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需要我做什么?”我問。
古川先生指著我與他之間的那張地圖,說道:“很簡單,因為我呢,沒打算離開這深海,但是這張圖,我又想把它交到一個人的手里。所以我需要你,幫我找到那個人,然后把這張圖,安安穩(wěn)穩(wěn)的放到他的手心。”
看著那張圖,我問:“那你準備,把這張圖交給誰?”
“古川武!
古川武?這不是古川瀾祖父的名字么?
“您不就是古川武么?”我之前有這個猜測,但事實上一直未敢確定。
“我?誰告訴你的,你看我,像日本人?”
這話有意思了,我眼睛在古川先生身上掃了一圈,“你這打扮,還有這把刀,哦對,還有你的姓氏……你自己覺得不像么?”
“武器而已,我擅長用這個,說明不了問題。還有這衣服,小子,這是鮫人族提供的服裝,黑了點,長了點,純粹碰巧……至于我的名字,我姓古名川有問題么?”
姓……
姓古名川,這老東西居然也玩這個梗。
“老先生,您既然托我辦事,我覺得您其實是信任我的。那既然如此,您多給我點信息,我覺得無所謂,起碼您和古川家的關系,我覺得這種事告訴我,應該沒什么大影響吧?您不至于說出姓古名川這種抬杠的話,是吧。”
“我還真不是抬杠,但這也不是我本名……這古川二字,對我來說,有故事!
“什么故事?”
“那是我,曾經摯愛的姓氏,我只是為了紀念她,畢竟這歲月那么久,我擔心有一天,記憶力的她也會被沖淡。但可惜啊,可惜我還是用了‘曾經’兩個字!
古川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我看得出那股惆悵,不太像裝的。
難道他真是因為這個,才給自己改名的?
我總覺得有點扯……
“是不是看不出來,老爺子我,也是一情種,哈哈……”
“行,那,那行。所以說,這就是您和古川家的關系了?”
“差不多!
“那您能告訴我,這是什么地圖么?”
“之前不是說了么,先祖之血,用這地圖,找得到!
先祖之血,這四個字對我來說,還是有一定沖擊力的。那東西不僅左手想找到,我對它的向往,也比之前更加強烈。
“哎呦,年輕人,你看這地圖的目光之中,有點東西啊。貪婪,我是不是看錯了?”
古川先生的聲音突然打斷我的思緒。
我也嚇了一跳:“沒,不是……您誤會了!
“沒事,貪婪這東西正常,但得讓人看不出來!
“是,我明白了!
“你明白個屁,比讓人看不出來更重要的是,死不承認。你說你明白了,不就代表你承認了?那你說我要是脾氣暴躁,一刀砍了你,你多吃虧。”古川先生笑瞇瞇的看著我。
但這就像老杜的微笑,總讓我感覺它帶著毒刺,稍不留心,就會讓我化成膿水,永世不得翻身。
“咳咳……其實古川先生,我剛剛還真不是純粹的貪心,我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但這個問題呢,你可能不知道!
“說說。”
他身子一斜,撐著頭,躺在地板上。
“古川武先生,說不定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哦?那他去哪了?”
“我知道有段經歷,但古川先生估計沒什么興趣聽?傊驗槟嵌谓洑v,從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口中得知,古川武為了尋找什么東西,葬身大海!
古川先生臉上波瀾不驚,然后突然一笑:“這個世界上,有個人說的話你絕對不能信,那人就叫司徒彥。還有一件事,你也不能信,那就是司徒彥會死。他最會玩的,就是裝死!
我還沒說出那個人是誰,這老家伙居然就猜到了?
他的設定絕不可能是在這海底待了一萬年,他不僅和外界有著密切的聯系,而且關于古川家族的一切事情,他甚至都了如指掌。
“沒想到這您也知道,您還真是……”
“得得得,別拍馬屁?傊,你幫我找到古川武,地圖給他,你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那,我只能說,我盡力!
話說到這,我們的話題似乎暫時沒了。
我其實還有點問題,想問這個老頭,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到底和老杜是什么關系呢?
想著這個問題,我下意識的拔出自己身邊的那把打刀,既然送給我了,看一看總是沒什么問題的。
只是抽出的瞬間,我有些失望。
這刀看起來,沒什么特別之處,就連燒刃的紋路都是磨的,假燒刃??
這……
我伸出肉蟲包裹的左手,輕輕掐住刀刃,我想試試這把刀的韌性,剛剛它能輕易斬斷魔海領主的頭蓋骨,所以采用的左手。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只稍稍用了點力……
砰!
刀身,居然折斷了!
我目瞪口呆,這不是看著像一把爛刀,這就是一把爛刀!
我抬頭看著古川先生,又看看被我折斷的到,再看他……
“你說你,不喜歡就算了,弄斷它干嘛。”古川先生無奈的看著我。
而我,在這一刻也終于是按耐不住心中的諸多疑惑,直接問道:“這不可能,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魔海領主的腦袋有多硬你知道么?你用一把爛刀,居然只是抽刀就……”
“專業(yè)點,什么抽刀,那是拔刀術!
“隨便吧,但不可能啊!”
“為什么不可能,只要速度夠快,力量夠大……就算這水,也能切斷鋼鐵,不是么?”
道理我都懂,但我不信人可以做到。
“你到底是什么,蛇人?鮫人?還是……”
“把前綴都給我去了,我就是個人。”
“我不信。”
“那……那你就愛信不信了!彼教稍诘厣,突然嘆口氣:“其實有時候啊,我自己也不信!
古川先生的話,就像一針興奮劑,射入我的心臟。我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流,在這一刻,都在燃燒。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他后半句話“我自己也不信”,讓我莫名其妙的,居然相信他的話。
我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
從“龜兄”被抽出的那一刻,我就意識到,用蟲子,用左手,用龜殼……
我永遠是一個弱者。
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屬于我的。當有一天他們都離我而去,我就是一個脆弱不堪,能夠被任何東西摧毀的猴子。
“古川先生……”
“嗯?”
“我有個問題!
老頭看著天花板,淡淡回應道:“你這問題,也夠多的了,問吧!
“我相信你是人,那如果我也是人,是不是我也可以……用一把爛刀,就斬斷魔海領主的頭?”
古川先生突然坐起來,對我一笑:“不僅是你,七角雪也可以,古川武也可以,杜幽蘭、狗爺、阿延,還有由門烈,都可以!
他說了一大串名字,全都貫穿了我改變后的人生。
可那一刻,我卻完全不為此而驚訝,我的腦子里只在回憶一個片段,他那看不見的抽刀,以及刀斬過后,魔海領主斷開的頭蓋骨!
“你教我,可以嗎?”我問,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顫抖,甚至可能古川先生都聽不清楚我說了些什么。
“可以啊,非常簡單!
酥!
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好像過了一遍電似的,從頭酥到腳,興奮的有些發(fā)抖,“謝謝,謝謝您!我可以在這里留很久,多久都行,多謝您!
“留下?留下做什么,多簡單點事,我直接告訴你,回頭你自己練去!
說完,古川先生站起,轉身走到墻壁另一側的一扇拉門,從那里面取出一把新刀,遞給我:“回去砍就行了!
這六個字出口,我的心涼了半截。
“您沒開玩笑?”
“沒,我認真的,這要下功夫的,你以為三五天就能成?”
“只是砍?”
“對,只是砍,簡單吧?但也不簡單,因為要砍上一萬年!
老東西耍我!
我捏緊地圖,左手,那時我做了個決定,心中與左手溝通。
左手驚訝:“你瘋了,這老東西深不可測,你別找死!”
“照做!”
“你……”
左手滲出相柳之血,轉瞬之間,便將那地圖腐蝕干凈。
這一刻,古川先生的神情凝固了,注視著我的左手,然后抬頭看我:“行啊,小子,膽子真不小,你毀了地圖?你是,真不怕我殺你!
話音落下,古川先生的刀出鞘!
其實我根本沒看清楚,它是如何出鞘的,但我的胸口,卻是冰涼的。衣服劃破,里面的東西落了下來,是老杜給我的那把刀,劃傷“阿延”的到,此刻已經成了兩節(jié)。
“所以,你不是還沒有殺了我?”我看著古川先生。
其實心臟已經快跳出來。
“我覺得你不是個傻子,沒必要自己求死。你還想說什么,等你說完,我再決定……而且可惜了,你這把刀倒是不錯。”他瞧了一眼地上的斷刀:“老杜的手藝,就是不一樣。”
“我毀了地圖,所以我就是地圖。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幫古川家,也不知道你們的真正關系,但既然計劃了這么久,相比這件事對你來說,也是真的重要。我不能白幫忙,除非你讓我做到,像你一樣揮刀斬斷魔海領主的頭,否則我永遠不會告訴古川武,怎么找到先祖之血!
古川先生笑笑:“吹牛的吧,你記住了剛剛那地圖?”
“不信你可以殺了我,反正這地圖,現在只有一份。”我指著自己的頭。
在毀掉那張地圖的那一刻,我做了個決定……
為了擁有只屬于我自己,永遠不會被奪走的力量,我愿意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