一口血。
照虛空境的大能啊,果然是可怕。這一掌的力道,超出了盧仚能夠承受的極致。
雖然有小金剛須彌山這座佛門至寶庇護,盧仚麾下更是有千萬計的道兵大和尚聯(lián)手加持,這一掌攜帶著天地之威碾壓了下來,實在不是現(xiàn)在的盧仚能抵擋的。
盧仚五臟受創(chuàng),大口吐血。
小金剛須彌山中,除了最初的三十六萬已經(jīng)煉制完成的道兵大和尚只是口吐鮮血,其他這些天剛剛收羅,正在以秘法洗煉的道兵,一個個全都吐血不止,身體抽搐著躺在了地上。
在重寶加持下,這些道兵分擔了吳應才這一掌的殺傷力,倒是沒有人身隕,但是很多人元氣大傷,想要恢復,就不知道要投入多少資源,花費多少時間了。
“我佛慈悲!北R仚又吐了一口血,然后朝著吳應才笑道:“貧僧乃為天下利民蒼生消泯災禍而來,老匹夫今日傷我法體,這個因果,你需得承擔了!
吳應才‘呵呵呵’的大笑了起來:“不知羞恥的淫僧野和尚,你也配讓老夫承擔因果?”
目光熾烈的盯著小金剛須彌山,吳應才再次舉起了手。
他的手掌上,一顆人頭大小,內有無數(shù)海波滾動的寶珠冉冉升起,他決定全力出手,抹殺盧仚……為了一擊必殺,他甚至將自己吳氏一族世代傳承的靈寶‘潛波珠’也祭了出來。
虛空中風云變色,吳應才的道韻波動,即刻從籠罩百里虛空,迅速擴張到了三百里上下。
潛波珠光芒大盛,斑駁水光照耀虛空。
遠遠的,一聲冷笑傳來:“哪個為老不尊的,在這里欺負本宮心肝寶貝呢?”
第370章 裂土,契約(9)
盧仚心中警惕驟然一松。
做對了。
玄奺,不愧是玄燕仙朝背景、身世最強橫的九公主。
不愧是出門都帶著四名凝道果的護道者,派頭比身份相當?shù)脑圃谔爝要豪奢的九公主。
玄逸帶著一名滄海樓的長老,就想要壞掉玄奺的功勞,甚至是壞掉玄奺的名聲,粗暴打壓甚至是擊殺玄奺身邊的得力助手。
盧仚以為,玄奺不可能吃這個啞巴虧。
果不其然,吳應才在這里耀武揚威、大展淫威的時候,玄奺已經(jīng)向身后的靠山傳信了。
被人欺負了,立刻找家長,這才是紈绔的公子王孫們應有的做派嘛!
獄火城內,超巨型虛空大挪移陣的光芒沖天而起。
一道道人影從光柱中浮現(xiàn),盧仚驟然頭皮發(fā)麻,差點沒下了個哆嗦。
這派頭……
那是三千多名太監(jiān)、宮女,一水兒的玄青色長袍、宮裙,上面用細碎的金色斑點,點綴除了各色花草山川、飛禽走獸的精美圖案。
他們簇擁著一架極大的轎子,駕馭著云煙飛速駛來。
那轎子的式樣,讓盧仚迅速想起了白女等一群萬妙天的老邪詭。只是,那些邪詭的轎子通體血色,而這架方圓十幾丈的大轎子,通體玄青,點綴了無數(shù)碎金色的紋路。
轎子前方有三層珍珠簾子,此刻三層簾子全都掀開,露出了站在簾子后的宮裙美人。
玄奺看到那宮裙美人,就扯著嗓子大叫了起來:“母后,您可來了,玄逸帶人欺負我……他們,他們還要辱滅我的名聲,說我和不正經(jīng)的人勾勾搭搭!”
盧仚在心里為玄奺比了一根大拇指。
好家伙,這狀告得是結結實實啊……親愛的九公主,這就做對了,這就對了嘿!
吳應才渾身僵硬,一臉尷尬的看著快速飛來的那一隊人馬。
這時候,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潛波珠已經(jīng)祭起,天地之力已經(jīng)聚集。
如此龐大的力量操控起來,對他一個剛剛踏入照虛空境界的修士來說,也是極其消耗神魂的。每時每刻,他都能感受到天地之力對自身的壓榨和消耗。
神魂之力,精血能量,自身法力,都在不斷消耗。
不出手,僵持在這里,吳應才也支撐不了多久。
但是出手嘛……
盧仚看向了玄奺,他當著吳應才的面,不施展神通傳音,而是壓低了聲音,恰恰用附近數(shù)十人都能聽到的音調朝玄奺叮囑:“殿下,哭啊,哭啊……要告狀,不哭可不行!”
玄奺呆了呆,瞪大眼睛看了看盧仚。
之前她告狀了無數(shù)次,但是從來沒有一次哭過……畢竟,以她的身份地位,就算和一眾兄弟姐妹起了矛盾沖突,也沒人能真正的把她怎么樣。
被欺負得哭出來?
這種事情,沒有過……
但是哭出來……似乎,這個主意不錯嘿!
玄奺用力擠了擠眼睛,但是,她哭不出來啊,情緒醞釀還沒到這個份上!
盧仚看了看凌無憂:“陛下,幫幫殿下嘿!”
凌無憂也呆了呆,他低聲詢問了玄奺一句,玄奺回頭,朝著他狠狠的點了點頭。
于是,凌無憂當著眾多人的面,伸出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宛如一個鐵鉗子,掐著玄奺細腰上的一塊軟肉,狠狠的一擰、一旋!
盧仚倒抽了一口冷氣。
凌無憂陛下,你有種!
玄逸、吳應才同樣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們就要放聲吶喊。
玄奺已經(jīng)痛得兩眼發(fā)黑,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還是那句老話,她從小到大,何曾吃過任何的苦頭?說得不客氣一點,她小時候剛剛學走路的時候,隨意的亂爬亂跑,就算要摔倒了,都會有十幾個宮女提前趴在她身體下面當軟墊子!
她從未吃過任何的苦頭!
而凌無憂這一下子,可是用足了力氣。
玄奺,也不是體修啊,她對痛苦的承受能力,也就是這樣普通尋常!
腰間劇痛襲來,玄奺猛地張開了小嘴,原本干巴巴的眼眶里水汽‘呼啦’一下噴了出來,兩行熱淚滾滾而下。她喉頭堵住,抽噎著大聲哭嚎起來:“娘,玄逸帶著吳應才這個老不死的……欺負我!哇!”
之前被吳應才和玄逸威逼的委屈和惱火,一下子全爆發(fā)了。
尤其是這一下子,實在是痛啊!
痛得玄奺想要拔劍劈人的痛!
玄奺猶如在大街上被搶走了棒棒糖,還被人甩了兩耳光的小娃娃一樣嚎啕大哭,自身法力下意識的涌出,頓時哭聲震天,聲傳百里!
那大轎子里的宮裙美女,本來還優(yōu)哉游哉的,甚至還有心情向四周打量焱朝獄火城周邊的風景。
猛不丁的聽到玄奺的哭喊聲,美人俏臉驟然變得一片慘白,身體一晃,身邊水波翻滾,一輪輪亮銀色的珠光宛如‘海上生明月’般沖天飛起,一百零八顆直徑丈許的月輪高懸頭頂,灑落無數(shù)條水汽寒光,宮裙美人沖出了大轎子,一溜煙的跑到了玄奺面前。
“吳應才,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敢欺負我家小九?”
宮裙美女,滄海樓當代樓主蒼墨玄的小女兒,玄燕仙朝當今兩宮皇后之一的東宮皇后蒼酒兒飛撲到玄奺面前,看著梨花帶雨的寶貝女兒,轉過身,朝著吳應才就破口大罵!
按理說,吳應才怎么也是滄海樓的三長老。
但是蒼酒兒作為蒼墨玄的小女兒,她這輩子何曾怕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