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露重,房門被人急匆匆推開,一個修長高貴的身影大步走了進來,帶著一身的沉檀香氣和一身寒重的夜露。
“大殿下!你今晚不是不回來了么……”小翠聽到動靜走了過來,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梵幽螭不由有些吃驚。
“我何時說過不回來?”梵幽螭微微皺了下眉頭,目光朝著毫無動靜的帷幔深處看了一眼,似是在朝著里面的人解釋著什么,“不過是與魂沏長老商討了些魔族事務(wù)耽擱了時辰,怎么了?”
“原來是這樣,方才凋匕還在門口嚷嚷著說什么大殿下今晚會留宿在她們夫人那里,還對小主諸多諷刺挑釁!”
小翠性子直率,快人快語的說道,眼見梵幽螭的眸色冷了下來,紫衫急忙偷偷對小翠試了個眼色、
“連我的是非也敢搬弄么,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梵幽螭那雙黑金色的眸子里燃起簇簇火光,神色泠然的朝著紫衫淡淡道,:“讓水魔衛(wèi)把凋匕的舌頭拔下來,把她給我扔進血尸河!”
“是!大殿下!” 紫衫輕輕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去了,小翠也趕忙跟著走了出去,畢竟渾身散發(fā)著滲人寒意的大殿下可是沒人敢接近的。
梵幽螭雖然性子高傲而冰冷,但是并不會對魔族子民并不會濫傷無辜,狠毒嚴(yán)苛,前提是不要讓他動怒,畢竟平時不動怒的人發(fā)起火來總會讓人心驚膽戰(zhàn)。
房門被輕輕關(guān)上,屋子里又恢復(fù)了死一般的寂靜,燭火搖曳,他輕輕掀起珠簾,朝著帷幔侯娜縮在被子里一動不動的嬌小身影走了去。
他以為她睡著了,便輕輕走過去,將她把身上滑落一角的被子輕輕蓋住。床上人還是沒動,他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大掌輕輕覆在她的肩頭上,聲音低沉而溫柔,
“小蓮……”
肩頭上觸手的徹骨冰冷,讓他驀然眉頭一緊,他探身去看,才發(fā)現(xiàn)糖蓮子的小臉白的嚇人,額前的碎發(fā)早已被冷汗浸濕。她整個人都仿佛浸泡在冰潭之中,臉頰邊滿是未干的淚痕。粉唇上血跡斑斑,全是密密麻麻的牙印,都是因為不肯叫出聲而忍痛咬出來的,見她仍是緊緊蹙眉,死死的咬著血跡斑斑的嘴唇不松口,他心口早已心痛不已,臉色冰寒的怒聲道,:“不準(zhǔn)咬!”
見她不肯聽話,他只能用力掐住她的下顎,讓她松口,糖蓮子痛極了,不管不顧的便狠狠咬在了擒住自己下巴的那張大掌,頓時血流如注,。糖蓮子卻也不松口,只是發(fā)狠似的緊緊咬住他的手,眼淚如決堤的江水噼里啪啦的噼里啪啦的咋落下來,與梵幽螭手上的鮮血混到一處,泛出苦澀腥咸的味道……
梵幽螭卻也不說話,只是一手任由她泄憤似的咬著,一手緩發(fā)出強大的魔陽之氣。輕輕覆蓋在她的小腹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腹部那昏天暗地的疼痛終于緩緩消退,她精疲力盡的松了口,那大掌上早已鮮血淋漓,斑駁的血痕繁根錯雜的流淌下來,正如他們之間愛恨難明的幽晦糾葛。
“我是因為有事耽擱才會晚來一個時辰,你別信那個賤婢說的話……”
梵幽螭眉頭緊緊擰著,滿是心疼的看著她血跡斑駁的唇瓣,聲音溫柔歉疚的低聲解釋著,他伸出那只未被咬傷的手想去輕拂她的唇瓣,卻被她轉(zhuǎn)頭躲開了,她目光氤氳著濕紅的水光朝著窗外看去,輕輕打斷了他的話,
“我困了,想睡覺了……”
“好,那你睡……我在這陪你……”
梵幽螭決定的事,她自是改變不了,她也沒有再與他爭辯,身子一滑,重新縮進被子里,身后似乎響起悉悉嗦嗦的聲音,身后似乎躺下來一個身影,隨即自己的身體忽而被一個溫暖的胸膛緊緊貼住了,他輕輕環(huán)著她的腰,誰也沒有再說話。
沉夜將盡。
一個月后。
魔域的冬天,也會下雪,很厚很厚的雪,片片鵝毛大雪從天際間滾落下來,簌簌撲面。
殿內(nèi),生著爐火,暖融融的,倒是不覺得冷。
梵幽螭將泛著紫光的手掌從她隆起的腹部收了回來,溫柔拉起她的手腕,將一串黑金色的手串戴了進去,,在她耳邊仔細叮囑,
“魔界邊域戰(zhàn)火頻生,焰族不停進犯,我明日要去焱鬼森谷幫父皇平亂,可能要一個月才能回來,我在這‘落巖珠’里注入了魔陽之氣,你只要戴著它,便不會腹痛難忍,難以入眠”
“嗯” 糖蓮子點點頭,轉(zhuǎn)眸去看外面簌簌飄落的雪花。冥界是不會下雪的,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看過下雪了,她記得以前在天山時也會嘗嘗下雪,她記得在天山和師父第一次遇到筮塢戍的時候,是那一場春雪剛剛消融。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走神,梵幽螭黑金色的魔眸里略過一抹暗芒,他勾住她的下巴讓她重新面對自己,那雙似燃著簇簇火焰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眸,他攬著她的腰肢,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薄唇貼近她的耳畔,炙熱的氣息一寸寸噴吐在她脖頸間,聲音霸道而充滿磁性,
“待我歸來之時,我們便舉行大婚,我會娶你做我的皇妃,給你一個名分,我不會讓我們的孩兒被人指指點點,說叁道四”
糖蓮子身子驀然一顫,她驚慌失措的抬起清泉似的眸子,看著他眼眸里那令人窒息的霸道,她臉色發(fā)白的的搖著頭小聲道,:“我……我不需要名分……這樣很好……”
梵幽螭似是冷笑了一下,大掌扣住她的后腦勺,不容她躲閃抗拒的霸道吻在了她唇瓣上,隨即,長指摩挲著那微微紅腫的唇邊,瞇著充滿占有欲的黑金色的眸子,不容質(zhì)疑的看著她,
“不,這樣一點也不好!我需要名分,我要堂堂正正的做你夫君,你要履行我們之前未完成的約定,待我征戰(zhàn)歸來之時,嫁給我。就如同我們之前約定好的一樣”
~~~~~~~~~~~~~~~~~~~~~~~~~~~~~~~~~~~~~~~~~~~~~~~~~~~~~~~~~
梵幽螭離開之后,糖蓮子的行動自由了很多,她也曾偷偷用法術(shù)探尋過莫銷魂的蹤跡,卻始終一無所獲,她也想偷偷去‘地牢’邊徘徊過,可是那邊守衛(wèi)森嚴(yán),她根本難以進去。更窺探不到里面半分消息,
縱然她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卻也想不出絲毫辦法。
她也曾見過瓷千歲一次,那是他和琉璃在一起,也不知道琉璃到底對他用了什么幻術(shù),他好像不記得自己了,也不記得任何人,,只是對著琉璃時才會笑起來,他們看起來好像很恩愛,可是她卻覺得那不像是真正的瓷千歲,他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她想過去一探究竟,可是琉璃根本不肯給她這個機會,她還沒走過去,琉璃便已經(jīng)拉著瓷千歲走遠了。
這一日,她正如往常一般,在花園里逛了一圈,想回到自己房中,理清這些日子繁瑣的思緒,忽然覺得肚子又是被一只小腳踹了一下。
這些日子,肚子里的小魔子日益長大,也越加調(diào)皮不安分了。
糖蓮子有些無奈的輕輕撫摸著肚子,小聲道,
“熠兒,你安分些吧……”
這名字梵幽螭只跟琉璃提起過一次,雖然當(dāng)時并未理會梵幽螭看向自己的征詢目光,但是糖蓮子卻記住了,她也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所以四下無人時。她便會輕輕叫他‘熠兒’,那魔胎似乎也能聽懂娘親是在喚他,所以便會踢蹬幾下小腿,似是在與她說話。
突然,寂靜無人的花園里,不知從何處竄出幾個侍女,而他們身后正是夫人。
“糖蓮子,好久不見”
冷冷笑著,目光卻格外陰毒嫉妒的看著她隆起來的小腹,如毒針一般刺在她身上。
糖蓮子沒有說話,只是不安的垂下眸子,轉(zhuǎn)身想要朝自己住處走去。
“給我抓住她!” 隨著一聲令下,幾個魔女大步上前將小蓮子摁在了地上,跪在了夫人面前。
邪笑著走到糖蓮子面前,在她臉上抬手重重扇了兩巴掌,冷冰冰斥罵道,:你是什么下賤身份!有什么資格懷我們魔族子嗣,更不配為魔族綿延子嗣!
糖蓮子目光濕紅的看著她,小臉上一片倔強的掙扎著,:“放開我!你們要干什么!”
“阿萊,把那一碗東西拿過來!”
“是!”
很快,那個侍女便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液走了過來。
“把這個藥給這個小賤人灌進去!” 夫人冷色道,飛揚跋扈的臉上滿是陰毒。
“不要,放開我。!” 糖蓮子自然明白那是什么,她臉色發(fā)白的拼命掙扎起來,母性的本能讓她下意識的想要保護肚子里和自己朝夕相處數(shù)月的那個無辜小生命,她拼命掙扎著,清泉似的眸子浮出慌亂之色,:“你們這樣做……大殿下回來不會放過你們的。!”
“別拿大殿下來威脅我!”她話剛說完,便又怒氣沖沖的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一縷血絲順著糖蓮子嘴角落下來,那嬌嫩的小臉上一片紅腫。下巴被人用力掐住逼迫她仰起頭來,充滿辛辣苦澀的黑乎乎藥汁朝她口中灌了進去。
她哭著掙扎,但是雙手被人緊緊抓著,肩膀也被人死死按住,下巴還被人緊緊掐著抬起來,任由她怎么拼命掙扎都逃脫不掉禁錮,那腥苦的藥汁順著她被迫張口的粉唇被猛烈地灌了下去,她如瀑布的青絲被 緊緊抓著逼迫她仰起頭來將那些藥汁吞入肚中,喉嚨處那藥汁流淌過的地方盡是灼燒似的痛,似是生怕除不掉這腹中孽種,她們一連給她灌了叁大碗烏黑藥汁,才將她粗魯?shù)囊话淹圃诹说厣稀?br />
糖蓮子癱軟在地上,面色如雪,腹中傳來陣陣劇痛,仿佛刀割似的疼痛讓她難以自制的痛叫了出來,更讓她恐懼的是身下似有一股熱流涌了出來,一汪鮮紅的血從雙腿間汩汩涌了出來,很快便染紅了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裙……
她眼淚不知不覺的滾落下來,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小翠和紫衫是在后山的山洞里發(fā)現(xiàn)了下半身都是血,昏迷不醒的糖蓮子的,她們二人嚇壞了,急忙叫來殿內(nèi)兩個魔衛(wèi)將她抱了回去。
糖蓮子在大殿內(nèi)昏迷了叁日才醒過來,
只是一醒來便又失蹤了,整個魔域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卻還是找不到糖蓮子。
也恰在此時,宮里傳來大殿下凱旋歸來的消息。只是那深情并沒有一絲喜悅之意,反而目光陰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成一頭吃人的野獸,山雨欲來的眸子里雷電交加,似乎醞釀著足以摧毀一切一陣狂風(fēng)暴雨。
“我之前是如何交代你們的!這么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一群廢物!”
梵幽螭黑金色的寬廣衣袖一揮,頓時那墨玉純金鑲嵌的麒麟桌應(yīng)聲而碎,嘩桌子上的東西咣當(dāng)咣當(dāng)?shù)乃榱岩坏亍?br />
“當(dāng)真是她自己打掉了胎兒。俊
“是!那一碗她說累了,讓奴婢們?nèi)バ菹,奴婢們便照著吩咐退下了。沒想到小主竟自己偷偷跑到了山洞里,還打掉了大殿下的骨肉…………”紫衫和小翠已經(jīng)被夫人的人搶先一步喂食了‘失魂丹’,她們所說的一切都是按著夫人之前所教。
“沒錯,被我們從山洞里帶回來那一日她還哭著說不想要這個孩子,不想再與大殿下您有絲毫糾纏!一切都是……大殿下的一廂情愿……” 小翠也跟著緩緩道。
“殿下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那兩個魔衛(wèi)” 紫衫又道、
那兩個魔衛(wèi)點點頭,“沒錯,大殿下,一切正如紫衫所說”
“滾!都給我滾下去!”梵幽螭一聲怒吼,一雙黑金色的眸子怒火熾熱,熊熊燃燒著,身上散發(fā)著讓人不敢靠近,心驚膽戰(zhàn)的陰煞之氣,滾滾黑氣從他眉心散發(fā)出來,似乎要殘虐的吞噬毀滅一切。沒人發(fā)覺他眼底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隱著瘋癲的血紅。
也恰在此時,一個魔衛(wèi)走了進來,:“稟大殿下!人找到了,就在后山的石洞外……”
“人呢!?” 梵幽螭眸子掠過一抹讓人無法看清的波光、
“大殿下有令,將人帶進來!”那魔衛(wèi)朝著門外大聲道。
很快,便見一身白色衣裙,神色木然的糖蓮子被帶了進來,她神思有些恍惚,迷茫的看著四周,似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現(xiàn)實還是在夢境。只是那張小臉一片雪白,眼眶紅紅的,盡是憔悴之色。
“你去了哪里?”
梵幽螭陰郁的眸子里壓抑著著熊熊怒火,冷沉沉問道。
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石洞里醒來,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頭還是昏沉沉的,讓她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而朦朧,難辨真假、
然而梵幽螭卻已喪失了所有耐心,他粗魯?shù)淖ё√巧徸邮滞,將她用力拖拽到自己面前,目光陰鷙的逼視著她,:“我在和你說話!!你聽不見么?!”
“好痛!放開我!” 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讓她只覺骨頭仿佛骨頭都要碎了,她紅著眼睛想要掙脫,他卻驀然一用力,頓時徹骨的痛讓她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冷汗?jié)B出額頭,臉上愈加慘白。
“痛!你也會知道痛是什么感覺么!” 他手上的力道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又加重了幾分,手腕仿佛上刑似的痛苦讓她眼眶一片通紅,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渾身因為劇痛而微微發(fā)著抖。
梵幽螭昔日眼眸中的溫柔再次如潮水般急速退了下去,又涌現(xiàn)出那令糖蓮子恐懼不已的的癲狂和嗜血殘虐,高貴英俊的面容上陰寒而又冷厲,眼尾處一片通紅,:“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你,你明知道我有多想你生下這個孩子,為什么要打掉他。。。??我只是離開幾日,你便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打掉他。阎业暮⒆泳妥屇氵@么屈辱?!這么不堪忍受么!糖蓮子!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心??難道你的心真的是鐵鑄石做的么。。
“為什么!你說話!回答我。!為什么。。。!”
他用力搖晃著她的肩膀,如同一只發(fā)了狂的野獸強迫著她要一個答案,糖蓮子卻始終沒有說話,只是面色蒼白如紙的噙著淚,忽而,她猛地一低頭,一大口鮮血嘔在了他墨金色的衣襟處,便宛若綻開的暗紅色梅花,觸目驚心!
梵幽螭目光一怔,還不及說什么,糖蓮子又是一大口鮮血嘔了出來,
“小蓮子…………!” 梵幽螭神色頓時一滯,心口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劍,鉆心的痛,他急忙抱住小蓮子,想查看她的傷勢,她已無聲無息的昏倒在了他懷里。
“還不去叫鬼醫(yī)來。。!” 他失神的緊緊摟住懷里那瘦弱的身影,朝著眾人怒色道。
:是!大殿下!
ps:大家新年快樂!我不想虐的,我想年前虐的,奈何一直抽的我登不上來!!小蓮子和大殿下真的是太讓人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