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柯夫子審定的這本教材,另外兩個老頭倒沒挑毛病,不是說它很完美,而是都認為它很適用且很有必要。
說了這么多,這份教材的具體內(nèi)容究竟是什么?
第431章、談孝慈
幾里國的教材,當然是為了滿足幾里國的需要,在實際培訓中,它是與另一部教材配套使用的,就是夏爾最早的十篇演講。其教學目的之一,就是解釋夏爾為什么要那樣說。
這既是文化啟蒙,也是東國口語入門。
那十篇演講分別是《我是夏爾》、《機會就是希望》、《我們的克林區(qū)》、《不能再愚昧》、《勞動創(chuàng)造世界》、《共建美好家園》、《誰是我們的朋友》、《團結(jié)就是力量》、《新的每一天》、《命運的主人》。
教材必須非常簡單,簡單到讓相當一部分的幾里國人都能理解,就可以想象它有多么淺顯了。它分析所有問題的基礎(chǔ),都來源于開篇介紹“忠恕”這兩個概念。
牛以平已經(jīng)看過這份教材,所有才會問華真行是儒家弟子嗎?
所謂“忠”,中心,中念第四聲,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所謂“恕”,如心,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這兩句話很好解釋,也很容易聽懂,前者主要說應(yīng)該提倡什么,關(guān)乎道德,后者主要說應(yīng)該禁止什么,關(guān)乎法律,兩者又可以交叉印證。
由此,當人們面對紛繁世事,就有了最樸素的價值觀標準。
沈四書在編寫的教材的時候,開篇還介紹了很多儒學概念,包括各種儒家道德標準,但是都被柯夫子刪掉了,或者挪到了最后當成“超綱內(nèi)容”介紹,開篇只留了這么兩條。
它就像幾何學中的公設(shè),不僅推導出了教材中的整個倫理體系,居然還能解釋政治、經(jīng)濟、法律等諸方面的秩序原則。
這不是一部儒學著作,而是一本社會培訓教材,通篇只有不到六萬字,先告訴人們兩個簡單的立論,然后以立論為基礎(chǔ)解釋新聯(lián)盟的政策,哪怕是“不能隨地大小便”這樣的小事。
你自己也不希望出門一不小心就踩著翔吧,那就不要隨地飛翔。這一句話就能說清楚,說清楚之后才能成為制定社會管理規(guī)范的依據(jù)。
有人又要說了,我的確認識到了這一點,可是實在很急的時候附近沒找到廁所。這就涉及到如何解決問題了,進而成為推動公共決策的依據(jù)。
最早克林區(qū)搞衛(wèi)生運動的時候,每個街區(qū)都要建公共廁所,按居民人數(shù)設(shè)計蹲位數(shù)量。
不要覺得可笑,上述內(nèi)容都在教材中,這部教材還不是讓學生自己看的,因為他們大多還不識字,而是教師上課時用于講解的。
用同樣的論證方式,也能推導出為何不能偷竊、不能搶劫、不能殺人……
再比如說為什么要孝敬父母、禮待他人,其實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的一句注解——“所求乎子,以事父”。
在盡可能美好且合理的期望中,你期望子女怎么對待你,你就這么去對待父母。其實這樣的倫理要求,在當今的幾里國社會已經(jīng)超綱了,因為很多孩子都找不到父親。
但是你至少要知道,怎么去對待母親吧?哪怕是做給自己的孩子看。而且相對高尚的倫理要求,通常都應(yīng)該是超出現(xiàn)狀的,代表了一種社會理想。
找不到父母的人,也希望自己能有父母,特別是希望從小能得到父母很好的照顧。那么在盡可能美好且合理的設(shè)想中,假如有父母,希望他們怎么對待自己,現(xiàn)實中就怎么去對待子女。
這就是東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孝慈”。
孝慈是后天立論,相當于“定理”,而忠恕是先天立論,相當于“公設(shè)”。孝慈體系可以由忠恕原則推導出來,進而還可以闡釋“敬天祭祖”等種種傳統(tǒng)文化現(xiàn)象。
不同的時代背景下,孝慈的具體表現(xiàn)形式不同。在東國歷史上的某些時期,對孝慈的形式要求發(fā)展得越來越教條化、宗法化,漸漸帶著腐朽的特性。
人們應(yīng)該去批判這些教條化、宗法化的孝慈要求,它們甚至只是以孝慈之名維護某種腐朽的法統(tǒng),已經(jīng)是對孝慈本質(zhì)的反動。
當代東國人在批判歷史上以孝慈為名的宗法教條時,其實潛意識中的價值判斷、所采用的論證方法,都是指出這些宗法教條的虛偽性,認為它們并不能代表真正的孝慈。
人們并沒有批判孝慈本身,也沒有推翻上述的立論過程,除了別有用心的文化與社會顛覆者,絕大部分人的出發(fā)點,也并非以不慈不孝為美德。
比如柯夫子有一次看見,沈四書自作聰明給曼曼講東國清代編的《弟子規(guī)》,他老人家就很生氣,當場把沈四書罵了一頓,不許他再教,但幾里國的學校同樣也需要《學生守則》。
幾里國沒有東國宗法時代的歷史,所以新聯(lián)盟的這份教材,介紹的只是慈孝的本意與緣起。
原本柯夫子想刪掉這部分內(nèi)容,認為它對大部分學員而言太深了,不適合當成入門教育,這份教材必須非常精簡,相關(guān)內(nèi)容可以在的提高班教材中再學習。
可是沈四書好不容易都寫出來了,舍不得刪,強烈要求保留,于是精簡之后放到了教材的最后,當成課堂上的引申、提高內(nèi)容。
假如一上來直接就講《子丘論語》,無論它是否“腐朽落后”,那更是超綱的不能再超綱了,大部分幾里國學員根本不知道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