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盈袖卻充耳不聞,只呆呆的盯著地面,夢囈一般:
“連公子,你可是心悅那紅衣女子?”
許臨風蹙了蹙眉:
“這同上官姑娘又有何干系?”
下意識的,他不想將上官曄牽扯進來。
羅盈袖就一字一句道:
“你不近女色,沉迷藥理,以往我還不覺,可自打她來了,你便一門心思撲在她身上!
她說著,嗓音略略有些哽咽“我就想知曉,我哪里不如她,還是你曾見我面上胎記,厭棄我了?”
許臨風蹙了蹙眉,認真道:
“羅姑娘,我從未厭棄于你!
羅盈袖聞言,眼中不由燃起了一起希冀之色:
“那……”
許臨風又接著說了下去“可我先前已同你說的分明,我為你醫(yī)治,你出了診金,如今你已痊愈,我們自然兩不相欠,各不相干。”
這話是徹底堵死了羅盈袖的心思。
她面色慘白,被燭火映的有幾分詭“好一個兩不相欠,各不相干!
她喃喃道。
許臨風沉默著沒有回答。
羅盈袖站直了身子,胡亂的用袖子拭了拭眼淚,最后深深的望了許臨風一眼,轉身打開門,一步一步的離去了。
許臨風闔上門扉,長松了一口氣。
他不是真傻,到了現在哪還不清楚羅盈袖的心思,只是她這一出,反倒讓許臨風有些心緒復雜。
倒不是因為羅盈袖,而是上官曄。
他揉了揉眼,方才的困意已經徹底消失了。
“看書罷。”
他嘆一聲。
然而就在許臨風打算去包裹里拿書時,一個轉身,卻發(fā)覺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床邊,手里還把玩著一根細膩溫潤的羊脂玉簪。
那人聽到動靜,緩緩抬頭。
他面上一熱,心中卻又是一涼,結結巴巴道:
“上官姑娘,你你,你何時來的?”
上官曄淡淡道:
“很早!
只差沒說她幾乎看完了整個過程,從羅盈袖假扮她的模樣,到許臨風和羅盈袖之間的對話。
許臨風心口重重一跳。
“羅姑娘她……她胡亂說的,你別惱我!
在他心里,一直不曾摸清上官曄的想法,她雖對他親昵,卻也總是若即若離的。
他跟在她身后,追不上她,但又放不下。
“不惱你!
上官曄起了身,來到他面前,略略伸長了手,將發(fā)簪在他半松的發(fā)冠上比了比。
許臨風雙頰微紅,稍稍低頭,方便她動作。
“還不錯。”
她輕言道。
就是不知這不錯,說的是發(fā)簪,還是許臨風方才的表現了。
畢竟是晚間,上官曄并沒有要給他束發(fā)的意思,隨手比了比就放在了一旁。
她那條紅緞依舊完好的覆在她雙眼上,許臨風瞧不出她的情緒,只能看清她細致的眉,秀挺的鼻,還有唇角一抹紅。
饒是如此,他依舊心如擂鼓。
她身上的味道極是好聞,方才許臨風總覺著羅盈袖身上的味道不對,就是因著她是將酒兌了水,灑在身上。
為了防止許臨風發(fā)覺,什么香都不曾熏,是以只有一股純然的酒味。
可上官曄不同,那酒是糅雜著體香,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獨留了酒中的甘醇,縈繞鼻間,讓人跟著一同有了醉意。
許臨風恍神的工夫,上官曄忽而探了手,將手掌覆在了他的面頰上。
溫溫涼涼的,有些不算粗糙的薄繭卻不是濕粘的,而是干燥又柔軟的。
“看著我!
她低語道。
許臨風聞言,怔怔抬了頭。
在他面前的上官曄,被搖曳的燭火模糊了身形,輕柔的黑發(fā)散在肩畔,透出一層朦朧的薄霧。
她的手落下來,抓住許臨風的手,緩緩的放在了腦后束的紅緞上:
“想看,便看。”
她唇角輕揚。
許臨風呼吸微滯,身子有片刻的僵硬。
他觸到紅緞綁結的位置,綢緞絲滑冰涼的細膩感,卻讓他如受火灼,他瞠著雙目,似乎不知該如何是好。
上官曄也不著急,就那么靜靜的低著頭,等他親自解開。
這片刻的工夫,許臨風腦中想了許多,也將他和上官曄相遇來后的一切走馬觀花的來了一遍。
從他下山到現在,她一直明里暗里保護他。
有時候明明她不在眼前,他都以為她就在他身邊。
他先前還想,他怎的追不上她。
現在,她卻停下來等著他了。
思及此,他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晃了晃腦袋,不再讓雜念干擾自己。
指間靈巧翻飛,輕松的就將那紅緞解開,順著如瀑墨絲滑落下來,輕盈無聲的墜落地面。
上官曄眨了眨限,像是在適應這突來的光亮。
雖然燭火不算刺眼,與她來說,還是有些過亮了。
她唇角的笑意未待消失,如花綻放,一雙眼恍若碎星流轉,顧盼嫣然,看的人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那瞳仁的顏色極淡,透徹的將他的面龐映了出來,就像他曾見過的琉璃石,璀璨生輝。
許臨風看著看著,就呆了。
他一直都知曉上官曄是個美人,可當這雙眼徹底顯露的時候,方才有了真真切切的感受。
殊色無雙。
上官曄輕瞥了他一眼,眸中含了笑意。
她走到床邊,將燈籠拿起,吹滅了里頭的燭火。
這一下,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桌上一點豆苗大小的紅燭,上官曄的眼睛也舒適了許多。
她挑眉望著木頭似的許臨風道:
“瞧傻了?”
許臨風聞言,抖了一個激靈。
“不,不是。”
他左顧右盼的,不敢直視上官曄的雙眸。
上官曄存心逗弄他,就湊近去,幾乎要貼上他鼻尖:
“我不好看?”
許臨風忙急促反駁道:
“不是的,姑娘很美?我,我是看呆了……”
說完了,卻又懊惱自己是否太過孟浪,怕惹了上官曄不滿。
她稍稍后退了一些,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了他的下頜,迫使他不得不直視自己:
“我好看……”
她頓了頓,轉動眼珠:
“還是她好看?”
這大約是不變的問題了。
許臨風的眼中有瞬間的茫然,加之上官曄和他距離這般近,腦中早就是一團漿糊,哪還曉得上官曄說的是羅盈袖。
不過傻人有傻福。
“我自下山以來,就不曾見過比黎姑娘更好看的了!
他老老實實回答。
這個答案上官曄滿意極了。
“你上次塞我一把狗尾草是何意?”
她的聲音里帶著揶揄。
許臨風聽了又忙低下頭,露出兩個泛紅的耳尖。
“藥童說女子都喜歡花的!
那狗尾草也算花?
上官曄哭笑不得,真是個呆子。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