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空煙寐!”
婳兒拼命搖晃著柵門,朝著路過樹林的那一襲白衣急聲叫著,但是任憑她怎么叫喊,空煙寐似乎都置若罔聞,那瘦削筆直的身影轉(zhuǎn)眼之間便消失在了林子盡頭。
“你到底要把我關(guān)在這里到什么時候,放我出去…………”
她頗為氣惱的朝著那個離去的身影叫著,空煙寐把她獨自關(guān)在這片山林里已經(jīng)半個月了,除了每日有婢女過來送些飯菜,他從未來過,只是隔叁差五的她總能看到他的身影從這里經(jīng)過,卻又匆匆走了。
而且空煙寐似乎已知道她會些妖術(shù),所以雖然沒有明確問過她究竟從何處學來的,但是卻也讓人布下了陣法,讓她難以逃出去,她被困在這里,一呆便是半個多月。
“婳兒……姐姐?”一個男孩的聲音從她身后遲疑的傳過來,婳兒聞聲轉(zhuǎn)過頭去,不由有些驚訝,眼前這七八歲的小男孩不正是魚兒,
“小喇叭,你怎么在這里?”
“真的是婳兒姐姐呀!”那男孩臉上立刻開心的笑了起來,
“我和爺爺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呢,
他又上下仔細瞧了瞧婳兒,:“你和空哥哥吵架了?他常常說外面很危險,既然她不想讓你出去,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是我還有緊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一直關(guān)在這里……”
“緊要的事?那不如我們?nèi)フ覡敔,也許他有辦法……”
“你爺爺在哪?”
“就在那座后山,走,我?guī)闳!”小魚兒說罷,也不管婳兒是否同意,便笑呵呵的拉起杏婳兒的手,直朝著后山去了。
一炷香后。
“婳兒姑娘,許久未見,倒是沒想到會在這里與姑娘相聚,呵呵~~倒也是緣分啊~~”老人佝僂著背給婳兒倒了一杯茶,滿面慈祥的微笑著。
“是啊~我也沒想到……”杏婳兒小聲道,眉宇間染上了淡淡輕愁。
余伯似是猜到了什么,蒼老的手指摸索著小魚兒的頭頂,眼睛望著窗外的蒼山,緩緩道,:“公子自幼命途多舛,看透了人心險惡,所以有時行事卻是有些偏執(zhí),又常常將心事藏在心中,不欲明言,所以還望婳兒姑娘日后多擔待些啊~~~~~~”
“老伯嚴重了,我與他……沒什么的……”婳兒看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在他眼里或許什么都不是,又何談?chuàng)粨。自始至終,一切都是由他在掌控著他們之間的一切,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到頭來,她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故意捉弄她。
“姑娘可曾聽公子講過他年幼之事?公子兒時的經(jīng)歷始終如同夢魘一樣纏繞著他,難以擺脫啊~~~”
“我記得他與我說過,他爹為了得到那些鮫珠,將他和他娘關(guān)在一間破屋里日日折磨,逼迫她娘日日啼哭,那些眼淚剛落地成珠便被人取走……”
“那還不是最可惡的……最可惡的是……那些下人們竟然還干出那些喪心冰狂的事情!公子那時候還不過是不足十歲的少年郎,竟然要……”于伯的喉頭因為憤怒和激動而滾動著,蒼老的眼眶也漸漸濕潤,“那些禽獸竟然就那樣當著一個孩子的面,強暴他的娘親……還將他摁在地上,親眼看著自己娘親如何被人羞辱?這些人簡直是禽獸不如。!”
“更可恨的是,這些人侮辱完他娘親,恐是怕東窗事發(fā),被老爺責難,竟然放火燒屋,想將她們母子二人活活燒死……”
“……怎么會如此!”婳兒吃驚的緊緊握拳頭,難以相信的看著余伯,小臉漸漸無色,聲音有些發(fā)抖,:“那……那之后呢……”
“哎……”老伯重重嘆了口氣,“夫人從昏迷中醒過來,看見房屋四周都是大火,拼死將公子從火堆救了出去,雖然他身上和臉上都被火燒傷的很重,但是好歹卻是撿了一條命回來……只是夫人卻……!哎。 庇嗖苍S是情緒太激動,雙手扶著額,重的喘著氣,聲音哽咽的道,:“夫人卻……葬身在了火海里!”
“…那些人簡直是禽獸不如!喪心病狂!那他之后……”
“之后的事情不如讓我親自告訴你!”一個縹緲森然的聲音從背后飄了過來,婳兒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空煙寐已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她身后,那覆著半邊面具蒼白而冷魅的面容帶著絲絲幽沉陰戾。
她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呆呆看著他,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開口。
“空哥哥!”
“……公子……”
空煙寐并未理會余伯和小喇叭,只是一昧的一步步逼近杏婳兒,看著她那清純?nèi)缧÷箒y撞的眼眸,他那雙暗若深谷的眸子不覺間更加昏暗,冷惻惻道,
“你想要知道什么只管來問我,犯不著費盡心思去套他們二人的話”
“我沒有……我……”她有些緊張的想要解釋什么,卻再次被他冷冷打斷,
“你還想知道什么……”他冰冷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唇角掛著一抹滲人的笑,“想知道我是怎么掙扎著活下來的,還是想知道我的臉是如何變成這樣的!!”
他猛然一把掀開臉上的面具,露出那半張被火燒傷滿是瘡疤的半邊臉,那只隱藏在面具下的眸子更幽暗陰詭,似是從地獄而來的修羅羅剎,蒼涼而又可怖,他臉上的每一道傷疤,似乎都透著嗜血的欲望,陰森森的令人畏懼。
這張臉,任何一個人看到,都會受不了的嚇的尖叫起來。他早已看過太多被他的容貌嚇的驚魂失色的男人和女人。
然而,杏婳兒那雙清澈如泉水的眼眸里卻沒有絲毫懼怕,她的目光和上一次一樣,那一閃而過的震驚之后,便只剩下溫柔和心疼。她從未怕過這張臉,更沒有厭棄,她只是心疼,只是在想他當時到底會有多痛才能熬過去……
她眼眸里沒有他在世人眼里早已看慣的厭惡和恐懼,讓他的神色微微滯了一下,然而頃刻間他又冷笑了起來,他冰冷手指掐在她的喉嚨上,那張臉貼近她如花的小臉,薄唇近乎要吻上她的唇,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一字一頓的冷冷道,臉上帶著邪佞的笑意,
“……咳……你想知道那些侮辱我娘的人的下場么,他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每一個人或是七竅流血,或是車裂而亡,或是四肢盡斷墜崖而亡,或是被海中鯊魚咬死,沒有一個是死的痛快的……你那日在甲板上偷看到的……咳咳咳……是最后一個……你現(xiàn)在還覺得他可憐么?!”
“…………可是讓自己一直活在仇恨里,你不會會很難過么……”她輕聲說著,眼眸里淚光點點。
“難過?呵呵呵……咳咳……”他譏諷的揚著唇,似乎聽到了極為好笑的笑話,他病懨懨而陰氣森森的面容上帶著某種快意,:“我只會覺得很痛快……你想知道那個人七竅流血跪在我面前求我繞他狗命的時候,是什么樣子么……還有那個人,舌頭都挖了出來……”
“夠了!別再說了!別再說了!”婳兒難以忍受的捂著耳朵,目光含淚的一步步朝后退去,眼前的男人仿佛陌生的可怕、
“怕了么?”他不肯放過她似的將她一把扯入自己懷中,緊摟著她的腰肢,唇角掛著譏諷而涼薄嗜血的笑意,目光若墨潭一般渾濁不清,:“現(xiàn)在才覺得我可怕么……咳咳……咳……你當初不是很喜歡我么,你不是哭著求我不要離開你,想要我娶你么!你不是也心甘情愿的……咳咳……和我在床上享受魚水之歡?”、
“夠了。∧銊e再說!別再說了!1”杏婳兒紅著臉滿面羞辱的用力睜開他的禁錮,小臉一片傷心,眼淚像是珍珠一顆顆滴落下來,她哭著跑出了那件木屋,即使她跑出去很遠,還能聽到她的啜泣聲時斷時續(xù)的飄了過來。
空煙寐沒有去追她,只是神色僵硬的站在原地,眸若深淵又若暗谷,一片昏暗的讓人難以看清,只是那眼眶也帶著異樣的潮紅,那本就蒼白的毫無血色的面容此刻更加如霜似雪,十分僵冷。
“空哥哥!你怎么又怕把婳兒姐姐弄哭了!下次我可不幫你了!”小喇叭氣憤憤的看著空煙寐,
余伯拍了拍小喇叭的頭,沉重的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公子,您這又是何苦啊……老奴從未曾見過如婳兒姑娘這般對公子一片真心之人,您又何必……”
“真心……咳咳,咳咳咳……咳咳,呵呵~~”空煙寐微微勾起涼冷薄唇,眼角的笑容浸漫了對這世間的冰冷嘲諷,聲音干澀而沙啞,“余伯,難道你到現(xiàn)在還相信真心這種東西么?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