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張立身簡直夜不能寐,當晚就直沖去段回舟的住處,把這一想法告知對方。
段回舟笑了笑,拿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禮物。
這禮物是給林驚瀾的。
張立身看見這禮物,撓了撓頭,有些尷尬道:“原來段師兄早想到了,還給仙尊準備了禮物。”
他說前段時間段回舟為什么總?cè)パF密布的地方歷練,竟然是為了獲取珍稀妖獸的皮毛,給林驚瀾制一件大氅。
“寒山苦寒,我這只是略盡綿薄之力!倍位刂鄣。
燈火熹微中,段回舟發(fā)現(xiàn)大氅有一處缺了紋繡,顯得有點空。
他隨手從旁邊的抽屜中取出針線,當著張立身的面,直接在大氅上紋繡祥云。
張立身不由得感慨道:“段師兄,可真是心靈手巧!
段回舟勾了勾唇,帶著一種極為隱秘的驕傲,回答道:“當年驚瀾師弟初入宗門,懵懵懂懂,還是我照顧他。”
但轉(zhuǎn)瞬,他嘴角的笑意就淺淡下去,“不過,那都是很久遠的事了,我都快記不清了……”
……
時日流轉(zhuǎn),春去夏至。
流云城終于徹底回歸安寧,林驚瀾與秦曜回到太上宗。
兩人走的是一條小路,從太上宗的邊緣地帶直通寒山之巔,地處偏僻,鮮有人跡。
然而,今日除了林驚瀾與秦曜兩人外,小路上竟出現(xiàn)其他人的身影。
段回舟眉頭緊鎖,神情嚴肅地同旁邊的張立身交代著一些宗門事宜,張立身則一臉認真地聽著,時不時附和點頭。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走到林驚瀾與秦曜跟前五步遠的地方,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存在,立即恭敬行禮。
“參見尊上!倍位刂叟c張立身異口同聲道。
林驚瀾微微頷首,眉目淡漠,徑直掠過兩人,繼續(xù)朝寒山之巔走去。
這位視人若無物的忘情仙尊,遇見熟人時,也好似遇見陌生人一般冷然。
秦曜跟在林驚瀾身后,在下一個拐角時,悄悄轉(zhuǎn)眸回望,瞧見與他們偶然擦肩的兩人竟站在原地,沒有繼續(xù)談話交流,而是目送著他倆的背影。
準確來說,是目送林驚瀾的背影。
看來,這場擦肩邂逅,是這兩人的有意為之。
秦曜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陡然變幻。
張立身變成了一只狼妖,雖然模樣怪異,但好在充滿生機活氣,眼眸含著一種清澈純良的光。
秦曜目光移動,又看向張立身旁邊的段回舟。
這位年輕修士頓時展露出可怖的相貌,赫然是一只青面的尸妖,五官縈繞著無處不在的死氣。
兩相對比之下,秦曜心中有了判斷。
張立身雖是狼妖,但卻是活著的半妖,段回舟雖然表面上是人修,但實際上卻是被幻夢驅(qū)使的猙獰尸妖。
秦曜懷疑,留仙州中,所有曾是林驚瀾故人的“人”,其實都早已不在,現(xiàn)存于世的可能是承載他們過往記憶的妖物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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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多年以前
這日清晨,秦曜發(fā)現(xiàn)林驚瀾一大早就收到寒山之外的來信。
秦曜問:“師尊,可是何處又發(fā)生了異常?”
林驚瀾收起信箋,回答道:“是!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你仍與我同行。”
“是!鼻仃坠Ь吹。
兩人一起前往太上宗議事的清云殿,去的路上,秦曜猜想是不是哪里的幻夢又出現(xiàn)了破綻。
待到了清云殿,太上宗主和長老們又說,一些高階弟子發(fā)現(xiàn)了重要線索。
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前往高階弟子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處風景秀美的湖泊,湖面平滑如鏡,倒映著四面的湖光山色,蔥蘢青山與爛漫春花交相呼應(yīng)。
湖心亭赫然佇立著數(shù)十道修長身影。
秦曜放眼望去,發(fā)現(xiàn)段回舟、顧千山、左秋水等與林驚瀾同一屆的太上宗弟子都在場。
他眼眸閃爍,心中意識到了什么。
后來的事實也果然如他所料。
當進入湖心亭的時候,包括宗主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放緩了腳步,不動聲色地讓林驚瀾最前一個踏入湖心亭。
白袍拂地的剎那,五彩落花紛紛揚揚,慶祝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這不是一場議事,而是一場偽裝成議事的誕辰慶賀。
秦曜抱劍靠在湖心亭的梁柱旁,默默地看著林驚瀾被人群簇擁,神情難辨悲喜。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現(xiàn)了差錯,當氣氛達到最熱烈的時候,林驚瀾的心中魔障又顯出身形。
血影猖狂大笑:“哈哈!夢魘!夢魘!”
“哈哈!醒來!”
只一個眨眼,美好化作虛無。
原本清雅古樸的湖心亭變得只剩下一個朝天的腐朽梁柱,周圍的湖水干涸得只剩下河床,灰褐的泥濘中隱隱浮現(xiàn)慘白的尸骨。
四面群山起伏,卻再無翠色,荒蕪死寂。
林驚瀾被無數(shù)猙獰妖物包圍,挺直的背脊像是被一座沉重的大山壓住,一點點彎曲蜷縮起來。
他單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秦曜心中閃過不妙的預(yù)感,松開抱劍的手,三步并作兩步,快速朝背對著他的林驚瀾走去。
但當秦曜的手指快要觸及對方那一刻,眼前場景陡然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