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玉!我回來了!箺畹乱暨M家門后,扯開嗓子向里頭喊。
坐在客廳的丈夫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問:「你去哪?」
「和一個學生吃飯!箺畹乱糇焐匣卮,眼睛卻是往樓上看,「鳴玉呢?」
楊德音內(nèi)心莫名焦急,儘管丈夫說他在自己房里,她上樓的腳步仍忍不住加快——
「我在這,媽!
在她打算敲門的瞬間,門打開了。傅鳴玉倚著門框,直直盯著她。
楊德音的手懸在半空中,愕然地對上兒子平靜的眼波。
「噢……好,好!顾栈刈约旱氖,雙手無措,只好交握。
「你吃過了嗎?」
「嗯!
答完后,傅鳴玉逕自關(guān)上門——
他忽然想起什么,動作一頓。
「這學期的檢查我已經(jīng)做完了!
楊德音輕應(yīng)了一聲。她當然知道。
「你不好奇結(jié)果?」傅鳴玉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
楊德音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微慍道:「鳴玉,你——」
「我開玩笑的!垢跌Q玉笑了笑,笑容里似有童年時的純真。
她恍惚地望著他。
「現(xiàn)在,可以暫時相信我了嗎?」
像有細小的電流竄過體內(nèi),楊德音一瞬微顫,脣瓣張了又合。
「晚安!垢跌Q玉關(guān)上了門。
楊德音聽見上鎖的聲音——一次,兩次,三次,像在捍衛(wèi)最后的領(lǐng)土。
她頹靡地蹲下來,眼角發(fā)燙。
「對不起……鳴玉!顾
傅瑯站在樓梯口,悄聲地走開了。
步出水霧氤氳的浴室,殷思妍將玉鐲戴回手腕上。
隨著耳畔騷動逐漸遠去,她好像才終于找回思緒。
她撫摸著溫潤的玉質(zhì),回想剛才聽見的一切。早上好不容易吁出的那口氣,好像又重新鬱積在胸口,令人喘不過氣。
水珠自發(fā)梢落下,流向心口。
——現(xiàn)在,可以暫時相信我了嗎?
這句話聽起來,好悲傷啊。
作為子女,對自己的母親會有這種感受嗎……?
她閉上雙眼。
當然會。
因為她也是這樣的。
清晨下了一場大雨。
現(xiàn)在雨雖然停了,天空依然是灰濛濛的。
殷思妍一手拿書,一手拎著一把長柄雨傘。她閉眼呼吸,聞到空氣里的孢子味,暑氣似乎隨著這股氣味而稀薄了些。
有車子駛近的聲音,殷思妍重新睜眼,看見熟悉的公車號碼,正準備招手,卻忽然停住,想起傅鳴玉昨天在頂樓說的——
「我以前搭公車從沒見過你。自從那次朝會以后,你就常和我搭同一班車!
她馬上把手收回來,佯裝翻頁。
車子駛離以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什么,哀怨地扶住額角。
她干么在意那傢伙的話!
好吧,她承認,一開始她的確是為了跟蹤他才刻意改搭公車。只是后來她發(fā)現(xiàn)搭公車挺方便的,可以更安心看書,不必時時注意左右來車。
但現(xiàn)在……
因為他那番話,她竟然為了不讓他誤會而改搭下一班車……這根本是被傅鳴玉牽著鼻子走嘛!
殷思妍煩躁地來回踱步。
等了好一陣子,下一班車才緩緩駛近。她招手上車,正準備找個好位置看書,抬眼卻赫然撞見傅鳴玉。
他坐在第二排,戴著耳機閉目養(yǎng)神。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她拿書擋住自己的臉,小心翼翼地想往后走,經(jīng)過傅鳴玉時,她刻意加快腳步。
就在加快腳步的瞬間,公車突然急煞,殷思妍一個踉蹌——一隻大手抓住她的手腕,殷思妍抬眼,便這樣對上了傅鳴玉的眼睛。
她嚇得甩開他的手,趕緊握住旁邊的扶把。
傅鳴玉摘掉一邊耳機,往旁邊座位一挪,空出了位置。
「資優(yōu)生,坐這吧,后面沒位置了!
「……不用!
「你這樣很危險!
殷思妍發(fā)現(xiàn)周遭有些人看過來了。她覺得彆扭,只好乖乖坐下。
「早啊,資優(yōu)生,今天也搭公車?」他笑著問。
「……不要這樣叫我。」
「噢,抱歉,我忘了,模范生!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也沒好到哪去。」
傅鳴玉沒回話,殷思妍轉(zhuǎn)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重新戴上耳機了。
殷思妍懷疑他是故意的,無聲瞪了他一眼,乾脆翻開自己的書開始看。遇到一道題目,她從口袋里掏出筆來,卻因驟然灌入耳中的樂聲而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