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高懸空中的潛波珠,蒼酒兒一聲怪叫,順手從玄奺腰間拔出佩劍,水光繚繞劍,她的姿勢極其優(yōu)美又極其颯爽的,瞬間帶起了上千條姿態(tài)萬千的殘影幻象,朝著吳應才刺出了一劍。
盧仚瞳孔一凝。
這一劍……
沒有絲毫的煞氣!
畢竟,蒼酒兒這樣出身的嬌嬌貴女,怕是一輩子連一只蚊子都沒打死過,要她一出劍就光寒三千里、煞氣沖九天,也不現(xiàn)實。
但是這一劍,極其高妙。
劍術玄妙精絕,尤其是身形變幻間,好幾種神通、秘術相互接駁、嵌合,配合得妙絕人寰,上千條殘影幻象齊齊出劍,居然給人一種天地虛空盡被劍光籠罩,無論如何閃避都不可能避開的奇異震懾感。
“我……”吳應才氣得眼角亂跳,蒼酒兒的話也太難聽了。
自己怎么也是滄海樓的長老,你一個外嫁的女兒,怎么敢這樣子沖自己說話來?
潛波珠內積蓄的力量越來越大,吳應才卻不敢真將這股力量傾瀉到蒼酒兒身上。
蒼酒兒代表的,是滄海樓的嫡系、主干。
而吳應才的吳氏家族,只是滄海樓內頗有勢力的一個山頭,一個派系而已。
吳應才倚老賣老,訓斥、欺負一下玄奺,還是可以的,畢竟他是滄海樓的三長老,而玄奺,只是玄燕仙朝的九公主,和滄海樓隔了一層。
但是蒼酒兒么……
滄海樓的諸位,誰敢招惹她,就等著家宅不寧吧!
吳應才可是知道,出嫁這么多年了,蒼酒兒還經(jīng)常跑回滄海樓打秋風的——見到好東西,就是‘此寶和本宮有緣’,根本懶得和人商議,直接拿了就走。
也就是蒼酒兒時常在滄海樓搜刮好東西,玄燕仙朝當代皇帝玄太乙,修為才如此的勇猛精進。
拿娘家的寶貝補貼夫家,這種吃里扒外的行為,居然得到了蒼墨玄的默許,一應賬目都給她做得四平八穩(wěn),她拿走的所有寶貝,全都算進了滄海樓正常的‘運營損耗’中去!
如此受寵的蒼酒兒,吳應才見了也爪子發(fā)麻。
所以,潛波珠化為大片水光擋在了吳應才身周,一道道劍光綿綿密密的落下,打得潛波珠漣漪四濺,水光不斷的炸開巨大的浪花。
“小酒兒,老夫對天發(fā)誓,老夫沒有對小九做什么……老夫……”
“老而不死是為賊……吳應才,滄海樓的老家伙里面,就你最不是東西……你個扒灰的老混賬,養(yǎng)小老婆的老淫棍,被自己孫子偷了小妾的老廢物……”
盧仚、青柚三女張大了嘴,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面皮越來越黑的吳應才。
玄奺則是一邊流著淚,一邊欣喜加駭然的看著吳應才。
凌無憂、玄逸、金坑等人,則是一個個面皮扭曲的,下意識的向后方不斷退去。
這蒼酒兒,過于彪猛,這種話,以她的身份都能說出口?都敢說出口?
可是,看吳應才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在胡編亂造。
吳應才身上,真有這種事情?
盧仚低沉的念誦了一聲佛號:“我佛慈悲,難怪我一見吳老施主,就感覺其面相生得頗為奇?zhèn),頭頂有五色渾濁,端的是人間祥瑞啊!”
盧仚這話,罵人不帶臟字。
太刻薄,太陰損。
吳應才猛地看向了盧仚,他一個失神,潛波珠水光一震,蒼酒兒連續(xù)十幾劍劈下,一道劍光穿透水波,險而又險的從吳應才的脖頸處擦了過去。
‘噗嗤’一聲響,劍鋒在吳應才脖頸上拉開了一條三寸長的血印子。
吳應才老羞成怒,嘶聲吼道:“蒼酒兒,老夫只是給你爹面子,不要以為,老夫真?zhèn)奈何不了你!”
蒼酒兒陰沉著臉,俏臉扭曲的破口大罵:“不用給他面子……這個沒用的爹,連你這種老雜碎都還留在滄海樓里污人耳目,他沒能把你這種老厭物剁碎了喂狗,這種爹有什么用。俊
“沒用的爹啊,留著你這種老混賬、老雜碎,一門心思欺負他的女兒、外孫女……他這樣的爹,有什么用?”
蒼酒兒嘶聲叫囂。
吳應才又驚又怒,他潛波珠上積蓄的天地之力被蒼酒兒的劍光逐次的消耗,四周虛空中吳應才的道韻波動也逐漸的收縮,塌陷。
吳應才,是沒心思再和蒼酒兒鬧下去了。
很明顯,以他的年齡和身份,他鬧不贏蒼酒兒。鬧下去,吃苦的是他,丟臉的也是他,最后氣急敗壞卻只能忍氣吞聲,氣得自己高血壓、腦溢血發(fā)作的,也只能是他。
所以,撤吧。
吳應才正想要暫避鋒芒,蒼酒兒眸子里厲色一閃,她寬大的宮裙袍袖中,一抹極其灰色的黑色流光一閃而逝。
‘噗嗤’一聲,吳應才心口一點血花噴出,身軀直接被洞穿。
第371章 裂土,契約(10)
吳應才的氣息急速衰敗。
蒼酒兒一臉呆滯的看著他,然后飛快的將手中長劍丟出了老遠,連連擺手:“大家看到了啊,不是我做的,和我無關啊……可不要把賬賴到我頭上!”
她的那些隨行的太監(jiān)、宮女,已經(jīng)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蒼酒兒惡狠狠的瞪著他們,大聲嚷嚷:“這事情和我無關啊,大家都可以作證!”
超過三千太監(jiān)、宮女急忙點頭,七嘴八舌的大聲叫嚷:“和娘娘無關,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和您是一點關系都沒有!”
盧仚驚嘆。
還能這么玩?
這蒼酒兒,女兒都有了,居然還是這么的……逗逼屬性么?
刺穿吳應才心口的那一道晦澀神光,盧仚也看清了——這玩意,扎穿了吳應才后,如今正懸浮在他身后急速震蕩。
這是一根長六寸左右,好似一根普普通通黑色木刺的詭秘寶物。
盧仚眸子里神光流蕩,他動用佛門法眼去觀摩這木刺,但是無論他如何施為,以他如今的修為,也只能覺得,這就是一根普通的黑色木刺。
如果不是它剛剛輕輕松松洞穿了潛波珠的防御,輕輕松松貫穿了吳應才身上另外三層防御靈光,輕輕松松的穿透了吳應才的身體,將他一擊重創(chuàng)的話,盧仚真以為它會是一根普通木刺。
這秘寶懸浮在空中,以一個彈指間數(shù)萬次的可怕頻率高速震蕩著。
因為高頻的震蕩,這秘寶附近的空氣扭曲,光線迷離,甚至虛空都出現(xiàn)了不正常的異變,以至于,肉眼很難看清這寶貝的具體模樣。
蒼酒兒還在推卸責任,當著無數(shù)人的面睜眼說瞎話。
兇器還在空中飄浮著,她口口聲聲的說吳應才的重創(chuàng)和她沒有半點兒關系。
玄奺的面皮都憋得通紅——攤上這么一個母親,她能有什么辦法?
她急匆匆的跑到蒼酒兒身邊,低聲的和她嘟囔了兩句。
蒼酒兒呆了呆,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玄逸等人。
她的目光幽幽,眸子里閃爍著極其微妙的兇光:“對哦,殺人滅口應該是一個好法子……只是,殺了玄逸,就要連他娘一起干掉……干掉他娘,吳應才也必須死。殺了吳應才,就得連吳氏一族都給抹掉!
蒼酒兒又看向了正在不斷后退的金坑等人。
“嫁禍給他們?妥當?shù)摹,寶光閣的小無賴用陰謀手段,暗算了三長老!殺了玄逸和他的黑馬軍……妥當?shù)!?br />
蒼酒兒很燦爛的笑了起來:“哎,朝堂上有那些迂腐大臣,說什么嫡長子世襲之類的廢話……嘻,這個嫡長子都死了的話,看他們還有什么說法!”
玄逸臉色慘變。
吳應才臉色慘變。
金坑更是猶如見鬼一樣嘶聲尖叫:“蒼娘娘,這事情和我沒半點兒關系……我這就走……”
金坑想要帶著護衛(wèi)們撤退,但是蒼酒兒就好像一個市井小混混一樣,用力吹響了口哨。
一聲唿哨,她隨行的太監(jiān)、宮女中,就有幾名周身異象翻卷,顯然是凝聚了道果的大能突然沖出,團團圍住了金坑一行人。
玄奺舉起了右手。
她的那支大黑燕子近衛(wèi)撲騰著翅膀,迅速的化為一縷縷黑影向四周包抄了過去,很快就將玄逸的近衛(wèi)黑馬軍圍在了中間。
盧仚一聲輕嘆:“我佛慈悲,貧僧以為,吳長老生平作惡多端,不積善果,身上因果無數(shù),冤孽糾纏,今日……也算是死得其所!”
小金剛須彌山冉冉收起,盧仚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揮出一柄金剛劍,步伐沉重的走到了玄奺身邊,朝蒼酒兒行了一禮:“貧僧法海,見過娘娘……貧僧一見娘娘,就知道娘娘是一個富貴多福的,小小吳應才,妄圖沖撞鳳駕,真是死不足惜!”
蒼酒兒看著盧仚,頓時笑了起來:“大和尚說話真好聽,我也這么以為呢!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盧仚手中的金剛劍,露出了一點點不好意思的小表情。
盧仚微笑點頭,他明白了蒼酒兒的心意。
這驕狂的娘兒,她想要盧仚出手斬了吳應才,如此以后就算有什么不好的結果,她也就可以推卸責任了——嘖,大家族出身的紈绔女,大體上就是這么個德行吧?
不過,這個鍋,盧仚很樂意背。
盧仚舉起了金剛劍,看向了心口有一個拇指粗細小窟窿不斷噴血,臉色已經(jīng)變得漆黑一片的吳應才:“我佛慈悲,施主作惡多端,罪孽纏身,今日貧僧大發(fā)慈悲,讓你得一個痛快的死法……你,需要感恩戴德才是!”
吳應才已經(jīng)沒有力氣說話。
他目光呆滯的看著那根黑色木刺,心里將滄海樓當代樓主蒼墨玄罵了個狗血淋頭,連蒼氏一族的若干代祖先都沒放過。
這是‘黑鴆刺’,吳應才有印象,這是前些年,滄海樓耗費了天大的人力、物力,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從秘密渠道弄來的太古至兇之物。
這是魔道殺伐重寶,據(jù)說可以逆斬‘天人’的大兇至寶。
如果有照虛空的修為,就能駕馭黑鴆刺威脅到這一方世界,代表了力量極致天花板的‘天人’,甚至有小概率直接斬殺‘天人’。
如此兇威,落在蒼酒兒手上,重創(chuàng)剛剛踏入照虛空境的吳應才,自然是易如反掌!
問題在于,這么一件大兇的秘寶,耗費了滄海樓無數(shù)財力、精力,動用了無數(shù)人手,好容易才得來的魔道至寶,怎么會在蒼酒兒手上?
而且看蒼酒兒隨手一擊,黑鴆刺就乖乖的飛出殺人的模樣,蒼酒兒顯然不是剛剛弄到手,她分明已經(jīng)將這件黑鴆刺祭煉得七七八八了,能夠發(fā)揮不小的威能的樣子!
以蒼酒兒的性子,你指望她能乖巧的坐在那里,耗費時日、浪費精神的去祭煉一件大兇的秘寶?
有那個時間和精神,以吳應才對蒼酒兒的了解,她寧可拎著酒壇子,糾集一群閨蜜真金白銀的賭牌九呢……她哪里有這個閑工夫去祭煉寶貝?
所以,是有大能,幫助蒼酒兒祭煉了這件秘寶!
一口帶著可怕毒力的黑血噴出,吳應才將潛波珠放在心口,用綿綿不斷的水之道力一波波的沖刷心口蘊藏的可怕毒力,苦苦守住了自己的臟腑要害。
“酒兒,是老夫錯了……嘿,今天之事,只是小事……咱們都是一家人,沒必要喊打喊殺的,這里有外人在,不要讓外人看了笑話去,你說是不是?”
吳應才可憐巴巴的求饒。
盧仚舉起了金剛劍,就要一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