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終于把飛星摔清醒了。
誰讓她一轉(zhuǎn)頭看到,不遠處倒在地上的另一個“飛星”呢……
她站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頭臉,這“離魂”有如實感,不過伸手去碰另一個“飛星”時,卻是什么也碰不到,證實他們已置身于另一個空間。
飛星這才努力收拾了情緒,看向床上那人……看著他把被子緩緩掀開,又怒吼一聲:“你他媽把那放下!王允執(zhí)……”
那人低下頭淺笑一聲:“飛星,你終于叫了我的名字!
他扶了扶額頭:“像是做了一場夢……”又抬頭向她看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水色蕩漾,柔情如織,“飛星,過去那么久,你怎么還是沒變?”
趙飛星橫眉豎目,剛想說什么,就聽見他繼續(xù)說:“昨晚,我很開心。我這輩子,都沒那么開心過……”
“昨晚?”飛星疑道,“什么昨晚?”
“你不記得了?”允執(zhí)臉色略淡了些,但看上去仍舊那般欣喜,“昨晚,是我們大婚禮成之夜呀!
飛星的腦袋轟地一聲,隱約知道了那“成禮“的含義,仍然不可思議地問:“我……你……可是……”
王允執(zhí)低聲說:“娘子……不想認嗎?”
“什……”天呀,飛星仔細想想,這所謂配陰婚,確實意味著她成了他九獄欽定的“娘子”了呀,“王允執(zhí),你。先告訴我,今天是哪一天?”
“七月十七!边@便是離魂第一日,看來自己只是記不清楚昨晚的事……
可是真的記不清楚嗎?
眼前業(yè)已成熟的男人,隱隱還能看出當初的少年絕色輪廓。那雙看什么都顯得溫潤柔情的眼睛,面對著她也終于柔和了一回,全然沒了當初那般冷硬。
飛星呼吸有些急促,昨夜的畫面斷斷續(xù)續(xù)地咬緊神經(jīng):出租屋寂靜的月光,照在大片相纏的肌膚上也顯得如此火熱,她死死咬著唇不肯吭聲,男人只是溫柔地俯下身,又輕巧地撬開她的唇齒如游魚……
“我雖知道,母親要為我配陰婚,但我不知道,這回為何沒在九獄而在人間成禮,又為何來的會是你……”王允執(zhí)披了衣服起身,手指一寸一寸滑過她臉側(cè),這種萬般溫柔偏又喚起某種身體記憶,“飛星……你遇到什么意外……怎么會……”
飛星用力推開他的手:“不許問這么多問題!
“好,我不問,隨你……”王允執(zhí)又低下頭要吻她,又被飛星推開,“喂,你——先聽我說完,非要我罵你不成?”
允執(zhí)停下動作,許久,歉聲說:“對不住……我實在是……太歡喜……”
飛星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當初見著我,可不像現(xiàn)在這般歡喜!
“以前?”允執(zhí)笑,“是指暗戀你叁年都一聲不吭的時候么?那時年紀小……”
“停停停!”什么暗戀,再聽下去真的要人命了,“你搞清楚,王允執(zhí)!
趙飛星冷聲道:“我們已經(jīng)兩年沒見了。那時你是天之驕子,我,”一指自己,“爛人,污泥……隨你怎么說,我們也不是一個世界的!
“至于現(xiàn)在……”飛星剛要說出自己被迫成為鬼媒人,又無奈選擇假結(jié)陰親的真相,但話到嘴邊又被一種莫名的力道阻止,好你個裴素章,契約里還寫著保密是嗎——
“我很清楚,”他打斷,眼神定定地看著她,“沒有人比你現(xiàn)在更清楚,我們在一個世界……只有我們在一個世界!
原來,這一整天,便是要靠撒謊捱過么?為了裴素章的契約,為了不讓對方將自己假結(jié)陰親之事告上九獄?飛星一咬后槽牙,謊言她說得多了,還差這一個么?王允執(zhí)也不過是她人生里一個過客,這只是個意外……冷靜下來,哄騙他度過這十二時辰,然后高高興興地,同青梅一起慶祝吧。
演戲。
這兩個字看似同趙飛星扯不上半毛錢的關(guān)系,實則早有淵源。
高中那會兒強調(diào)素質(zhì)教育,運動會要求各班出節(jié)目,自導(dǎo)自演。本來這事兒,落不到飛星這類成績中后又無心于此的學(xué)生身上,奈何有一日宣傳委員親自來找她:“飛星啊,這回咱們班的節(jié)目,想請你做女主演……”
“NO。”飛星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絕,運動會可是難得的賺錢時機,她那時還在忙著聯(lián)系供貨商,又要與各班交涉,哪有時間天天黏在那兒彩排。
宣傳委員卻一反常態(tài),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摞鈔票,偷摸塞給她:“飛星姐,求你,收錢辦事兒,你可是說到做到的!
“為了個破表演,貢獻這么多零花,值得?”想取悅班主任也不是這么個取悅法呀。飛星捻了捻厚度,確實不小一筆,頂?shù)蒙纤\動會忙前忙后的收入了,“不過,這事兒我應(yīng)下了,需要我的時候,就通知我。”
那會兒啊……還真就讓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幾分演戲天賦。
演就演,誰怕誰!她當初也是抱著這種決心上臺的。
難不成這決心還能越過眼前的生死去……
趙飛星合了下眼,對眼前男人說:“是,我們現(xiàn)在確實在一個世界了!
就這走過去的幾步間。昨晚的記憶又如潮水般涌來,她不會陌生,一切早已預(yù)習。
“我向九獄借來你這一天里,什么都別問……”飛星扯住他領(lǐng)口,“我陪著你,這整整二十四小時。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陪著!
“……是!痹蕡(zhí)微笑點頭,心早給了眼前這女魔頭,便是飲鴆止渴又何妨……
“喂,王允執(zhí)!本咀☆I(lǐng)口的手忽然用力,收緊,令他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窒息,然而她的話卻如此驕橫動聽,好多年再沒聽過,“你小子什么時候開始暗戀我的?還敢不給我抄作業(yè)?嗯?”
他猛地將身前的女孩兒抱起,幾年過去,她還是當初一般輕盈……她并沒過上什么好日子。允執(zhí)心中一痛,將她放到床上,垂下臉激烈地吻她,像要把這八年欠下的樁樁件件一并在此刻還上。
“你現(xiàn)在怎么是這樣的急性子……”飛星也不抗拒了,光看著他,眼眸純凈如他家后院那只借宿的小野貓。
要怎么和你言說那散失的過去?
又要怎么和你談起,久別重逢、心愿終遂的狂喜呢……
“八年了。”他說,“我現(xiàn)在竟然在想,我是如何忍耐過與你陌路的那些年……”
他還活著的時候,最后一次見到她,是在去年。
畢竟是同一片區(qū),遇到的機會并不少。那時他剛從學(xué)校放暑假回來,專門調(diào)整時間,參加了初中的同班同學(xué)聚會。
只為見她一面。
他本來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起初沒見到她也沒太過失望。直到酒局過半,她的聲音在背后懶懶響起:“我來晚啦,有事兒。自罰叁杯!
允執(zhí)叁兩下剝下她的衣衫,肌膚光滑得令人顫栗,飽滿聳立的胸部在出租屋過亮的燈光下隨著呼吸輕輕起伏著。正如那日她走過他身邊倒酒,喝得很快,酒液順著下巴滑進更深的地方……
飛星自詡冷漠,饒是此刻也只是僵硬地順從著他的動作。但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她如此心驚膽顫。一個人,真的可以若無其事、悄然無聲地愛一個人,不求回報,這么多年嗎?
他不說話了,像是想把那些美好又苦澀,甜蜜又痛苦的記憶慢慢咀嚼,留到以后再同她說。飛星按在他肩膀的手指猛地收緊,好痛!即使已經(jīng)是第二遍,但清醒卻只會顯得感覺更加強烈。允執(zhí)啄著她的耳朵,說:“飛星,放松點,嘴巴別咬出血了……叫出來,沒關(guān)系的。這個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
“嗯……好……”他動作極盡溫柔,讓飛星感覺自己正抱擁親吻著的,不是棉花,也是春風。她從前從未有過這般的體驗,她的母親以此為生……她接受,卻覺得這件事本身就是丑陋。從沒想過,此時的允執(zhí)對她所做之事和“丑陋”二字壓根沾不上邊。溫暖的潮涌,緊緊地包裹著允執(zhí)的硬物,一下又一下,碾開壁上細密的褶皺,入到更深處……
“結(jié)合”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飛星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極熱切的渴望,此生從未經(jīng)歷,也與戲無關(guān)……她想要他填滿自己,用什么都好。硬物,擁抱,吻和愛?p住下水道斷裂的缺口,補上出租屋破損的寒窗,唔,若是能再修好媽留給她的八音盒就好了。
“王允執(zhí),抱我!
想到就說,趙飛星向來不愛拖泥帶水。允執(zhí)將她懷抱得更緊,腰部用力,下一刻趁勢直挺入最深處,“哈啊……呼……好爽……用力些……嗯啊……”在恍然不知時,隨著自腳背竄起的一陣酥麻,她早已入戲了——
淋漓盡致,忘情忘我……
顛亂迷春。
這,便是離魂的頭六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