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延凌晨才回到基地,剛下車,身穿軍裝的小兵抱著步槍走過來,叫了他一聲“先生!
“嗯!背裂訏吡艘谎鄞怪X袋的守衛(wèi),隨之關(guān)上車門,他穿過白色拱形門,一路向內(nèi)走去。
小兵快步跟上他,低聲道:“組長,長官說有個人暫時放在你這里照顧一下,對方叫謝淮……”
小兵還沒說完,沉延駐足看著他,沉默著,興許是小兵對獵殺組敏感,現(xiàn)在心里有種會隨時喪命的錯覺。
分分秒秒成了折磨。
小兵害怕,聲線微顫,音量還是那樣小,沉延都快聽不到了。
“這是徐博士的意思。”
頭上是一片星星點點的黑夜,但基地依舊明亮。
“……”
沉延像是不在意,收回目光繼續(xù)走,他的衣服是濕的,身上有汗味,這讓他感到不舒服,他想回去洗個澡,趕緊上床睡覺。
小兵傻乎乎地一路跟著,沉延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他冷聲問:“你還要跟著?”
“額……”小兵這才恍過神來,他感覺好像有什么事還沒有匯報,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來,更可惡的是,他越是努力回想,大腦就越是一片空白。
“沒有!彼尚,“先生,我去工作了。”
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冷氣裹上來,沉延第一件做的事不是開燈,而是給槍上膛。
他收斂腳步聲,警惕地向床的方向走去。
謝淮累壞了,睡得沉,什么聲音都沒聽到,直到有冰涼的東西抵在他的額頭。
外面有微光照進(jìn)來,謝淮眼睛微睜,琥珀色的瞳仁在這一刻有些迷離,他眼珠子動了動,不消片刻后又心安理得地合上了。
沉延:“……”
他有些不解,都這樣了還不緊張,這心是有多大?
不過,沉延現(xiàn)在更疑惑的是,這人怎么會在自己的床上,而且還反客為主,睡得挺舒坦。
事實上,這張床是真的舒服。
下午才被人用槍指著腦袋,方才謝淮還以為自己在做噩夢,更驚悚的是,居然還夢到了長官口中那個擁有什么眼的家伙,冷冰冰的臉居然如此逼真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謝淮的身子微微起伏,劉海散開,眉眼暴露在溫柔的月光下,沉延看著他纖長的睫毛發(fā)呆半響,抬手想要拿走被子,目光下移的時候又看到了對方凸起的鎖骨和露出一截的肩膀,然后才是被他搭在肚子上,用手抓緊一角的被子。
謝淮的睡顏讓人感覺到他很乖,不過,沉延不相信任何人,以及任何表面事物。
今晚,他這個不愛說話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無語,地獄眼浮現(xiàn)一個綠標(biāo),他想這家伙應(yīng)該是打完阻隔劑了。
算了……
沉延收了槍,屈起腿,坐在床上,生生將對方拍醒,謝淮喃喃幾聲,不耐煩地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
沉延:“?”
謝淮換上了工作人員給他準(zhǔn)備的白色短袖,他比較瘦,后頸的骨節(jié)微凸,從沉延這個角度,隔著薄薄的衣料,他還能看到對方肩胛骨的輪廓。
面對白墻的謝淮睜開眼睛,后面的人沒說話,他有些緊張。
他會殺了我嗎?
沉延拿過放在床頭柜的空調(diào)遙控器,他調(diào)了溫度,滴滴幾聲后,謝淮聽到對方走進(jìn)浴室的聲音。
沉延脫下衣服,把臟衣物扔進(jìn)桶里,隨即開了花灑。
水聲連成線,冷水順著沉延繃緊的肌肉線條流下,他低頭,認(rèn)真搓洗指縫間干涸的血跡。
他最近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基地了。
謝淮睡不著,他發(fā)呆,心跳有點急,突然,嘩啦的水流聲停了,他又迅速閉上眼睛。
沉延穿好衣服后從浴室走出來,帶著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和謝淮身上的味道一樣,后者警惕地閉眼裝睡,不消片刻后感覺到床微微下陷。
他上床了?
謝淮的心情大翻車,由幾秒前的緊張害怕,變成現(xiàn)在的震驚。
這是要跟他睡覺?
想到這些,謝淮咽了一下,頓時就不太想睡了,然而,現(xiàn)在除了這里,他沒別的地方可去。
這或者就是寄人籬下的無奈吧。
謝淮想翻身,但怕驚醒旁邊的人,只好作罷。
熬到半夜,他想去上廁所,終于躺不住了,他偷偷摸摸地翻過身,想看一下身邊的人睡了沒。
沉延平躺著,謝淮看到他穿著件黑色T恤,對方神色平靜,給人一種在閉目養(yǎng)神的感覺,謝淮也不知道他這是睡了還是沒睡。
他呆了半響,莫名覺得旁邊這張臉還挺好看的。
基地的人很重視沉延,從房間的裝潢和家具等方面,謝淮覺得對方受到的待遇是真的不錯,就像現(xiàn)在躺的這張床,很軟很舒服,他算是半個小少爺,但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睡到這么舒服的軟床,頓時沒出息得賴在這里度完余生的心都有了。
但是,美中不足的也是這一點——太軟了,謝淮稍微動一下,就像掀起要什么驚濤駭浪一樣,旁邊的人遲早會被他吵醒。
果不其然,他的腳伸出去,腳趾才勾住拖鞋,就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問他:“干什么?”
有那么一刻,謝淮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不會跳了,他真怕這位哥看他哪里不順眼直接斃了他。
不過,對于沉延來說,有人侵犯了自己的領(lǐng)地,這的確讓他有些不爽。
“我、我上廁所!敝x淮低聲說。
沉延翻身背對著他繼續(xù)睡,像是不管不顧,同意他去廁所了。
進(jìn)去后,謝淮才覺得氣憤,怎么回事?他都是個22歲的成年人了,剛剛在那誰面前居然跟個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上個廁所都要征求對方的意見。
謝淮越想,這顆心就越是不舒服,跟個怨夫一樣暗戳戳地罵罵咧咧,等到回去睡覺時,他就慫了,畢恭畢敬地上床,躺好,全程小心翼翼。
沉延的睡眠一向很淺,就像森林里的狼王,一點的風(fēng)吹草動,他警惕心就上來了。
反而是謝淮心大,雖然前半夜睡得不安穩(wěn),但沉延終究沒趕他走也沒為難他,于是他膽子大了些,后半夜睡得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還連翻了幾個身,跟烙餅似的。
沉延原本跟他隔著楚河漢界,對方怎么動他也沒去搭理,他起初睡了一半的床,后來謝淮神經(jīng)兮兮地越界睡過來,害得他一次次往邊上挪,直到身子已經(jīng)挨到床邊。
再挪一下就要掉出去了。
然而,身后的人并沒有要睡回去的意思,甚至臉已經(jīng)貼在他的后背了。
謝淮的呼吸很輕,氣息吐出,熱感隔著衣料傳過來。
沉延睡不著,突然起身出門。
劉臨出去和朋友吃宵夜,回來的時候見到大魔王在走廊吹風(fēng),他去自動售貨機買了兩瓶啤酒,一瓶給了對方。
“師哥,你還沒睡?”
沉延接過,并說了句“謝謝”,雖然那個叫謝淮的人跟他搶床睡,不過他沒有生氣,畢竟他不是什么小孩子,沒有那么多脾氣。
也沒有那么多在意。
沉延拉開拉環(huán),冷氣竄出來,喝了一口后,聽到劉臨問:“師哥,你知道那個謝淮是誰嗎?跟徐博士是什么關(guān)系啊?”
沉延喉結(jié)滾動,沒回答,劉臨又道:“博士讓你照顧他一下,怎么可能?我們不是得做任務(wù)嗎?總不可能帶著他這個拖油瓶去吧。”
“基地里那么多人,不必?fù)?dān)心,讓別人幫忙也是一樣的。”他淡定地說。
沉延剛出來的時候天還黑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浮起一點深藍(lán)了,劉臨想不通,“莫非他有什么背景?不太可能啊,他不是大學(xué)剛畢業(yè)嗎?還沒工作能有什么人脈?”
劉臨一個勁地在那碎碎念,自己當(dāng)起推理偵探,“難道他的父母是什么名人?”
但是,是什么樣的名人,居然能和徐閔蘭博士認(rèn)識,要知道,博士喜歡清凈,經(jīng)常待在研究院工作,偶爾來執(zhí)行院或者基地也只是意思一下而已,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歡交朋友。
劉臨在訓(xùn)練營長大,之前有幸遠(yuǎn)遠(yuǎn)見到徐博士一面,對方舉止儒雅,一看就是那種不喜歡熱鬧的人,每次有重要會議她都是派助理來的,而且,飯局她一律推掉。
所以劉臨更迷惑了,到底是什么背景,居然得到了徐博士的關(guān)照,一個青澀的大學(xué)生就這么進(jìn)了基地!
他借酒消愁,畢竟,基地是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jìn)不來的地方。
“對了,師哥!眲⑴R問:“我聽工作人員說,長官讓謝淮先在你的房間住下。”
沉延怔住,原來是長官的意思,他起初還以為是謝淮不要臉來爬床。
劉臨笑笑,低聲問他:“師哥,怎么樣,他還好伺候吧?”
沉延又喝了一口酒,他道:“霸床,煩人得很,我睡不著,所以出來了!
“嘖嘖嘖,這就過分了啊,鳩占鵲巢還把主人給趕出來了!眲⑴R說著,沉延一個眼神殺過來,他識相地閉嘴了。
不過,他注意到一件事,以他師哥的果斷性格,那個謝淮做了那么出格的事,居然還能活著,這可真是個奇跡。
“師哥,要不你去我那里睡?”劉臨說:“不過我那邊可能條件差了點!
沉延搖頭,事實上,他習(xí)慣自己睡,跟別人一起睡會讓他感到不舒服,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誰也不相信,對人或事都很淡漠。
“那可不行,師哥,你一個要做任務(wù)的人,晚上要注意休息啊,要不我去找工作人員說說,看能不能給謝淮分個新房間出來,不用大,反正能住就行了,他在基地,這里這么安全,他不會出事的。”
沉延“嗯”了一聲,就當(dāng)同意了,畢竟,他不喜歡和謝淮睡在一張床上。
真他媽的變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