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解縉等人,卻一丁點也不想跟著上山去,在他們看來,更像是去看張安世耀武揚威。
只是此時,陛下有旨,眾人也不得不隨駕,于是一行人心情各異地登山。
朱棣等人走的急,而文臣們則走得慢,一個個還未走到一半,就已氣喘吁吁,一個個腰酸背痛。
不得已,有人只好半道休息。
倒是楊榮和胡廣二人,雖跟不上朱棣等人的步伐,可畢竟還年輕,楊榮又是福建人,身體素質不錯,卻也將其他的文臣甩在了后頭。
胡廣見左右沒什么人,便靠近著楊榮,低聲道:“楊公,這火藥的威力,還有這熱氣球,實在太可怕了。”
“可怕的不只于此!睏顦s用著篤定的口吻道:“你想想看,登高而望遠,有了這個,將來拿來做斥候,賊軍的動向,是否一覽無余?這官校學堂……不簡單呢!”
“可是……這樣下去,這官校學堂不是就要將圣人比下去了嗎?”胡廣皺著沒有,顯得很憂心。
大家都是讀書人出身,說白了,都是靠圣人這個祖師爺賞飯吃。
而且這碗飯很香。
維護圣人之學,是理所應當的事。若是圣人之學都不興盛了,那么……就難免有人會問,你憑什么做官,又憑什么做大學士?
比起胡廣的反應,楊榮很是從容,他微笑著道:“哎,胡公就是憂慮得太多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嘛!焙鷱V笑了笑道,只是這笑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意思。
楊榮吐出一口長氣,而后道:“話雖如此,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圣人之學的興亡,與官校學堂無關,也和張安世無關,和陛下更無關系!
“楊公此言何意?”
楊榮道:“這興衰成敗,不在別人,而在于我們自己啊,若是圣人門下們,一個個當真效仿先賢,或為班超,或為張騫,或為董仲舒、韓愈、歐陽修之輩,那么何愁圣學不興呢?”
“文能定國,武能安邦,倘若人才濟濟,進則為國分憂,退則修身律己,這天下……誰可亡圣學?就憑他區(qū)區(qū)一個張安世,還是憑這官校學堂?”
楊榮繼續(xù)道:“可若是人人如某些打著圣學邀名賣弄之人,嘴上都是圣學,卻無益于國家社稷以及蒼生百姓,即便這圣學招牌打的再好,這圣學之衰,也不過是遲早的事,今日不亡于張安世和官校學堂,他日也要亡于劉安世、周安世之流!
“亡秦者秦也,非其他。今日這圣學,自從尊儒以來,混入了多少只想著靠四書五經,而牟取官位之人,這些人……當真讀通了書嗎?我看未必,實則不過是將圣學當作是敲門磚,當成上升的階梯,于是,圣人門下,魚龍混雜,卑劣者不知凡幾。這樣下去,怎么可以呢?”
“所以……胡公與其去擔心張安世,去操心那官校學堂,為何不想一想,這圣人門下,多少斯文敗類。人不去律己,而嚴苛的去對待別人,這非君子所為,也不是成事之道!
胡廣聽罷,面帶羞紅,不由道:“哎……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走吧,上山去瞧一瞧去,看看那莊子如何了,這樣的熱鬧,平日里可見不著!睏顦s一臉輕松,笑吟吟地道:“說起來,我很欽佩張安世,我們自稱是圣人門下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難道這不值得佩服嗎?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才學,真教人羨慕!
胡廣也不禁樂了,點了點頭道:“從前聽說他聲名狼藉,現在見此子,確實不敢直視了。”
……
就在此時,朱棣已抵達了莊子。
而后,朱棣重重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身后的朱能等人,也一個個驚訝得瞠目結舌,竟是說不出話來。
他們看著眼前的一切,竟有些恍然。
世間……竟有東西,有此破壞力?
那曾經巍峨的莊子,如今……卻只剩下了斷壁殘垣。
甚至厚實的墻壁,如今已坍塌了一大半。
可怕的是……四處都是焦黑一片,這里一切可以引燃的東西,俱都化為了塵煙。
第229章 破天荒的賞賜
整個莊子,已是毀于一旦。
當走過這斷壁殘垣,才發(fā)現,在這莊子的中心位置,竟有一個巨坑。
這巨坑現在還冒著青煙。
到處都是血水,四處都是殘肢。
好在朱棣這些人的內心本就強大,才勉強沒有嘔吐。
“陛下……”朱勇樂呵呵地上前來,行了個禮道:“殺了多少賊子,卑下人等計算不出……”
朱棣看著不遠處,不太完整的尸體,點點頭,這個他能理解。
這畢竟已經不是數學的問題了。
“不過,倒是抓獲了一百三十多人。”
“只有一百三十多人?”朱棣皺眉。
朱勇?lián)蠐项^道:“卑下也想多抓一些,可是……”
朱棣倒是一下子又很是理解地擺擺手道:“已經很好了,此番全殲賊子,已是大功一件。那陳二龍,抓住了嗎?”
朱勇道:“卑下問過了,讓人去指認,這一百三十多人里,都沒有這個陳二龍!
朱棣挑了挑眉道:“不會已經死了吧,若是死了,倒是實在便宜了他!
朱棣的臉色很不好看。
丘福卻湊上來,道:“見著吾兒丘松了嗎?”
“四弟?俺不知道啊,也不曉得他飛哪兒去了!敝煊碌溃骸安贿^世伯放心,他應該死不了的。大哥說他有福相!
于是丘福的眼睛開始搜他的大哥張安世。
卻見張安世正躲在徐輝祖的身邊,耷拉著腦袋,大氣不敢出。
丘福瞪張安世一眼,只覺得心口堵得慌。
卻在此時,有人道:“陛下,陛下……”
卻是一個校尉來道:“陛下,搜尋到了丘營官了,他的飛球,降落在一百多丈外的山澗里,他運氣不好,沒降落好……”
丘福瞪大了眼睛,喝道:“死了?”
這校尉給嚇的不輕,可在丘福的瞪視下,只好憋著一身冷汗道:“是沒停穩(wěn)妥,掛在了樹上,說是火藥的威力太大,以至于他的飛球,也受了震動,于是緊急地減少了燃料的燃燒,開始下降。好在沒什么事,就是人掛著!
正說著,便見丘松一臉都是刮擦的傷痕,卻是神氣活現,邁著王八步子往這頭走來。
在他的后頭,兩個跟班,卻是押著一個人跟著。
丘福一見,轉憂為喜。
此時失而復得,高興得手舞足蹈,沖上前去,一把將丘松抱住:“我的兒啊……”
丘松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傻樂。
丘福好不容易松開,看著繼續(xù)傻樂的丘松,朝張安世怒道:“張安世,俺兒子咋了。他若是摔傻了,俺和你拼命。”
張安世看邱松全尾全須地歸來,總算松了口氣。
此時,他也有了底氣,聽丘福的話,急了,立即反唇相譏:“這是什么話,四弟從前就是這樣傻的,大家都可以做一個見證,世叔咋憑空污我清白!”
丘福氣得跺腳,捧起丘松的臉左瞧右看,丘松依舊樂。
丘福嗷嗷叫:“兒啊,你吱一聲吧,吱一聲給爹聽聽吧!
丘松似乎嘗試著想張口說話,可嘴一開,又咧起來,繼續(xù)樂。
丘福嚎叫:“俺兒子從前不是這樣的……他一定魔怔了……肯定是嚇壞了!
好在丘福對于這種情況,倒也有治療的方法,高高地揚起了自己胳膊,直接物理療法,一個耳光清脆地拍在了丘松的臉上。
張安世立即道:“大家都見了,若是傻了,必是淇國公打的!
一巴掌下去,丘松終于有了反應,居然沒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然后瞪丘福:“爹,你打俺做啥?”
丘福咬牙切齒地道:“混賬,你干什么不好,你偏和張安世廝混……你瞧瞧你,和傻子似的……”
“俺高興!鼻鹚捎诌肿。
丘福又想要一把將丘松拎起來,再進行幾次物理療程。
丘松跳開了一步,便道:“俺的炸藥好,難道還能不高興?再者說啦,俺降落的時候,恰好砸中了一個賊,俺將他也抓來了,他自稱是陳二龍。”
陳二龍……
這名字很耳熟。
很快,所有人反應過來。
陛下方才……咬牙切齒的那一位,不就是這個叫陳二龍的嗎?
方才陛下為了這陳二龍,可是牙都要咬碎了。
朱棣在遠處,正欣賞著投擲彈藥之后的杰作。
此時隱約聽到陳二龍三個字,頓時精神一振,風風火火的帶著人過來:“陳二龍在何處?”
丘松回頭。
后頭兩個助手正押著一個很是狼狽的人,這人眼睛還在流血,渾身許多地方燙傷,頭發(fā)也被燒掉了一半。
陳二龍沒有死,此前他慌忙地開始在地上攀爬,心知不久之后,明軍就要趁勢攻山。
因此,他憑借著自己的意志,拼命爬了出來,原以為,自己只要爬出去,這深山之中,只要尋一個地方躲起來,便有機會可以活下來。
可哪里想到,一個飛球從天而降。
緊接著,被掛在樹上的丘松,直接取了隨身的匕首割了纏在自己身上的繩索,摔了下來,一把將他揪住。
陳二龍整個人都懵了。
此等所謂的悍匪,平日里濫殺無辜,殘暴無比,其實卻是怕死得要命,一旦被擒,立即嚎哭著叫爺爺饒命。
丘松便將他帶了來,誰曉得要進來的時候,便被俘虜的賊人指認這便是陳二龍。
一下子,許多人圍了上來,丘松才知道陛下這檔子的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今日不但炸了個大的,還抓到一個大賊。
能不樂嗎?
丘福眼睛都直了,打量這陳二龍,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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