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環(huán)已經(jīng)碎了,不會再有交集。
“小公子,聽說你見過二公子了?”春庭又問他。
“已經(jīng)見過了,二公子長得很美,”貍珠已經(jīng)能想象出對方戴綠色耳環(huán)的模樣,必定是能入畫一般的驚艷。
“有多美?”春庭好奇地追問。
貍珠說:“比江州所有的頭牌加起來都要好看!
春庭:“……”
貍珠照常的洗漱睡覺,在他睡著之后,他身側(cè)出現(xiàn)了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黑霧,黑霧纏繞著他,沒一會散開了。
黑霧消失之后,他身上多了一副碧綠青色的耳環(huán)。
耳環(huán)在夜色下泛出一層幽亮。
第四章
貍珠小心翼翼地把書冊放在桌上,順帶著瞄一眼身側(cè)的少年。
殿中燃著好聞的冷香,這香源自仙山,在寒更天取朝露融合在一起,以仙鶴展翅時落下蓮心,所出冷香如臨寒天,伴隨著陣陣清冷雪蓮香氣。
書冊是一些和劍法相關(guān)的,大多是劍譜,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和八卦五行有關(guān),還有的則涉及傀儡器械。
他跪坐在蒲團(tuán)中央,看著少年拿了小朱筆,在空白的紙上寫下來字跡。
二公子雖不能言談,但是能夠?qū)懽帧?br />
——謝謝。
俊秀過分鋒利的字跡,銳利的弧度仿佛能夠穿透紙背。
貍珠瞅了瞅,簡直比書上寫的還要好看。
“二哥哥不用謝,這是我該做的!必傊樾÷曊f。
他隨意地翻了本劍譜看,還沒有話本寫的有意思,聞竹不知道去了哪里,這樓閣里只有他與江雪岐兩人。
興許是去找那一對丟失的耳環(huán)了。
他有些閑不住,眼珠子在劍譜上轉(zhuǎn)一圈,沒一會又轉(zhuǎn)向江雪岐。
身穿白衣的少年正低頭看書,他似乎天生性子這般內(nèi)斂,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存在感,唯有視線落在他身上,才會發(fā)現(xiàn)移不開眼。
艷麗的眉眼,無可挑剔的五官,眼睫落下籠住深透的眼珠,在他看過去時,少年一并抬起眉眼。
墨團(tuán)一樣的雙眼,透出一部分澧麗至極的濃黑,好似要被網(wǎng)住。
貍珠心里咯噔一聲,他又有些懊惱,自己這般害怕對方做什么,他知曉江雪岐的未來,要怕也是江雪岐怕他才是。
他干巴巴地沒話找話,“二哥哥……還對這些有興趣嗎?”
說著,瞅了一眼劍譜旁邊的傀儡器械書冊。
傀儡之術(shù)多為陰陽家所用,在前朝陰陽家沒落之后被封為邪術(shù),當(dāng)世已經(jīng)鮮少出現(xiàn)。
江雪岐沒有講話,在書桌上放有一盞硯臺,朱紅的硯臺,他眼睜睜地看著那盞硯臺被拿走。
空氣里響起“嘎吱嘎吱”的聲音,貍珠稍稍睜大了一雙眼,瞅著硯臺在那雙好看的手里一點點地變形,方塊似的成幾何形態(tài)摞在一起,沒一會硯臺變成了一個頭頂墨池的小人兒。
他原先只在書里看到過這種厲害的改制,親眼所見,不由得被惑了心神。
小人兒長了個方塊腦袋,腦袋上是硯臺,它如同有了神智,歪歪扭扭地站起來,在書桌上發(fā)出細(xì)微木料摩擦的動靜。
硯臺變成了小人兒!還會動!
貍珠稍稍地湊近了看,一雙杏眼一瞬不眨地盯著硯臺小人兒,胳膊是胳膊,腿是腿,好似一瞬間添了一份靈氣。
“二哥哥好厲害……我能摸摸嗎!必傊樾÷晢枺ь^去瞅?qū)γ娴纳倌辍?br />
他模樣生的好,手指不安分地亂動,一雙清澈又明亮的眼眸瞅著人,情緒彰顯其中,鮮亮的嘴巴稍稍抿著,嗓音在小聲詢問時,顯得嬌嬌軟軟的。
像是小動物伸出來了柔軟的觸手,正在朝外試探。
江雪岐好一會沒有說話,貍珠見過江雪岐和聞竹交流的情形。
他伸出手,去碰了一下硯臺小人兒,小人兒好似受到了阻力一樣,兩條腿不穩(wěn)地向后退,腦袋上的硯臺險些灑了。
見江雪岐沒有反應(yīng),這便是同意的意思。
貍珠先是摸摸小人兒,時不時地碰一下,然后兩只手抓住硯臺小人兒的胳膊,他輕輕地抓著,硯臺小人兒在半空之中蹬腿。
他一瞬不眨地盯著硯臺小人兒看。
聞竹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
“二公子,查到了下落……應(yīng)當(dāng)在圣天寺!甭勚竦纳碛俺霈F(xiàn)在殿中。
隨著話音落下,硯臺小人兒用力地掙開,貍珠拇指被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小人兒才不愿意被他抓著。
“哐當(dāng)”一聲,硯臺小人掙脫開了,腦袋一并跟著灑了,一大團(tuán)的墨汁在貍珠身上鋪開,清碧色的衣裳立刻毀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
他平日里偶爾笨手笨腳,總是穿壞衣裳,如今還是在別人院子里丟人,貍珠臉上騰時紅了。
手指還沾著墨汁,不必照鏡子,他都知道自己這般的狼狽模樣。
“二哥哥……對不起!必傊橛行⿲擂危椭X袋,露出一截雪膩修長的側(cè)頸。
一邊說著,一邊瞅一眼身側(cè)的少年,迅速地收回視線,像是一團(tuán)不知所措的小花貓。
紙上出現(xiàn)清晰凌厲的兩個字。
——無妨。
聞竹在一旁說:“小公子還是換完衣裳再回去吧!
貍珠聞言頗為感激地看了聞竹一眼,聞竹仿佛傳話工具一樣的面無表情,他又瞅一眼桌上的小人兒,小人兒已經(jīng)變回了被硯臺,桌旁還有墨汁。
他被聞竹領(lǐng)著去了屏風(fēng)后面,聞竹給他找了一身衣裳。
“這是二公子的衣裳,小公子穿上看看是否合身!
坐著的時候看不出分別,他又沒有見過江雪岐站起來的樣子,拿到衣裳才發(fā)覺有些大。
白色的衣裳,浸了殿中的冷香,上面有淺淺的牡丹叢云花紋,隔著屏風(fēng)隱隱能夠看到書桌旁的少年。
對方安安靜靜地坐在原位上,依稀有若有若無的視線投過來。
貍珠莫名感到別扭,這別扭無從得知,他還未在別人面前換過衣裳,今日這般的丟臉,若是不換回去奶娘又要說他。
他快速地脫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來的皮膚如同一簇簇的雪團(tuán)晃人眼,細(xì)軟的發(fā)絲垂落在緊致的蝴蝶骨上。
江雪岐的衣裳要比他的精致的多,里面有好幾層的暗扣。
貍珠越著急,越是扣不上,他總覺得好似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未著寸縷,對方在一寸寸地打量他。
“聞竹,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一下!必傊樾÷暤卣f,他從屏風(fēng)后面探出來一雙眼。
下意識地朝著書桌邊看過去,少年依舊在垂眼看書,并未看他這邊。
江雪岐的衣裳大了一號,他穿上之后身上都是冷香,柔軟的綢緞貼著皮膚,他不自在地扯扯袖子,綢緞蹭過手腕,一截清瘦的手腕露出來。
“二哥哥……是有耳環(huán)的下落了嗎!
他剛剛聽見了,圣天寺為蛇母神寺,在江州城外,千年來供奉蛇母。在江州城立之后,城內(nèi)建了新寺,原先的圣天寺已經(jīng)成為故址。
聞竹:“正是……前日疑似有妖邪混入府中,方查到源頭在圣天寺!
修長的手指握著筆端,紙上多了一行字。
——送他回去。
“二哥哥,衣裳我改日再來拿!必傊樾÷曊f。
他隨著聞竹出去,在出院子之后忍不住問,“二公子要去圣天寺嗎?”
他鮮少出江州城,九州設(shè)立了十三城,城內(nèi)有護(hù)天陣法,妖邪難以進(jìn)入,在城外哪怕有仙門弟子治下,依舊危險叢叢。
只做過幾次任務(wù)出去過。
他想象不出,江雪岐那副身板,若是出去碰到了妖邪,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要去,”聞竹說,“小公子一并隨行!
貍珠有幾分自己的私心,城外可都是會吃人的妖邪,江雪岐未曾修習(xí)過劍法,未曾學(xué)過屏息之術(shù),如何對付得了妖邪。
“我知曉了,我會努力保護(hù)二公子的!必傊檎f的像模像樣。
他回到院子里,就見奶娘一臉的不高興,一邊曬干豆一邊見了他哼聲,難不成奶娘知道他今日又穿壞了衣裳。
“小公子,今日孟香命人送了一封信過來!贝和フf。
怪不得。
前一陣子奶娘才說不讓他跟孟香來往,貍珠偷瞄奶娘一眼,趁著奶娘進(jìn)了廚房,他朝春庭偷偷低語。
“信給我!
信封沾著脂粉氣,孟香在信中寫,約他今日晚上在春滿樓見面。
“江貍珠,近日據(jù)說城中進(jìn)了妖邪,今晚不會亂跑吧。”宋阿姊從廚房里出來,熱騰騰的飯食端在桌上,放在桌子上“咯噔”一聲。
貍珠心也隨著飯食仿佛被顛了一下,奶娘氣勢一強,他又在撒謊,氣勢便弱了下來。
“不會亂跑!
一邊說著,他一邊往嘴巴里填點心,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瞅著奶娘,腮幫子鼓起來,一點點地把點心咽下去。
“娘親,石榴糕好好吃!必傊檎f。
宋阿姊瞪一眼他,又往他碗里擱了兩塊蒸得泛粉的點心。
“今晚在家吃點心,不許亂跑。”
貍珠嘴上說好,在奶娘睡著之后,他熟悉地翻墻,一溜煙跑去了春滿樓。
春滿樓是江州城最大的酒樓之一,人來人往極其熱鬧,方踏入,脂粉氣撲面而來,他熟練地往孟香屋里鉆。
“孟香姐!貍珠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