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道:“首先可以確定的是,這一定是可以圍繞著皇后娘娘的行動。可到底在這其中,使用的什么計謀……”
朱棣皺眉道:“你的意思是,需要問皇后?”
張安世搖頭:“皇后娘娘未必知道,不過臣已經(jīng)找到解決辦法了!
朱棣忙道:“辦法在何處?”
張安世道:“亦失哈公公,很快就可找到答案!
這也是為何張安世繞圈子的原因,亦失哈沒來之前,既然不知道答案,那么就索性先繞一繞圈子。若是一開始就說,那接下來,他至少得有大半個時辰,都要面臨暴風(fēng)驟雨。
朱棣氣咻咻地道:“金氏該死,他們都該死,下旨……下旨,金氏處死,立即處死。下旨朝鮮國,捉拿她的家人,朕要朝鮮國來年,將她的家人頭顱統(tǒng)統(tǒng)都送來。還有與金氏有瓜葛的人,都一并處死,一個都不要留!
朱棣說罷,又看向張安世:“亦失哈何時回來?”
“應(yīng)該快了!
看著朱棣氣的不輕的樣子,張安世覺得自己只能這樣說。
伊王朱(木彝)見皇兄這個樣子,更是嚇得在旁瑟瑟發(fā)抖,此時連呼吸好像都屏住了。
張安世遲疑了一下,還是勸道:“陛下先不要急,我看……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時候。”
朱棣沉著臉道:“張卿家,你說,朕能徹底鏟除白蓮教嗎?朕方才見了那金氏,竟覺得……要統(tǒng)御天下之人容易,可要統(tǒng)御千千萬萬的人心,實在太難太難了!
張安世道:“世上無難事,只要有心人,只要陛下能見著這白蓮教的危害,堅持不懈的打擊,同時……同時……這天下百姓……都可安居樂業(yè),至少這白蓮教的為何,可以降至最低。”
朱棣點頭,道:“這世上的事真可笑,不揭開蓋子,就是歌舞升平。真要將這蓋子揭開來,便不知多少可怕的事。朕當(dāng)初登基的時候,何等的雄心萬丈,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朕便是有三頭六臂,這可怕的事還是一樁樁一件件的發(fā)生,F(xiàn)在遙想起來,當(dāng)初太祖高皇帝,每日批閱奏疏,動輒興起大獄,只怕……也是這天子做的越久,心里越寒吧!
張安世道:“所以有一些天子,就喜歡做一些表面功夫的事,比如禮賢下士,比如發(fā)一些大赦的詔書,于是大家都喜歡他,對他歌功頌德,都說這是垂拱而治!
“不過臣倒以為,這不過是將麻煩丟給后來人而已,太祖高皇帝治政雖急,處處用猛藥,可他愛護(hù)子孫的心卻是可見的,他不希望將麻煩留給后世!
朱棣聽到此處,頗有幾分動情,眼眶微紅:“哎,朕也欲孝太祖。”
伊王朱(木彝)冷不丁地道:“父皇對兄弟可好了,他登基第一日,就將伯父封為南昌王,還給他修建陵墓!
朱棣怒罵道:“父皇還將南昌王的兒子朱文正圈禁起來,幽禁至死!
朱(木彝)立即就不吭聲了。
卻在此時,亦失哈來了。
亦失哈走的很急,氣喘吁吁的,一見到朱棣,正待要行禮。
朱棣立即擺手道:“休要多禮,你打聽到了什么?”
亦失哈緩了一口氣,才道:“是威國公教奴婢去打聽的,說是打聽什么童謠。奴婢一面讓人出宮繼續(xù)打聽,一面查了一下,東廠這幾日的記錄在案的一些民間情況。果然,發(fā)現(xiàn)三日之前,就傳出了一個奇怪的歌謠!
朱棣帶著幾分緊張道:“什么歌謠?”
亦失哈顯得猶豫地道:“都是小兒囈語!
朱棣怒道:“說!”
亦失哈這才極不情愿地道:“大抵的意思是……因為陛下捉拿白蓮教,已經(jīng)得罪了天上的神仙,所以……所以上天要降下災(zāi)禍……要……要死龍子……”
他聲音越來越輕。
其實亦失哈已經(jīng)往輕了說了,若是原話說出來,天知道會如何。
朱棣直接氣得發(fā)抖:“該死……”
張安世道:“陛下,臣終于全部明白了!
朱棣看著張安世:“都明白了?”
張安世道:“妖人們見炸了中都皇陵沒有起效,所以決定繼續(xù)刺激陛下,因此,他們向金妃發(fā)了指令,讓她在宮中行動,而宮中的行動……又是針對皇后娘娘……此后又在幾日之后,應(yīng)該是在金氏已動手的這些時間,傳出這樣的童謠,其實……是一箭雙雕。一方面,他們繼續(xù)觸怒陛下,教陛下大開殺戒。而另一方面,事先就傳出童謠,隨著金氏行動的成功……那么這些童謠也就成真了,陛下,這天下的百姓,會怎么想?他們想的是,這些童謠竟是當(dāng)真說中了,那么……童謠中的一切,也就是真實的。那白蓮教的果然是真仙,而陛下……針對白蓮教,乃是逆天之舉!
“陛下……如此一來,當(dāng)所有人都深信這些,那么陛下就算如何大開殺戒,也無濟(jì)于事了。因為白蓮教的教眾,即便是被殺死,被四處緝拿,他們也依舊深信,自己有神仙保佑。而這……才是最可怕的!
朱棣倒吸一口涼氣。
張安世道:“臣之所以讓亦失哈公公從童謠入手,其實就想到,白蓮教最擅長的就是裝神弄鬼,他們既已行動,就不會錯過這一次宣傳的機(jī)會!
朱棣道:“死龍子是何解?”
張安世看著朱棣:“陛下不要忘了,皇后娘娘……現(xiàn)在就懷有身孕!
此言一出,朱棣臉色剎那之間蒼白。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站穩(wěn)了,而后道:“去看看皇后。”
朱棣再無猶豫,疾步領(lǐng)著張安世人等,去見徐皇后。
有宦官將正在安睡的徐皇后叫醒,徐皇后是了解朱棣的,若不是因為有緊急的事,絕不會打擾她休息的。
于是簡單收拾了穿戴后,便匆忙出來。
看著朱棣的神色帶著異樣,她不由道:“陛下……這又是怎么了?”
朱棣卻道:“金氏最近一段日子尋過了你四次是不是?”
徐皇后道:“是來走動過,她平日里性情冷淡,來往不多,可這些日子,確實來的勤!
“她來見你,只是噓寒問暖嗎?”
“帶來了一些吃的……”
朱棣道:“你吃了?”
徐皇后道:“臣妾自有孕之后,倒是一直饞嘴,再者說了,她送來的東西,倒是頗合口味,她見我喜歡吃,便常帶來,與臣妾一道吃!
朱棣的臉上愁容密布,他道:“宮里這些人,難道都死了,不知道……”
徐皇后道:“陛下切莫遷怒于人,同在宮里的,怎么可能……陛下,是那東西有什么問題嗎?”
朱棣嘆口氣:“你啊,也是不小心!
“臣妾與她同吃的,再者,都在后宮,臣妾……”
朱棣道:“這不是毒藥……”
徐皇后是何其聰明的人,到了現(xiàn)在,她也開始慢慢回過味來,她頓時覺得有些眩暈,連忙扶額,道:“難怪這幾日,總覺得肚中隱痛……臣妾還以為只是……”
朱棣道:“張安世,你去看看。”
張安世道:“陛下,還是讓……御醫(yī)們來看吧,臣在旁指導(dǎo),或者……”
朱棣道:“都火上眉毛了,你卻還在此推脫!
張安世道:“其實……其實……臣不擅把脈,還是得請御醫(yī)一道來,大家一起想辦法。”
朱棣點頭:“去請御醫(yī)!
張安世道:“叫許御醫(yī)來!
朱棣沒反對。
一會兒工夫,便來了許多御醫(yī),大家望問切問之后,都覺得可能是流產(chǎn)的征兆。
可肚中的孩子如何,卻也說不上來。
張安世這時道:“好了,你們都看完了吧,我來試一試,那個……那個,閑雜人等退出去!
眾御醫(yī)便退出去。
張安世看著還站在那原地的伊王,道:“也包括伊王殿下!
伊王朱(木彝)不肯走,他眼圈已經(jīng)紅了,這天下只有皇嫂對他最好,便抽泣道:“皇嫂是不是要……”
朱棣踹他一腳,不過腳尖距離他咫尺距離的時候才停下:“滾!
朱(木彝)才戀戀不舍走了。
張安世鄭重其事的在徐皇后面前,落座,很認(rèn)真的道:“娘娘,是覺得隱隱作痛?我個人猜測,只是個人猜測,那金氏既下的不是毒,那肯定是在食物中混合了某些打胎的藥物,譬如藏紅花之類,這些藥物……多是能引起宮頸收縮,若是過量,就可能導(dǎo)致……胎位不穩(wěn)。當(dāng)然,我只是說了一下大致的意思,即他們用的不是毒藥……”
張安世頓了頓,卻又道:“娘娘……這是有孕多少周了?”
“周?”
張安世道:“幾個月了!
徐皇后道:“應(yīng)該有六個半月了!
六個半月……
張安世皺眉,他心里開始估算:“是太醫(yī)查到喜脈到現(xiàn)在?”
徐皇后點頭:“正是!
張安世松了口氣,我說呢……
古代的孕期和后世的孕期計算方式不一樣。
一般古代的孕期是從查到喜脈開始,而后世的孕期來計算的話,應(yīng)該是最后一次月事開始算。
因而,大抵這身孕,應(yīng)該是在七個多月,甚至接近八個月了。
張安世咳嗽一聲:“我……我……得確定一件事,所以……所以得先找一個工具來。額……有人能幫忙找一本書來嗎?要輕薄的。”
片刻之后,有人尋了一本書來。
張安世將這書折成卷筒狀,而后對一個宮娥道:“你拿這個,這邊對著娘娘的肚子,另一邊,對著你的耳朵,給我數(shù)一數(shù)跳動了多少下,記得,一定要留心!
這宮娥一臉狐疑,卻還是點頭。
張安世便讓人放下帷幔,自己站在帷幔之后,道:“我說開始便開始,準(zhǔn)備好了嗎?”
片刻,那宮娥道:“準(zhǔn)備好了!
“好,開始!
張安世一聲令下。
接著,張安世開始默數(shù)時間,心算到了六十秒之后,張安世大呼一聲:“停,我來問你……胎心跳了多少?”
宮娥道:“七十三次!
張安世聽罷,皺眉起來。
朱棣在旁道:“怎么了?怎么了?”
張安世道:“陛下,別急,咱們繼續(xù)來,這一次得換一個人來聽!
緊接著,又換一人,這人數(shù)了七十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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