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光定定地看著祁搖枝肩上的傷口,他的心頭也像是被重錘悶擊了一下,是之前暈血之時不曾有的感受。
之前他在祁搖枝肩膀上留下的牙印也沒了,變成那鮮紅淋漓的一片。
謝秋光緩緩垂下眼睫,指尖凝出熒光放在那傷口之上。他的手極穩(wěn),熒光卻有些閃動,忽明忽暗。
是了,他的心魔身受重傷,他如何能不受到影響。
他微微擰眉,但也未曾移開眼,只是那樣定定地看著。
祁搖枝恍惚之間,感覺肩膀上原本鈍痛的傷口開始飛快地愈合。溫和的靈力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四肢百骸都被靈力滌蕩過一遍,透骨的熾灼也稍有緩解。
但還是不太舒服。
祁搖枝臉頰仍是被□□蒸騰起的緋紅,下唇卻咬得緊,顯出蒼白的顏色。
謝秋光掐住了祁搖枝的臉,準備將被咬出了血印的唇瓣解救出來。懷中的人卻蹙緊了眉,像是連這點痛都受不住了一般。
謝秋光松開手,指腹還留有溫軟的觸感。
他頓了一下,便俯身親了上去。
祁搖枝只覺得好像有極柔潤的羽毛在唇上擦過。羽毛帶著些水意,在唇齒間輕柔地揾過。
他被體內(nèi)猶如被烈火灼燒,此時神智茫然,也不止如何應(yīng)對。
他想躲開,卻感受后腦好像被人按住,無力掙扎。他嘴唇上的觸感也越來越明顯,他不喜歡那樣酥酥麻麻感覺,終于忍不住啟唇想用舌尖抵開。
原本將他摟住的人似乎動作一滯,然后他就被人柔柔地圈入了懷中。
雖然動作溫柔,但是那人的懷抱卻像火爐一般,太燙了。
但他是燙的,那人也是燙的,這種滾燙的觸碰并不好受。
祁搖枝可能真的是被燙得糊涂,連呼吸也吃力。被那般柔情蜜意地親吻,都仍有些呼吸不過來,喘息急促。
空氣之中,魅魔動情時獨有的香甜氣息,也愈發(fā)馥郁。
雖然神智茫昧,但祁搖枝依舊感覺周遭的環(huán)境好像變了。
帶著絲絲涼意的香風從身畔拂過,風聲水聲沨沨,隱約還有鯉魚翻水之聲。
周遭環(huán)境已然不似幽閉深黑的地塹。
墨藍的天空浮著細月,千盞星子明滅可見。天地間只一道澄江,屈曲通向月夜盡頭。
江心扁舟一葉,兩岸繁花掩掩。
祁搖枝方才被從寒潭中撈出來,身上仍是濕濕嗒嗒的,此時卻感覺不到冷了。
他像泡在了一汪溫熱的暖泉中,身體滾燙,從額頭上、臉頰上、滾落的,已然分不清楚是水珠還是汗珠。
那咬他嘴巴的壞人還未放開他,祁搖枝卻感覺唇瓣舌尖都已經(jīng)被吮得發(fā)麻發(fā)軟。
脊背都開始輕微的發(fā)顫,像是有什么東西即將失去控制。
祁搖枝被江上的清風喚回了幾分理智,他抬手想要推開摟住他的人,卻發(fā)覺自己竟然是這樣的沒有力氣。
輕柔軟綿的手心摁在那人肩膀上,倒更像是欲拒還迎一般。
祁搖枝的手腕也被人攥住,那人的手心滾燙,像是一片炙熱又堅硬的鐵將他的手腕包裹起來。
那人的手撫上他顫抖的脊背,江水似乎微起波瀾,身下的小船也晃晃悠悠。
祁搖枝本能地覺得危險,他費力地睜開眼,腦中僅剩一點清明,讓他咬住了那人的舌尖。
咬人也是沒什么力氣的,他現(xiàn)在完全是只能任人為所欲為的一團綿。
那人被他咬了一口,卻像是清醒了幾分,戀戀不舍地松開了他,給他留了些喘息的機會。
祁搖枝失神地張著嘴唇呼吸,江風淌進肺腑。又一顆水珠從眼睫上滾落,馥郁的香氣溶進夜風里。
祁搖枝眼睫眨了眨,手背貼在自己嘴唇上。
還是燙的,被人親了太久,嘴唇還刺痛發(fā)麻。
摟著他的人眸光灼灼,叫祁搖枝想要忽略也難。
祁搖枝此時渾身都是濕淋淋的,還像是被泡在溫水中一般。
祁搖枝有幾分茫然,動了動嘴唇,聲音沙啞得厲害:“你是誰?”
他怔怔望著面前的少年,眼睫撲扇。
渾身燙得糊涂了,這話一問出口,倒是感受到了幾分涼意。
那人的動作一滯,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惱怒問道:“連我是誰也不知道,便讓我親了那么久?”
祁搖枝覺得那人生氣生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被親得嘴巴都疼了,連問一句都不行了嗎?
難道他該認識他嗎?
祁搖枝也有幾分懊惱,近在咫尺的人,他竟然連臉都看不清楚。又或者說,認不出來。
這是誰呢?這張臉很漂亮,但是要在腦子揪出這如雪清冽的身影也實在困難。
其實是誰都不重要。
是誰都一樣,是誰都可以。
這是他變成一只魅魔之后既定的命運。
他自暴自棄地把擋在唇上的手遮在了眼睛上。
但時間似乎在此刻停住,雖然渾身燒得滾燙,腦袋也昏昏沉沉,祁搖枝繁亂無章的心音卻好像在此刻稍歇,周遭萬籟俱靜。
看不到那張臉,他心中卻恍然浮現(xiàn)出了一個答案。
是他記得最深,記得最久的人。
祁搖枝放下手,幾乎都要脫口而出曲霧樓的名字。但他卻在看到眼前人微紅的眼眶,慍怒又有幾分委屈的神情時,怔然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