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眠半睜的眼睛一下睜開。
……
“送去了?”
樞日回:“按大人的吩咐,都送去了!
“他……”傅疏停頓片刻,啪嗒一聲合上書卷。
“大人想問?”樞日神情認真,抬眸看向傅疏,斟酌道:“殿下可還喜歡么?”
傅疏端坐案前,聞言道:“哄孩子的玩意兒而已,他見慣了金山銀山,談不上什么喜歡!
樞日脫口而出:“怕也不是!
傅疏看了過來。
他信誓旦旦:“屬下搜羅來的東西,有一樣殿下肯定沒見過!
“哦,對了,東西在這里!
樞日從懷里將云妝掏出來,鈴鐺聲伴隨著少年人講話的聲音而響動:“大人說要在沿街給殿下買些新鮮玩意,正巧路過荊山寺,我便向大師求了一對云妝,大師說所愿皆如愿!
他搔搔頭:“我想著好兆頭呢,只是不單賣,這一只是給大人留著的!
師父大概也不知道現(xiàn)在還有小郎君不知曉荊山寺的,只見他獨自一人前來,是為求癡求不得的姑娘,便給了他這對云妝。
傅疏拾起來那枚云妝,在看見上面的字時驀然一頓。
他語調滯澀,一字一句讀了出來:“我愿一月不買新裙?”
……
“來換郎君回眸一顧!
云妝上的字實在很小,借著燭影微微才能隱約看清。
漸眠嘴角抽了抽,隨即毫不意外地丟到一邊。
“傅疏不會在這種小東西上費心思!彼麌@了口氣:“八成是交代給手下人去做的。”
薄奚不語,只是捻著墜下的鈴鐺。
*
暮色岑寂,薄奚跪坐在漸眠身前,很溫和的樣子 ,并不提傅疏為何會送這樣的東西給漸眠,只問:“殿下可曾去過荊山寺?”
不要說去過,漸眠自從穿書之后,連離開禁庭的日子都屈指可數(shù)。
“殿下知曉么,只求一個云妝是許不了姻緣的!
他說:“要將云妝拋到荊山寺后山桃樹上,跪拜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共飲荊山水,以誠心打動神靈!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只單單一個云妝,做不得數(shù)!
漸眠并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幾天之后,樞日帶著一隊禁衛(wèi)來了東宮。
那張俊俏臉龐顯見局促,一瘸一拐走進來:“殿下!
彼時漸眠還在沈仰的監(jiān)管下謄寫經(jīng)書,滿臉黑氣的見到樞日后轉變成十足的好臉色:“你怎么過來了?”
樞日覺得奇怪,畢竟殿下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他。
他邊說邊撂毛筆,眉眼彎彎往外走:“我們出去說。”
“殿下。”橫空一只手攔住了漸眠的去路。
漸眠轉過頭,正要裝無辜扮可憐的時候,見到沈仰指骨在桌案叩了叩。
他嘆了口氣:“今日殿下還未謄寫完!
樞日輕咳兩聲,二人轉頭看向他。
他微微一揖:“大人請殿下移步荊山寺。”
漸眠愣了愣。
樞日看向沈仰,道:“沈先生也可一同前往!
第17章 報復
荊山寺,驚蟄日。
后山綿延桃樹還未開花,寺前的香客已經(jīng)絡繹不絕。
漸眠要從輦車上踩下來時,已經(jīng)有人率先跪了下去。
脊背延展,穩(wěn)得很。
漸眠毫不猶豫地踩著人凳下去,倒是從后面出來的沈仰眼神愈加冰冷。
眼見著自己的主子給一個空有皮囊的廢物當墊腳,漸眠想,沈仰大概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才能泄憤。漸眠并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漸眠才不在意 ,沈仰不開心,他就高興的要命。
樞日在前面引路,小郎君一瘸一拐,看上去好欺負的很。
“傅疏罰的?”
樞日搖搖頭,認真道:“跟大人沒關系,是我自己犯的錯。”
他哪里知道,這個所謂的荊山寺,居然是替人求姻緣的地方。
想想自己犯下的蠢事,樞日懊喪的要命。
等二人走遠。
薄奚站起來,面上無絲毫異樣。
沈仰經(jīng)過時,動了動嘴,剛想說些什么,薄奚已經(jīng)徑直走過去了。
虬結古樹下,漸眠與傅疏并肩而立。
他看上去已經(jīng)等了有些時候,晨霧落在身上,輕輕洇濕肩頭。
見漸眠走過來,略略垂眸,視線落在他臉上。
那張燦若艷陽的小臉上是直白的嫌惡,山里霧氣大,又剛剛下過雨,松軟泥土沾在靴上,將將洇透。
傅疏今日穿一身月白長袍,眉目朧淡,整個人都融進山景里。
荊山寺有名在外,不只是求姻緣靈光,周邊小販也在附近做起了連鎖生意。
什么求簽問卦,占卜論道,還有攤販推著推車兜售符紙。
朱砂繪滿了整張符紙,勾勒出神秘繁復的圖紋。
傅疏頓了頓,才道:“當日,多謝殿下了!
這句遲來的道謝因為什么,二人心知肚明。傅疏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自小只會給他惹事的小麻煩精有一天竟然也能孤身站在他身前,說上一句“傅疏清白!
他婉轉的嗓音如此堅定,砸在傅疏心里,叫他墜墜不知所以。
慌了心神。
如果不是他將藥喂到了自己嘴邊,傅疏興許也活不到現(xiàn)在,更遑論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