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不知道,夫人只說嚴(yán)查誰入了二公子的院子,查出來之后會嚴(yán)懲!
貍珠把筷子放了下來。
他右眼皮子又開始跳了。
“我吃飽了!必傊樾÷曊f。
這邊他剛放下筷子,江家那邊就請了人過來,前一天見過的侍衛(wèi)聞竹來請的他。
“小公子,夫人要見你!
貍珠跟在聞竹身后,他抿起嘴巴,若是夫人問起來,他只需說是前一天喝多了才會誤跑去二少爺院子里。
他才沒有偷東西。
主殿焚香環(huán)繞,椒蘭寂靜地燃燒,八角香爐立在一旁,地毯鉤織著牡丹金云圖案。
主位上的秋落錦美人眸抬起來,目光落在他身上,平和溫婉。
在秋落錦身后,一扇屏風(fēng)立著,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
“貍珠見過夫人。”貍珠跪了下來。
第三章
“起來吧,不必多禮!苯蛉碎_了口,“沈家公子的事,你且放寬心,這門親事我不會同意!
“他如此兒戲婚事,未必是歸宿人選……貍珠,你覺得呢?”江夫人話音一轉(zhuǎn),問向他。
貍珠聞言眼皮稍稍地垂下,那張雪白的小臉低著,指尖垂落在衣袍身側(cè),白若春雪,比雪意還要晃人眼。
“既緣分已盡,日后便只看作是江家客人。”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苯蛉苏f。
貍珠左耳朵聽著江夫人的話,右耳朵又冒出來,他視線稍稍地側(cè)過去,能夠看到屏風(fēng)后的人影。
人影模糊,只能看到勾勒出來的側(cè)臉與身形,應(yīng)當(dāng)是極其優(yōu)越的骨架,骨瓷一樣勻稱,好似他見過的雕刻屏風(fēng)之上的云中君。
不知為何,哪怕看不到對方的模樣,卻總覺得有一道視線落在他身上,那視線通過屏風(fēng),若有若無。
他想到他見過的佛像里的神龕,神龕前來來往往,有人見之會垂落低眉,有人則是會肆無忌憚的打量,還有的會心生仰慕,邪惡之心會想要毀壞神像。
還有一類人,心中無神佛,見到需參拜的神佛,只會若有若無地窺探。
若是神佛不顯,他們隨時自然能夠肆意妄為。
如今這種窺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似有生命力一般,游走在他身上,他露出的皮膚莫名有些緊繃,頗有些不自在。
孟香告訴他二少爺很嚇人,在屏風(fēng)后面的,莫不是他那位艷鬼一般的二少爺?
“貍珠,昨日你去了二少爺?shù)脑鹤樱俊鼻锫溴\問他。
自然瞞不過夫人的眼,貍珠聞言低下腦袋,他小聲地說:“昨日在春滿樓喝多了,我……我誤闖入了二少爺?shù)脑鹤!?br />
“夫人,我沒有拿二少爺?shù)亩h(huán)。”
“原來是這般……那想來另有其人。那對耳環(huán)是先前忘川為雪岐親手做的,丟失實在可惜!鼻锫溴\感嘆一聲。
江忘川,江家嫡出長女,也是江雪岐的親姐姐。江忘川于三年前前往仙門,在任務(wù)中身死,葬于仙門明鏡臺。
傳聞江忘川擅長鑄劍,當(dāng)年用綠魁琉璃做了一對耳環(huán),形似蛇母所戴木心之環(huán),贈予二公子,寓意順承蛇母,保駐二公子平安。
他雖沒有見過,卻也聽說過。
貍珠說:“昨天我去的時候,未曾見到有人守著院子,我剛進去,聞竹就回來了,我被嚇跑了!
秋落錦:“貍珠,為何偏偏去雪岐那處?”
聞言貍珠低著眉眼,他臉上不自然地稍稍紅了,眼前是江家主母,夫人一直待他不錯,他不想對夫人撒謊。
“沈羿……對二公子一見鐘情,昨天夜里我迷昏了頭,想要見見二公子的模樣!必傊樵秸f聲音越低,恨不得鉆進地毯縫隙里。
殿中安靜了一瞬,若有若無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隨之傳來一聲秋落錦的輕笑。
一直低著腦袋的少年句句說的實話,顯然自己都覺得丟人,眉眼垂著,像是一株扭開的清碧容丹。
雖說天資不是最過人的,卻本分聽話,多年來未曾闖過什么禍,問話的時候老老實實,未曾想過欺瞞她。
秋落錦對這孩子便多了幾分好感。
“早說你是想要見你二哥哥,”秋落錦分毫不提原先是她不愿讓江雪岐見人,她嬌笑道:“你二哥哥近來身體剛調(diào)理好!
“他近來開始練劍了,之前他落下了很多,最近一段時日,貍珠,你在你二哥哥身側(cè)幫幫忙……如何?”
先前是病根子,江雪岐沒辦法練劍。
貍珠簡直難以想象,據(jù)說江雪岐站都站不穩(wěn),如何拿的穩(wěn)劍,更不要提需要每日打坐,不知道那副病弱的身體如何承受的了。
知曉如今是夫人開心了才會這般,對他來說沒有壞處,他點點頭。
“我聽夫人的安排!必傊檎f。
“那就勞煩你帶雪岐回去了……順便幫雪岐找找那對耳環(huán),貍珠,聽說你瞬身之術(shù)學(xué)的很好!苯蛉苏f。
瞬身之術(shù),說難聽點就是跑得快,貍珠不好意思地臉紅,他每次出任務(wù)都毫發(fā)無損。雖然不怎么會對付妖邪,但是逃跑卻很擅長。
“我知道了。”
他見到了屏風(fēng)之后的少年。
對方坐在輪椅上。
白衣,鶴紋,連襟玉蘭,錦靴繡履,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一雙手。
墨色的發(fā)絲垂下,眉眼若秋水凝神,細(xì)長上挑如鳳若睞,寒玉為骨,睫扇如鋪陳而開的墨,眼珠泛著幽傾郁色。五官如同細(xì)細(xì)地雕琢而出,沒有一處殘敗之地,唇若含朱丹,驚鴻澧麗至極。
他如同進了一片牡丹叢,眼前人便是其中最殊艷的一朵灼目花枝。
衣衫上的連襟玉蘭襯映著,艷麗至極的一張臉,如同枯榮殘荷,卻又透出冷若冰霜的清儀之態(tài)。
貍珠未曾見過這般好看的人。
他忍不住想,若是二少爺去了春滿樓還是鳳儀樓,無論去哪一處,一定能成為整個江州的頭牌。
他立刻把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止住了。
只聽聞過,未曾見過的二公子。
貍珠定了定神,干巴巴地開口:“……見過二哥哥!
他們出自同一門,江雪岐是他的兄長。
“……”沒有下文。
秋落錦已經(jīng)不在殿中,殿中只有他和江雪岐,還有一旁守著的聞竹。
對方?jīng)]有搭理他,貍珠有些尷尬,只見少年的眼珠稍微地動了動,黑色墨團一樣的眼珠轉(zhuǎn)在他身上不動了。
聞竹在一旁開了口,“二少爺近來身體剛剛恢復(fù)元氣,講話還有些吃力!
聞竹:“你推二少爺回去便是!
……原來是個啞巴。
貍珠忍不住有些同情,這么好看的一張臉,他又想起來眼前這位便是許多人追逐的主角受,生了如此一張臉,怪不得會遭人惦記。
“二哥哥,我先推你回去吧!必傊檎f。
他手掌放在后面的扶手上,輕輕地使力,坐著的少年似乎很輕,他慢慢地推著,覺得有些奇怪。
輕的似乎有些過分,好像一張輕飄飄的紙人,他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我叫貍珠……昨天的事情是誤會,對二哥哥多有冒犯,日后我會和二哥哥好好相處。”貍珠小聲說。
他原本還有些討厭江雪岐,江雪岐即將奪走他的一切,沒見到之前還有些害怕,如今又忍不住有些同情對方。
聞竹跟在他們二人身后。
他講的話江雪岐沒辦法回應(yīng),但是可以聽見,貍珠忍不住地問道:“二哥哥沒辦法站起來……之后如何練劍。”
怪不得夫人不會同意親事,江雪岐這般如何與人成親,又不能說話又站不起來,被人欺負(fù)了都沒辦法告狀。
“……”聞竹短暫地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開口,“近來二公子在看書,過段時間腿便會好。”
貍珠瞄聞竹一眼,“那我平日里需要做些什么?”
他總不能等到江雪岐能站起來為止呀。
“小公子只需要每日送送書便是!甭勚駢焊鶝]提指望貍珠找回耳環(huán)的事。
貍珠聞言腮幫子鼓起來,他沒有講話,只是送書的話還要他做,這些聞竹自己不就能做了嗎。
推著江雪岐回到了院子,貍珠作勢要走人,“那我今日便回去了,日后二哥哥需要看書了再叫我!
手腕處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
冰涼的、奇異的觸感,觸碰到他的手腕,用著不輕不重的力道,江雪岐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一瞬間,貍珠險些要起雞皮疙瘩,他莫名的背后泛出一層涼意,總感覺這只手不是在握著他,像是剛從棺材里出來在拖著他。
“……二少爺說謝謝你!甭勚裾f。
貍珠感覺自己好丟臉,只是被拉了一下,他差點被嚇?biāo),明明輪椅上坐著的人弱不禁風(fēng),他這般的沒出息。
他臉上稍稍地紅了,下意識地想要收手。
“我知道了……二哥哥能不能放開我!
江雪岐松開了他,他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腕。
“那我先回去了!必傊檎f。
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貍珠下意識地搓搓自己的脖子,見到奶娘和春庭,他才稍稍地緩過來,心臟跳的沒有那么厲害了。
“小公子,聽說沈羿還沒走,留在江州城里要見二公子。”春庭一回來就告訴了他這么個消息。
“是嗎!必傊樯陨缘孛虼,二少爺才不會愿意見他。
“日后這種消息不必再告訴我了!必傊檎f,他又有些后悔,當(dāng)時為何沒有直接揍沈羿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