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再用些力,肚子使勁擠!狈績(nèi)傳來穩(wěn)婆的呼喊。
許朝歌上前拉住祁牧野的雙手,用手帕擦拭著她額頭的細汗:“都會好的!
“大人,時辰到了!毖帽戳搜叟_下烏泱泱的人群,余光不敢瞥向那半跪之人,掩著嘴彎腰在宋心居耳邊輕聲說道。
宋心居抬頭看了眼頭頂厚重的烏云,手指輕抬復(fù)又放了回去,他扭頭看向遠方,企盼著一絲轉(zhuǎn)機,片刻后又自嘲輕笑,喉嚨中哽著一口氣,不上不下,怎么也不舒坦。他的視線快速瞟向前方,又迅速挪開,深吸一口氣,閉著眼抓起桌上的令牌扔了出去。
“行刑吧!
衙兵領(lǐng)了命立馬往外跑。
“等等!彼涡木踊琶凶∷,“叮囑仔細了,莫動臉!
衙兵連連彎腰點頭稱是。
“夫人,再使點勁,看見孩子頭頂了!”穩(wěn)婆激動喊道。
“第一刀!”監(jiān)刑官對著人群唱道。
陸琦躺在床上滿頭大汗,那鉆心的疼痛使她不禁抓緊兩邊的繩索,似乎通過這樣的方法能將她從窒息感中拯救出來。耳邊不斷傳來穩(wěn)婆催促的聲音,她努力趁著陣痛的間隙使勁,卻因此帶來更加劇烈的疼痛。
“第六十八刀!”
“夫人,半個頭出來了,快使些勁,讓孩子的頭早些出來!
“第八十四刀!迸_下不免有些百姓看不下去,偏過頭去,不忍目睹這血腥的畫面。
“哎呀,頭出來了,頭出來了!”
“夫人。”陳訴低著頭,汗水從他的鼻尖滴落,雙眼因為淚水模糊了視線,“這輩子便是我負了你,下輩子我定來補償你!
“生了,生了!”穩(wěn)婆剪掉臍帶驚喜喊道,“是個小公子,是個小公子呢!”
陸琦脫力地躺在床上,眼角的淚水順勢滑落。
“錚兒!彼宽斷。
穩(wěn)婆滿心歡喜地將孩子抱出房門,送到白姨跟前:“老夫人,是個大孫子呢!”
白姨睜著渾濁的雙眼,顫顫巍巍地伸手用手指撫摸嬰兒的臉龐,突如其來的觸碰使得孩子再次啼哭,其聲音之洪亮振聾發(fā)聵。
似是觸碰到久遠的回憶,白姨收回手,眼角掉落渾濁的淚水,她偏過頭,不便讓旁人察覺自己的情緒,一手捂住自己的雙眼,擺手道:“抱走吧!
天空突然泄下一縷陽光,幾縷微風(fēng)吹拂著陳訴額間的亂發(fā),他意識不清地睜眼,用心感受著這突如其來的微風(fēng),不同以往的,這陣風(fēng),有一股暖意。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望著膝下的血紅輕聲喚道:
“錚兒!
“大人!北O(jiān)刑官將手伸在陳訴道鼻下,轉(zhuǎn)身快步走到宋心居身前跪下,“一百六十四刀,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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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躲到洗手間摸了一場魚,把剩下的都給檢查了一遍,但愿這個結(jié)局能被大家喜歡
105 | 第 105 章
時光不知人間有變,又一個春天如約而至。
尹江的百姓很快忘卻了今年第一縷春風(fēng)降臨的那個下午,也忘卻了那個引以為傲的男人,他們行色匆匆,熱血而又健忘地繼續(xù)他們的生活。
陳訴的尸身由官府收斂,葬在陳家的墓地上。白姨當(dāng)晚就昏死過去,醒來后日日掩面哭泣,見到任何人都能回想起兒子生前的記憶,情緒幾度奔潰,下葬那天便瞞著她。
送行的人只有零星幾個,陳家軍的主要干員皆被處置,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自此,銘朝再無陳家軍。
陸琦剛生產(chǎn)完,一路由人攙扶著,面色蒼白,踉踉蹌蹌,從她臉上看不到一絲悲戚,同樣的,在她臉上也看不到一絲生機。
這場葬禮舉行得隱秘而又沉重,每個人心中都哽著一口氣,默然地看著棺材入土,在墓碑前敬上一杯酒,默契地向陸琦辭行。
戎馬一生的將軍沒有死于敵國的刀劍之下,卻敗于皇帝的猜忌與朝臣的嫉妒。
眼前的每一幕都讓人覺得沉重而荒謬。
況且,在這個時候,她們應(yīng)該把時間留給陸琦,留給這個被命運不斷捉弄的女人。
“媽的,這天下還有什么公理?”曹炎抹著眼淚恨恨罵道。
“曹炎!”汪明德踢著曹炎的腳跟喝道,“此話怎么能說出口?”
“怎么不能?”曹炎回頭望了眼墓地,情緒更加奔潰,“公道自在人心,陳將軍為人如何誰都清楚,他落得這樣的結(jié)局誰能甘心?”
“曹炎!痹S朝歌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疲憊,“再多不滿也給我憋著,如今你不再是十幾歲的孩童,所言所行都要顧及宜寧和殊兒!
明德又踢了一腳,低聲責(zé)怪:“就是,你曹炎是什么都不怕,你可想過家中的妻兒?”
曹炎面露愧色,默然捂住自己的嘴巴。
幾人沉默著回到各自的家中。如今春風(fēng)和煦,卻沒有人有賞春的心思,面館歇了七日,任人如何打探也沒個準信兒。陳訴生前與蓬門面館交往不深,唯一的聯(lián)系也就是許朝歌,如今許朝歌早已不是面館的主人,縱使旁人想以此大做文章,也沒個由頭。
況且許朝歌現(xiàn)在被圣上委以重任,又被陳訴痛斥為阿諛奉承之徒,此刻若是在許朝歌身上做文章,無疑是指著皇帝的鼻子痛罵。
如今這局勢,沒人敢做這不要命的勾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