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張安世,眼中是明顯的贊賞,道:“你這個官校學(xué)堂的總教習(xí),乃朕治官校學(xué)堂的左膀右臂,傳旨,官校學(xué)堂總教習(xí)列入武臣,為從四品,其余學(xué)官,依此定下官職銜!
朱棣說著,目光看向解縉。
解縉聽罷,心都涼了。
張安世多一個從四品的總教習(xí),其實不算什么。
他張安世畢竟乃是世侯,就算多一個兼職,對張安世其實也沒有太大用處。
可問題是……這總教習(xí),官職是與國子監(jiān)祭酒官位相當(dāng)?shù)陌 ?br />
這等于是將官校學(xué)堂,參照了國子監(jiān)的架構(gòu),要建立起一整套的學(xué)習(xí)機構(gòu)出來。
也就意味著,這官校學(xué)堂里的許多教導(dǎo)、教習(xí),也要隨之依著張安世這個從四品的總教習(xí)來確定官階。
官階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將來這官校學(xué)堂將更加的炙手可熱。
也意味著,朝廷正式的承認(rèn)了官校學(xué)堂招攬人才的地位。
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士農(nóng)工商,士人之所以成為人上人,除了他們本身就掌握了社會資源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身份,比之其他的蕓蕓眾生要高上不少。
這才有無數(shù)人,寒窗苦讀,就為了改變自己的出身。
至于那些教習(xí)……如今竟一夜之間,有了官身,只怕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有了這個身份,也意味著他們在學(xué)里,有了老師的身份,即便是在學(xué)堂之外,也可揚眉吐氣了。
解縉沒有回應(yīng),表現(xiàn)得就像是聽岔了一般。
這當(dāng)然是因為解縉的心里極不情愿。
可實際上,解縉耍了一個滑頭,他故意表現(xiàn)出來的沉默,其實就是在等,等有膽子的人,跳出來進行反對。
總算,還有人不負(fù)他的所望……
“陛下……”有人大叫一聲。
此時,吳興遭受打擊,已是淚流滿面,他悲愴地道:“陛下啊,不可啊……歷朝歷代,沒有將雜學(xué)……奉為正學(xué)的道理啊……”
他是實在沒有忍住。
在掐準(zhǔn)了午時破莊子的時候,吳興的臉色便已不對了,而現(xiàn)在……陛下竟開了這個金口。
這還了得?
這當(dāng)真是刨根了啊。
朱棣看著吳興,頓了頓,才一臉狐疑地道:“此人是誰?”
吳興:“……”
這吳興好歹也是御史出身,臉皮還是很厚的,他剛想要擲地有聲地回答。
張安世卻已道;“陛下,此人乃是張興!
“張興?”朱棣露出古怪之色,皺眉道:“張興又是何人?”
張安世瞬間明白了什么,于是忙道:“對呀,臣也糊涂,這張興是何人呢?”
“陛下……臣乃……”吳興急了,聽到張字,他一口老血差點要噴出來。
這不啻是朱棣和張安世一起聯(lián)手刨了他的祖墳。
張安世卻立即道:“陛下,臣思來想去,好像朝中,真沒有這么一個人,不過倒是有一個安鄉(xiāng)伯,也叫張興!
“這呢,這呢……”
就在此時,勛臣之中,有人鉆了出來,卻就是那位正兒八經(jīng)的安鄉(xiāng)伯張興。
這個張興,從前乃是燕山左衛(wèi)指揮僉事,因為靖難,立了功勞,封了一個伯爵。
不過在功臣之中,他排位很低,朱棣也不太看得上他。
現(xiàn)在突然提及到了自己,能讓自己在陛下面前露一臉,張興哪里還猶豫:“陛下,當(dāng)初燕山衛(wèi)的張興在此!
朱棣嫌棄地看了張興一眼,眼神里大抵是,你來湊什么熱鬧!
張興討了個沒趣。
朱棣道:“此張興,非彼張興,張卿家……既然他非安鄉(xiāng)伯,那么此人是誰?”
張安世道:“沒聽說過,也不知他怎的混進來的。”
這一下子,把亦失哈嚇傻了,立即拜下道:“奴婢萬死,布置不周,萬死。”
朱棣沒看亦失哈,而是道:“既是閑雜人等,此人就不該在朕的身邊,更遑論在此大發(fā)議論了!
吳興本就覺得這張興二字,已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可哪里想到,朱棣和張安世可謂是壞事做盡。
他忍著難受,連忙辯解道:“臣乃都察院……”
朱棣卻是一下子拉黑了臉,厲聲道:“都察院,何來叫張興之人,朕只知一個吳興!
“臣就是……”
朱棣隨即就道:“冒認(rèn)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解縉……”
解縉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臣在!
朱棣沉著臉道:“朕來問你,百官名錄中,可有叫張興之人?”
解縉還能怎么說,也只能道:“陛下,只有吳興……”
朱棣便道:“既沒有張興,此人卻自稱自己乃是都察院的人,冒認(rèn)朝廷命官,這是何罪?”
此言一出,文臣們寒心了。
可細(xì)細(xì)一想,還真是如此,吳興成了張興,那么……吏部的百官名錄里,就沒有這個張興了,按照禮法的規(guī)定,你得先證明自己這張興乃是吳興。
可實際上呢,先要證明自己是吳興,表面上很簡單,實際的情況卻滿不是這么一回事,別人指認(rèn)的不算,就算你拿你家族譜出來,實則卻是沒有任何效力的。
你得有黃冊,得有保人,得有諸多文牘。
可吳興此前根本沒有任何準(zhǔn)備,哪里找這么多文牘來?
朱棣厲聲大喝:“來人,將這張興給朕拖出去,朕念他愚蠢,不予追究?扇羰窍麓,還敢冒認(rèn)我大明臣子,定殺不饒。”
吳興聽罷,有些繃不住,他錯愕地看著朱棣。
而后,便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解縉等人。
解縉立即將目光錯開。
大家夸獎你的勇氣,是因為你說出了大家不敢說的話。
可是……為啥大家不敢說呢?
既然大家當(dāng)初不敢說。
那么肯定有他的緣由。
比如……怕死。
總不可能,當(dāng)初他們認(rèn)慫,現(xiàn)在卻突然為了你,不要命了吧。
何況這事兒還真不好說,誰要你自己說要叫張興的。
現(xiàn)在果然說張興了。
按理來說,大明確實沒有一個叫張興的都察御史,只要皇帝咬死了沒這個人,你能咋說?
要爭也可以,要證明也行,可今日……陛下和勛臣們現(xiàn)在立場一致,大家伙兒,擺明著是要為官校學(xué)堂撐腰。
這時候,不是去雞蛋碰石頭嗎?
這吳興有點懵了,看著一個個曾經(jīng)對他熱切的人,如今卻都冷眼相看,便大呼起來;“陛下,不可啊,陛下不可如此啊……”
朱棣怒氣更盛,罵道:“這哪里來的刁民,敢沖撞御駕。”
禁衛(wèi)們再無猶豫,直接摘下了這吳興的衣冠,拖著便走。
任憑吳興如何掙扎,如何呼喊,也無濟于事。
世界……終于清靜了。
張安世嘆了口氣。
朱棣瞥他一眼:“你嘆什么?”
張安世忙道:“臣在想,方才那人,倒像都察御史吳興!
“真的很像嗎?”朱棣點點頭:“朕也看著像,可惜一個吳興,一個張興,連祖宗都不一樣。這張興只是一個狂徒。而吳卿家不同,吳卿家是仗義執(zhí)言的大臣!
“是啊,是啊!敝炷芎颓鸶,以及那安鄉(xiāng)伯張興,都跟著小雞啄米地點頭。
朱棣瞪他們一眼:“是個鳥,什么都不懂,就曉得說是!
朱能等人咧嘴都笑,他們精明著呢,以后這熱氣球,就指著官校學(xué)堂了,說到底,不還是指著張安世這家伙嗎?
就為了這熱氣球,張安世就算說陛下吃屎,他們也得說一聲是。
不多時,有飛馬而來。
有人大呼:“陛下,陛下,莊子已被模范營攻克!
張安世急切地上前,緊張地道;“模范營的傷亡如何?”
“只傷一人!
張安世聽罷,終于長松一口氣。
朱棣大喜道:“好,一晝夜滅敵,模范營不愧為楷模。眾卿,隨朕登山,去看看那莊子如何。”
莊子里,有大量的寶藏,最重要的是,朱棣極想看看,那樣一個炸彈下去,傷亡如何。
有了熱氣球,就意味著,火藥的藥量可以大增,而大增后的效果如何,朱棣還沒見過呢!這個世面,還是得見一見才好。
朱能幾個,也一個個興致盎然地跟著。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實在機會,只有見過了那火藥的威力,將來五軍都督府制定計劃的時候,都督們才可天馬行空,制定出更多的作戰(zhàn)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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