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澹聽聞此言,漆黑眸色變得冰冷。
凝默少許,反駁道:“你又不是沈遙凌,如何得知!
“她叫我一聲老師!蔽簼O反問,“你又是什么人?”
寧澹:“……”
他真的和沈遙凌成過親了。
有人信一下嗎。
寧澹語塞半晌。
不屑道:“口舌之爭!
說罷就邁步越過魏漁。
竟然說道理不過就想賴過去。
魏漁心中愈發(fā)覺得此人無賴,更加看不順眼。
寸步不讓地跟著走:“那就讓我見識一番寧公子深更半夜,是想要如何關(guān)心。”
寧澹聽出嘲諷,蹙眉。
“我并非登徒子。”
魏漁審視著他:“看起來是!
“……”
雙方都覺得彼此很不講道理。
說話間已到了沈遙凌門外。
但兩人分寸必爭,誰也沒能靠近。
就在這時,門扉吱呀一響。
沈遙凌裹著披風,攥緊衣領(lǐng),詫異地看向他倆,唇色蒼白。
“你們在這里干什么?”
不愿讓沈遙凌聽見某些人不得體的念頭,魏漁收回手,平淡道:“賞月!
“賞月?”沈遙凌蹙眉,“老師,你怎么又大半夜不睡覺?”
魏漁:“……”
側(cè)了側(cè)身,立即指著寧澹改口道:“是他賞月。方才他親口說的!
寧澹:“……”
好奸猾。
沈遙凌生氣道:“老師,你快點去睡覺,命不要了嗎!
難道魏漁又忘了自己有多脆弱。
他可是能自己把自己養(yǎng)死的人。
“對!睂庡:鋈徽f,“魏大人,我送你回去!
同時上前一步,擋住魏漁的視線。
魏漁被寧澹半推半搡地弄回自己房門內(nèi),來不及再說什么,門“啪”的一聲在面前關(guān)上。
只得攥緊拳,一陣氣悶。
沈遙凌看著魏漁回去,沒忍住,扶著門框彎腰又咳了數(shù)聲,帶著干嘔。
她上船之后雖然勉強睡著了,卻沒能睡多久。
睡著睡著腦中突然一陣劇烈的眩暈,睜開眼仿佛所有東西都在搖晃,爬起來勉強拖過一個木盆,吐了半天,什么也沒吐出來。
因她今日原本就沒進什么食物,只喝了一碗藥湯,肚腸里全是澀然的空蕩。
若青去給她熬藥,她在房間里待不住,想出來吹吹冷風看會不會好些。
結(jié)果一推門就看見寧澹和魏漁手拉著手在賞月。
離譜。
寧澹扶住她,沈遙凌正肚腸絞結(jié),被人碰觸就更要炸毛,晃著肩膀想躲開,好似嫌棄一般:“不要碰!
“別急!睂庡U菩挠昧,另一只手覆在她背后某個穴位,寬厚掌心陡然變得熱燙,好似按了一團火在那里。
沈遙凌從未習過武,也好似有種源源不絕的精純內(nèi)力灌入自己四肢百骸的感覺。
翻騰不息的五臟也安寧下來。
沈遙凌仿佛劫后逃生,舒了口氣。
她尚且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難受為何變得這么難忍。
其實她本就有暈水暈船的毛病,現(xiàn)在身體里又有蠱蟲作亂,任何不適感都會被增強,她想再像來的時候那樣硬挺過去,怕是不行了。
寧?创┒徽f破,否則讓她知道自己經(jīng)脈里有條蟲子,只怕恨不得把自己渾身都剝開洗干凈。
只道:“你應(yīng)當休息!
沈遙凌難受了許久,現(xiàn)在好不容易喘口氣,疲憊地擺擺手。
“睡不著。”
實在是身上變著法兒地難受,躺著也是折磨。
“我?guī)湍恪!?br />
寧澹拉緊她肩上的披風,把她整個人卷起來,又送進內(nèi)室。
繞過屏風,直接將人放進了床榻里。
沈遙凌心中暗驚,下意識防備地撐起身子,寧澹滾燙的掌心拂過她的眉心和太陽穴,一陣春風化雨似的柔潤之意便席卷而來,使人不自覺地放松。
仿佛感覺到拉起被子蓋到下巴底下的暖意,翻個身就能馬上睡著了。
沈遙凌眉心終于松開,喟然輕嘆一聲。
寧澹的目光從她微闔的眼睫滑到不再緊抿的唇角,定了片刻,移開目光,手心接著運作內(nèi)力。
照拂過眉心之后,寧澹將手心移到沈遙凌后頸經(jīng)絡(luò)集中處。
沈遙凌敏感地抖了一下,一倏爾后,整個脊背微微發(fā)熱,丹田、涌泉好似有溫流淌過,瞬時通暢不少。
這時若青端著藥和吃食進來,看見半蹲在床榻邊的寧澹,愣了一下。
“寧公子。”
寧澹手上內(nèi)力越發(fā)凝聚,不看來人,刻意低聲道:“還難受嗎。”
不動聲色地強調(diào)了自己身在此處的原因和用處。
若青本要說的趕人的話也一下子說不出口了。
但沈遙凌覺得不妥。
眨眨眼道:“好多了。謝謝你,你也回吧!
若青得了暗示,立刻上前來隔開寧澹,將托盤放下,扶起沈遙凌。
“小姐吃點東西吧,暈船的藥也熬好了!
沈遙凌點點頭。
寧澹被迫讓到一旁,只是還不肯走,立在一邊看著。
沈遙凌被他盯得頭皮發(fā)麻,垂著眼不看,拿起點心咬了兩口。
甜潤的糕點順著舌尖滑下,人也更加踏實了幾分。
若青又端著藥要喂她。
藥汁酸苦的氣味飄來,沈遙凌不自覺地躲避。
其實她平時要喝藥時都很果敢,只是今日實在難受,感覺只要喝一口苦藥,那些眩暈嘔吐又會卷土重來。
若青端著藥碗湊得更近些,好似催促。
沈遙凌不好意思開口說自己不想喝藥,下意識拖延時間,轉(zhuǎn)移話題,對寧澹開口:“寧公子你先回——”
寧澹跟她同時出聲:“不要強迫她,她喝不下去肯定是因為這藥對她現(xiàn)在沒有益處,自然而然地排斥,強逼無益!
沈遙凌說到一半的話鋒一轉(zhuǎn):“——你不急著回的話就再坐一會兒吧!
若青:“……”
她雖然關(guān)心小姐的身體,但更不想為難她,聽了這話就收拾了碗盤起身:“好吧,那奴婢先去把藥溫著,等小姐好些想要喝藥的時候就能喝了!
沈遙凌如釋重負地點點頭。
若青退開,寧澹又找回了自己原有的位置。
沈遙凌這會兒精神頭好些,還有心思開他玩笑。
“寧公子怎么這么周到體貼!
若不是她知道不可能,她都要懷疑現(xiàn)在的寧澹是上一世的寧澹了。
否則,她喝不喝藥,與他有何關(guān)系。
這是夸贊嗎?寧澹琢磨不透,面色不改,露出云淡風輕的樣子來。
俯身拿起沈遙凌放在被子上的一只手,觀察了一會兒,解開上面的紗布,“該換藥了!
沈遙凌縮了一下。
寧澹手中一空,抬眸看她:“?”
沈遙凌說:“等若青回來能給我換!
“不必等。我在。”
寧澹修長的手指扯住綁帶一角,輕輕拉開。
布料摩挲的感覺很快被帶著劍繭的掌心觸感取代,磨得手背微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