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柳笙清醒過來的兩天后就把人接到家了,一口一口給柳笙喂飯吃。
幾乎沒讓柳笙感受到太多風(fēng)雨。
蔣昱可以確定,柳笙絕不是趨炎附勢恃強(qiáng)凌弱的人,也正因如此,他更想柳笙從今后都不需要再顛簸。
他會希望柳笙能繼續(xù)在溫室里過一輩子。
但不該是和梁書航那樣朝三暮四沒有真心的人。
中心圈的動靜大了點,旁邊一個沒見過的男生正和梁書航玩鬧一般糾纏不清,叫嚷著說明明說好回來找他的,怎么能抱著花對別人表白。
場面一度狗血混亂,沒多久,梁書航支走了那個男生。
周圍有起哄聲,也有討伐聲,事不關(guān)已看熱鬧的居多。
又過了半分鐘,柳笙說了些什么,蔣昱聽不清,只在喧囂中聽見柳笙叫了聲梁書航。
聲線悅耳,在嘈雜中顯得很突兀,在空氣的介質(zhì)中拐著彎傳進(jìn)蔣昱耳朵里,像是又氣又急的撒嬌。
蔣昱本該很從容的,本該把柳笙從中心圈拽出來,可以如同老朋友一般,條理清晰地和柳笙講道理,和他說不能因為梁書航回來就心軟。
但聽見這聲梁書航。
蔣昱氣得五臟六腑都在疼,他驀地沒了想說的話。
從食堂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多,蔣昱胸膛起伏幾次,冷著臉離開原地。
第136章 南轅北轍
人群中心,柳笙心里確實又急又氣,他看著面前陌生的梁書航。
甚至不明白為什么他會在失憶后叫起這個人的名字。
明明早在失憶前,他就清楚了解這個人的真面目,趨利避害,唯利是從。
那點識不清的悸動早就灰飛煙滅,他甚至沒為了梁書航的離開而傷心超過十分鐘。
他多想回到失憶的時候,希望那時候他沒有叫過這個人的名字,希望他沒有用這個名字刺痛過蔣昱。
柳笙看著人群后走遠(yuǎn)的蔣昱,又看著拽著他的梁書航,恨不得把面前的人拍成一張餅。
“梁書航,你是不是有?!有病你就去治,你要是有點良心,就不要跑來污染母校的空氣。”
“你、你說什么?”
梁書航曾經(jīng)是校廣播臺臺長,主持過不少學(xué)校大節(jié)目,雖然畢業(yè)了幾個月,但在a大總是有些知名度的,周圍人群中就有不少人認(rèn)識他。
這次他帶著花和蛋糕過來,是心想柳笙一直是個虛榮嬌氣的小少爺,看見這些追捧一定不會拒絕。
他還沒來得及看懂柳笙怎么會變化這么快。
不曾想,南轅北轍。
當(dāng)務(wù)之急是他自己面上掛不住,他愣怔過后,對柳笙溫和地笑著,言語中盡力找補(bǔ),不想被周圍人看笑話。
“笙笙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怪我當(dāng)時沒打招呼就走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姑媽在國外生病了,我急著去看她,你不要鬧了!
柳笙一下把袖子從他手里掙了出來,冷靜又惡狠狠盯著他。
“你看誰關(guān)我屁事!你死了都不關(guān)我事!也別叫我小名,怪惡心的!
........
*
十月份是個溫度善變的時節(jié)。
有的人穿著長袖和夾棉外套還在縮著脖子快走,企圖逃離秋日夜晚的寒意,還有人穿著短袖短褲和人字拖,拎著一袋涼拌豬耳朵和一瓶啤酒朝過路鄰居打招呼。
蔣昱大半個月沒回來了,街區(qū)賣冰沙的攤販應(yīng)季換成了熱騰騰的板栗。
天黑得快,老舊樓房下面少了乘涼的老人和玩鬧的小孩子,與之代替的是落寞和冷寂。
蔣昱一直不是一個安于現(xiàn)狀的人。
他肯吃苦,肯出力,耐得住一般人耐不住的寂寞,為的就是從這一方沼澤地里盡快爬出去。
也正因如此,從父母離世后,他幾乎沒從生活中感受到過快樂,每天機(jī)械地在過度勞累中掙扎著。
唯一意外的,大概就是柳笙出現(xiàn)的那段時間。
他看見了這條老街特有的溫暖,看見了生活在每個階層的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安穩(wěn)。
他的安于現(xiàn)狀和拼命努力在那段時間都具有了重大意義。
之后會如何。
他不確定,也不愿意去想。
蔣昱上樓的步子有些沉重。
經(jīng)過一個一個樓梯臺階,聲控?zé)魤牧艘话耄搅怂〉臉菍,長走廊上干脆沒一個燈泡是好的。
露天走廊盡頭黑漆漆的,有個小身影團(tuán)在角落,蔣昱心神微動,微微皺著眉頭走到近處。
等能看清人的時候,果然看見矜貴的小少爺坐在那個紅色的塑料小椅子上,腦袋靠在墻上,呼吸均勻已經(jīng)睡著了,看上去是等了很久。
蔣昱不知道在想什么,趁著月光多看了幾秒,柳笙有心神感應(yīng)似地醒過來了。
他剛才做夢了。
夢見他還是失憶時候的小笨蛋,蔣昱給他買了一塊小蛋糕,又逗著他不肯喂到他嘴里,荒謬地要他提供出一套完整的實驗數(shù)據(jù)才愿意喂他。
他哼哼唧唧地不情愿,蔣昱就重重拍了一巴掌他的屁股,說不聽話就不準(zhǔn)吃。
他都快哭了,蔣昱也不松口,他只能抽泣著去做實驗,嘴里止不住地說蔣昱是壞人。
過了會,明亮的實驗室突然變成了黑漆漆的家門口,一切變得虛幻又不真切。
柳笙迷茫地慢慢睜開眼,用帶著水汽的漂亮眼睛看著面前皺眉頭的蔣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