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家后院,陳家人除了要帶孩子的周葛,其他人都在忙,見桑蘿和沈烈來了才停了手,秦芳娘迎了過來:“怎么這時候來了?”
桑蘿說了來意。
“粉絲生產(chǎn)再擴大?”陳老漢愣了愣才道:“那銷得過來嗎?”
“往其他州縣銷,昨天和今天進咱們莊子的三輛馬車看到吧?這是特意來買東西的,咱們粉絲現(xiàn)在也是貢進宮里給圣上吃過的了,在歙州好銷,放到其他州縣應(yīng)該也是一樣的,而且這東西放一年也放不壞,做卻只春秋兩季適合,得抓著這時間才行!
“那得再加人手吧?”陳大山問:“方子會不會泄出去?”
“請相對信得過的人,無可無不可的環(huán)節(jié)可以給別人做,要緊環(huán)節(jié)還是咱們自己人做,這樣合作的話,請人的工錢和后續(xù)往其他州縣跑銷售的工錢從成本里扣。”
秦芳娘天天幫著做這個,第一反應(yīng):“我們家這地方不夠吧?”
“我就是來問問你們意見,你們要是同意的話,這事我想法子解決。”
陳大山就知道桑蘿心里是有章程的了:“行,我們沒意見,這是你的方子,你做主就成!
陳老漢和陳有田也點頭,陳老漢道:“帶著我們賺錢呢,沒有還要問我們意見的道理,這個主次我們還是分得清的,我們只管照你說的干活,想怎么做阿蘿你自己考慮就行,不用因為我們反倒束了你自己手腳。”
跟著桑蘿合伙才多久?半年不到,家里的銀錢是真沒少賺,現(xiàn)在他們家要蓋氣派的青磚大瓦房也蓋得起來了,只是騰不出空罷了,一家人不知多滿足。
桑蘿一聽這話,笑道:“既是合作,總要聽一聽你們意見的,你們應(yīng)了我這就找場地去,不過你們放心,擴大規(guī)模咱們兩家還是合伙,從前怎么分成,往后還怎么分成,只會賺得更多。”
從家庭小作坊往小工廠發(fā)展嘛,只自家人做方子倒是保住了,很難做大,有的事情還是得看得開一點,不然終歸是束手束腳。
家里有兩個娃兒,醒了不見她怕是要哭,桑蘿出來一趟也不能呆得久了,就與陳大山幾人告辭出莊子往城里去了。
跟衙門租場地,這事就不好跟范妃娘談了,因而讓沈烈同來,沈烈先問的是禇其昌,這事沒有先例,先是問了問何長史,但新朝新章程,來租莊子的也少有,連個可循的舊例也沒有,到了還是問到了曾子騫那邊。
“辦粉絲作坊?”
桑蘿點頭,道:“是,后邊許是也會做別的,主要就是需要場地,房子和空地,離大興莊近些是最好的!
這樣的地兒還真有。
比較好的莊子,衙門其實是留了好些在手上的,尤其是小莊子,原先是城里小富人家置辦的,亂世里人早就沒了,莊子自然收了回來,莊子不算大,分給百姓的話也難成一個村落,就一直還在衙門手中,算是朝廷的。
如今均田,除了商鋪,這種跟田有關(guān)的賣是不會往外賣的,因為人口總會增多,往后還得有田地能分出去。
但是租嘛。
曾子騫笑了笑:“這個還真可以,那錢入衙門的公賬,用于州署開銷就是了!
這個主他還是做得的,讓桑蘿自行跟禇其昌說大概的要求,等挑好合適的,定價衙門這邊再議。
夫妻二人別過曾子騫,禇其昌就領(lǐng)著往城外看莊子去了,就禇其昌和沈烈這關(guān)系,這事根本沒多費周章,給推薦的就是最合適最好的。
離著大興莊不算太遠(yuǎn),小莊子,房子和空地都合桑蘿的要求,尤其好幾重大院,簡直為流水線設(shè)計完美存在,外邊晾曬的場地也夠,挖一下隔火帶把空地一燒,再大大小小的缸子買上往莊子里一運,石磨一齊全,做些個曬架,這莊子直接能用。
談價錢簽合同的事后邊就都是沈烈去跑的了,桑蘿從禇其昌那兒先拿了一把鑰匙,回了大興莊也痛快,直接找了陳家人,領(lǐng)了往那莊子里去。
陳婆子都傻眼了,她就是幫著盧婆子出去給拴柱訪個媳婦兒,這一回來怎么家里就要開作坊啦?還連場地都找好了。
一路在莊子里轉(zhuǎn),桑蘿一路說著哪個院子大概做哪個工序,要準(zhǔn)備些什么,請多少人手。
陳老漢都是做熟了這些工序的了,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如果是這樣隔著院子做事,主要的幾個環(huán)節(jié)確實能卡在他們自己手里。
“只一點,這請人怎么請?怎么算是信得過的?”這是桑蘿的方子啊,陳老漢是真怕這個度拿捏不好。
桑蘿道:“先緊著周邊幾個村子原先交好的人家來吧,實誠的,只春秋上工,活計嘛,只要有合適的流水崗位,婦人、男人、十四五歲的小子也行,不挑,所有工人到時都簽一份保密協(xié)議!
“關(guān)鍵的幾個環(huán)節(jié),你們自家人做!彼f到這里頓了頓,道:“喚上阿葛家她爹和兄弟也行。”
周癩子一家,那是真實在人。
說實話,保密協(xié)議這東西其實防君子不防小人,但是有這么一份協(xié)議對方要明目張膽經(jīng)營這個也是不能。
一告一個準(zhǔn)。
當(dāng)然,能請到作坊里來的人家,也不至于。
這一點桑蘿還是信的。
陳大山有些奇怪:“不請咱莊子里的人嗎?”
桑蘿笑:“要請,不過不是在作坊里做事,做這么多粉絲總要銷出去,我那邊也有些東西準(zhǔn)備往周邊州縣去分銷,還得有一幫人在各州縣跑商。”
“這會兒在外邊跑還是得要有點本事的,武力、靈光、嘴皮子、生意經(jīng),哪一樣都少不得,很鍛煉人,你自己甚至二山,也可以從作坊里的具體事務(wù)脫身出來,做做這一塊。說實話,這才是作坊東家該干的事。”
秦芳娘笑:“他是哪門子?xùn)|家?東家是你!
桑蘿笑:“那也是二東家,我說真的,這粉絲作坊后邊還得靠你們家撐起來,我自己能用在這里邊的時間和精力有限!
沈家最缺什么,缺人。
而且說不好哪一年沈烈要是考進京了,她就得跟著進京了,這邊她哪里自己管得了。
陳家人顯然也知道,陳婆子拍著胸脯:“你放心,別的不說,看人你阿奶我就錯不了,外頭的事你讓大山和二山學(xué)著去做,這作坊里頭,我跟你阿爺指定料理清楚嘍!
桑蘿自是信得過的,這方面別看陳婆子年歲大些,但真的穩(wěn):“往后辛苦阿爺阿奶了!
陳老漢還笑得含蓄些,陳婆子卻是真的樂:“辛苦什么,跟著你干這半年,你自己數(shù)數(shù)分多少銀錢給我們了?”
陳家除了陳大山從衙門賺來的那筆錢,加這半年田里地里的產(chǎn)出,再有桑蘿給的分紅錢,年前數(shù)過一次,攢的銀子過百兩了。
豆腐、粉絲、蜂蜜,雞鴨羊豬兔,地里的菜,衙門來依市價收走賣給其他州縣做種塊的薯蕷,哪一樣看著都不打眼,湊在一起那錢是真多。
出山一年攢下百兩家當(dāng),另幾家雖比不得陳家有豆腐和粉絲的分紅,只是其他的也不少,這種日子在之前真的想都不敢想。
桑蘿笑笑,道:“我只怕把你們都累著,現(xiàn)在這樣也好,多請些人,總能松快一些!
說著把鑰匙給了陳婆子,道:“已經(jīng)跟衙門簽契約去了,這鑰匙您收著,等今天把契約簽好,明天開始該收拾能收拾起來了!
陳婆子忙仔細(xì)收好,又問:“租了多久。俊
桑蘿很光棍的搖頭:“還不知,沈烈去談吧,我讓他少說簽個十年,再有個優(yōu)先續(xù)約權(quán)!
不能用著用著合同到期官府再收回去。
陳婆子松一口氣:“十年好,那等入夏不用做粉絲了,我家里就把房子蓋一蓋,阿蘿你把你家那一套圖紙給我們一份吧?我們家想比照著做!
沈家的廁所太干凈了,莊里就沒有不羨慕的。
桑蘿笑:“您一會兒到我家拿去,正好,稍晚點我把各家請到一處,跑商的事看看有沒有人愿意做,我再收一批豆子!
第263章 初建商隊
有沒有人愿意做?
那是一萬個有!
施家農(nóng)事不忙嗎?施大牛不算個好勞力嗎?甘氏為什么把兒子往桑蘿在東市的鋪子里塞?而且不是做過生意的她自己,而是長子。
一是鍛煉兒子,二則就是想跟桑蘿的關(guān)系再緊密一些,沈家的前程,桑蘿的本事,這莊子里除了腦子沒搭對的盧大郎,誰都清楚。
從前桑蘿只是賣豆腐她們都緊跟著,更遑論如今?看看家里現(xiàn)在的紅火,誰都知道這是借了沈烈和桑蘿的光。
桑蘿回莊子的時候順道的一家家通知過去,當(dāng)然,盧家長房被她略過了。不是拴柱那幾個不好,是沒人愿意跟盧大郎這種人深交。
大概說了說自己的打算,聽說桑蘿要把生意往外拓,哪一家都動了心思,正月里其實大多數(shù)人都在家的,一時都興奮,圍上去細(xì)問具體要求,要招幾個。
“這個我真還沒來得及想!鄙L}失笑,道:“也是昨天有人從京城大老遠(yuǎn)趕到這邊買東西我才生的這念頭。這樣,晚食過后都到我家里坐坐?你們家里也商量商量,我自己也想想章程!
這哪有不應(yīng)的,許文茵甚至等桑蘿一走就跟她娘道:“娘,把大哥喊回來一趟吧,我覺得大哥一準(zhǔn)兒想去。”
許文慶是個喜歡往外奔的,現(xiàn)在跟著他爹在東福樓,跟賬房也跟他爹學(xué)些東西。
當(dāng)妹妹的還能不知道自己哥哥嗎?
知子莫若母,魏令貞也再清楚不過兒子是什么性格,下意識就看婆母。
許老太太沒猶豫:“去,這可比在柜上可更鍛煉人,你把這事跟元昌說一說,他一準(zhǔn)兒清楚!
又想了想,叫住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出門的兒媳,道:“還是不用你去,文博去,別在酒樓里張揚,拉了你爹私下里說話!
這是怕叫東福樓其他人瞧在眼里不好,半大孩子過去說這事就不那么要緊。
許文博應(yīng)一聲就往外跑了。
……
沈烈?guī)е俑灥淖馄趸丶业臅r候,桑蘿在屋里哄孩子睡。
兩個娃兒睡醒半天沒見娘,初時還好,沈安和沈?qū)幒宓米。L}出去得太久,這就不成了,兩三刻鐘都沒找到桑蘿,阿窈直接就哭了起來。
小姑娘平時活潑愛笑,哭起來也厲害,聲嘶力竭的。謙寶不愛哭,不知道是雙胞胎之間的影響還是兩個孩子本身有影響,也扁了嘴,眼里泛了水光。
沈烈回家時兩個小的眼睛還紅著呢,忙幫著抱了一個,一起哄著,等把人哄得不哭不抽噎了,把門關(guān)了喂了一頓,剛滿四個月的奶娃娃,吃著吃著就睡著了,豎抱著拍了拍奶嗝,這才放到床上睡下。
等把兩個孩子全哄睡,夫妻倆這才悄聲出了屋到外邊說話。
“怎樣,年租多少?”
“整個莊子占地五十七畝,房舍也還算新,因離城近,衙門那邊開的一年三十兩的租銀,我砍了砍價,二十五兩成交的,太遠(yuǎn)的事咱們也想不到,簽了十年的租期,租金一年一付!
桑蘿腦子里蹦出沈烈對著曾刺史砍價的畫面,撲哧笑出來:“挺好,咱們一年也抵得半個捉錢令史了!
一個捉錢令史一年給朝廷賺利錢四萬八千錢,她們這折成銅錢也不錯了。
沈?qū)庍^來就聽到自家大哥大嫂這幾句話,低聲道:“就租了場地?”
目瞪口呆。
桑蘿笑:“租了,離莊子不算遠(yuǎn),你明天可以同小丫兒去看看!
又把沈烈?guī)Щ貋淼暮贤?xì)看了,一家人才商量請人跑商的事,這事家里幾個都有經(jīng)驗,你一言我一語,最后定下的是要有個固定的工錢,跑成了單子再給一部分抽成,當(dāng)然,送貨結(jié)賬也都是這一個負(fù)責(zé)。
其實放現(xiàn)代就是底薪加提成。
要付底薪,收多少人就得斟酌斟酌,桑蘿倒是看得開,道:“等晚上看看有多少個愿意去的吧,要押貨的,一隊怎么著三四個人得有,人多就往兩個方向分兩隊走吧。”
這才說著,院外有腳步聲,許文慶從二進院門邊探出頭來,一看沈烈和桑蘿都在,面上就帶了喜色,快步進到正屋廳里,知道家里兩個小的怕是睡著了,聲音不高,“師父師娘,算我一個吧!
許文茵是懂她大哥的,聽到口信就蹦回來了,家門都沒進,直奔沈家來了。
沈烈有些好笑:“讓干什么,一個月工錢多少都還不知道,你就嚷著要去?”
許文慶樂:“我在學(xué)徒,本來也沒工錢啊,再說了,給師父師娘干活沒工錢我也去!
桑蘿雖知這是貧嘴,不過話中聽啊,這樣一張嘴,做銷售可不是再好不過?她笑道:“你爹手把手教了你幾年,你跑我這兒來是我撿便宜了,只要你不嫌奔波勞碌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