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
圣駕剛走,小福子就連滾帶爬的從殿外跑了進來,經過殿門時還被絆了一跤,哎呦一聲,便有數(shù)個小太監(jiān)要扶他起來。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
小福子剛要撐身起來的肘腕一松,又撲倒在地。
樣子滑稽到像過年蒸壞的福糕娃娃。
--他在討漸眠歡心。
下一秒屁股便挨了一腳:“起來!
他懶洋洋發(fā)號施令,指尖指向殿內的沈仰,十足嬌蠻:“孤看著煩!
小福子心領神會。
剛要叫人將沈仰給“請”出去,便見那位從袖中“唰拉”一下抽出什么東西。
他眉眼冷淡,脊背挺直:“圣人冊草民為太子伴讀,自今日起。”
漸眠直覺不好。
沈仰一字一頓:“伴、君、左、右。”
漸眠莫名從沈仰那張木頭臉里看出了戲謔。
他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好啊,那送沈--”他語調一轉,說不出是嘲諷還是譏笑:“送沈先生下去休息,孤也累了!
沈仰不可置否。
他顧自從簾后尋出一張書案,那案子不輕,沈仰掂量起來卻宛若空無一物,十分輕松。
皇帝走前將那卷未曾謄寫完全的經書留了下來,沈仰將紙張在案子上鋪平,撩袍嵇坐,擺出了個請的手勢。
漸眠毫不猶豫地轉身往里走。
“少海!
啪嗒一下,什么東西閃身飛了過來,漸眠止步。
烏金鎮(zhèn)紙落在腳邊,雖未砸中身體,卻依然讓小福子緊張地粗粗喘了口氣。
“沈仰--!”小福子湊上前,擺出一副老母雞護犢的姿態(tài),怒目圓睜:“若是殃及尊體,你可知該當何罪?”
沈仰:“臣下替圣人代行管教之職!
他手捧銜龍玉佩,以頭指地:“見此物如面圣顏!
其實哪里等他說完,底下宮人便已經滿目惶恐地跪了下去。
漸眠冷冷看著他。
沈仰不動如鐘。
半刻。
漸眠走了過去,在書案前跪下,皮笑肉不笑:“兒臣遵命!
是個人都能看出漸眠的牽強,只是沈仰好似絲毫未察,收起玉佩,將經書翻開在漸眠面前:“殿下請!
那根細條烏金鎮(zhèn)紙被重新拾回到沈仰手上。
“殿下,握筆姿勢不對!
漸眠不聞不問。
“殿下,字寫錯了!
漸眠不信不聽。
哪怕傻逼沈仰代行代行圣命又如何,漸眠平生最討厭這種表里不一的偽君--
“。瓎!”
鎮(zhèn)紙拍在漸眠手背,瞬間浮起一條醒目紅痕,落在比紙還白的皮肉上,如同被拂碎的亂花。
漸眠手指抖動一瞬,滴墨落在紙上,洇花錯字。
“重來!
沈仰頭也不抬。
漸眠:“……”
去死吧,傻逼。
就算漸眠曾經將沈仰去馬廄,讓他和沈驕冒著大雪覆頂去啼啼山尋藥,威脅沈仰給他謄寫經書,但這依舊不能掩蓋沈仰本身就是個記仇精的事實。
什么君子如蘭,什么清正孤傲。
都不過是掩蓋在皮囊之下虛有其表的華章而已。
“殿下!鄙蜓鎏а,鎮(zhèn)紙落在桌案上,啪嗒一聲。
漸眠的身體也跟著一抖。
他把手縮回袖中。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不敢出洞的掃尾子。
沈仰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真是意想不到,瘋起來不管不顧的小殿下,居然如此怕痛。
沈仰忽然覺得沒那么難以忍耐了。
……
午時一刻,漸眠才被允許休息。
同一時間,漸眠收到了沈驕被除封為翰林院孔目的消息,官職不大,但對于一個并非世襲罔替,又無功名在身的小小草民,已經算的上是天大恩德了。
引薦人正是齊雍。
“除了這些?”漸眠問。
“沒、沒了!毙「W诱遄瞄_口:“殿下是覺得……”
漸眠以指抵唇,比了個“噓”的手勢。
若是說一個橫空出世的鶴柳風就已經足夠不同尋常,在登極原著中,沈驕從開始到下線,也從未做過什么所謂的翰林院孔目。
究竟是因為他的到來煽動的蝴蝶效應,還是……
漸眠眉梢微斂:還是本身就內有隱情。
雪封分出的左右丞相各自執(zhí)掌手中事務,只是在原著當中,除了傅疏在朝堂中一手遮天之外,并沒有再對其他臣子有過過多描述。
這位舉薦沈驕的右相,漸眠更是聽都沒聽過。
主線宛若一只脫韁野馬,愈加不受控制。
倏然間,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從他面前拿走了什么東西。
漸眠方才回神。
薄奚雙指夾住那枚小木牌,底下墜著的鈴鐺發(fā)出清脆聲響。
“傅相好雅致!
安置營還有不少需要統(tǒng)籌善后的事,傅疏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托人送來的小玩意卻也不少。
什么話本糕點,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殿下知曉這是什么東西么?”
漸眠托腮打瞌,示意他有話快講。
“這是荊山寺求來的云妝。”
漸眠:“?”
薄奚呼吸稍頓,側眸看向漸眠:“求取姻緣常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