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驚瀾匆忙把靈力往眼睛灌注,想要快速恢復(fù)視線,等到能看清東西,他立刻抬頭朝周邊張望,這是外面,九秘寶塔門口,到處都是出來的人,但是沒有蕭墨,蕭墨呢?
【蕭墨?】
楚驚瀾傳音,那這次不僅是沒有回音,而是……傳訊的那頭分明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本體時常無法準(zhǔn)確感應(yīng)心魔,但他發(fā)現(xiàn)道侶印消失了,而也從未如此清晰地察覺自己靈臺清明,心魔,心魔沒了。
楚驚瀾茫然低頭,在心里一遍遍給蕭墨傳音,呼喊他的名字,試圖得到回音。
不,不會的,不會的……
還有自己的修為,藥效應(yīng)該過了,怎么還在分神期,這不對,他修為為什么會無緣無故暴漲?
蕭墨的儲物器也在自己這里,東晴珠幻月心也在他手邊,為什么?他人呢,他人在哪兒!
楚驚瀾無視了自己新添的劍傷,近乎絕望的,又帶著希冀,一遍遍不厭其煩傳音,忽的,感受到一點動靜,來自靈寵袋。
此刻一點點動靜都能讓楚驚瀾慌亂的神經(jīng)轟鳴,他幾乎是渴求般的,匆忙抬手,胡亂地拉出了靈寵袋。
然后他看到了多日沒有動靜的蝶繭發(fā)出微光,柔軟的繭子一點點破開,一只漂亮的小蝴蝶,從中一點點探出了翅膀。
直到它完全破繭而出,以美麗新生的姿態(tài),迎接世界的第一道光。
可它的身上,完全沒有蕭墨的氣息。
那道由楚驚瀾手把手教授,蕭墨放在蝶繭上的氣息,消失得干干凈凈。
楚驚瀾愣愣地看著它,聽到了耳邊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
啊……是他自己在碎裂,從里到外,靈魂,還有心臟。
剛從九秘寶塔里出來的眾人忽然聽到人群中爆發(fā)出一聲極其凄厲的悲鳴。
那簡直不似人聲,仿佛地獄里爬出來的野獸,仿佛靈魂被撕裂的痛吼,所有人循聲詫異望去,他們看到一個雙目通紅的天之驕子,渾身靈氣暴動,他提著劍,沒有半點仙意,他周圍的可怖氣息,宛若萬里寒霜,堪比阿鼻地獄。
他抬起劍,所有的殺氣沖向一個普普通通的魔族。
“焚修——!”
所有人清晰聽到楚驚瀾嘶啞的怒吼。
“他在哪兒。堪讶诉、給、我——!”
把蕭墨還給他!
第95章
焚修, 魔族焚修!?
所有人詫異望向被楚驚瀾劍指的那個“普通”魔族,焚修面色一沉:楚驚瀾果然知道他的身份。
還有, 后面那句話什么意思,說的誰?看楚驚瀾?yīng)毶硪蝗,說的莫不是那小子的道侶,莫名其妙,他怎么知道。
還有楚驚瀾的氣息,居然是非常扎實的分神,此子的晉階速度已經(jīng)堪稱詭異, 但靈力暴動,心神不穩(wěn),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焚修不會讓映月宗被圍堵的情況再次出現(xiàn), 他早做好了準(zhǔn)備,二話不說, 不給機會,朝某個方向一踏步, 腳下亮起了事先布置好的傳送陣。
順手把身邊的蘇白沫也抓了,一道帶走。
楚驚瀾的劍意斬到傳送陣上,到底慢了一步,他雙目赤紅,嘴角滲出血來:“魔域, 去魔域……”
蕭墨一定還在的,在哪里等他,他要去把人帶回來。
楚驚瀾踏步要動, 但靈力暴動的經(jīng)脈生生扯得他身形一滯, 所有人都看出來他的不對勁, 可短暫的停滯后, 楚驚瀾依舊不管不顧要朝外沖。
“楚驚瀾,凝神!”
映月宗幾個大能追上,大喝一聲,見楚驚瀾聽不進(jìn)人言,氣息已在崩潰邊緣,眼中的殺意讓直面的分神也感到駭然,竟不由顫栗。
常道子肅然,趁楚驚瀾眼中不入周圍人,果斷出手,抬手封住楚驚瀾幾條大脈,避免靈力繼續(xù)暴動,楚驚瀾吐出淤血,卻依然紅著眼,居然硬生生抬起了劍。
是怎樣的恨與怒,讓他這樣了還不肯放下手。
常道子心驚,而另一個大能也眼疾手快,緊隨常道子之后,一掌拍在楚驚瀾要穴,將他震暈了過去。
常道子接住楚驚瀾,卻見昏迷中的他肌肉還不甘不愿地抽動片刻,拿握著的劍……居然還沒放下。
今日是眾人出塔的日子,王家的人就守在外面,他們已經(jīng)從旁人口中得知,這次進(jìn)入第九層的就四個。
四個人,疑似魔尊的人抓著靈霄宗蘇白沫跑了,一個下落不明,就剩好像快瘋魔的楚驚瀾。
想知道什么只能從楚驚瀾這里問。
王逸塵立刻道:“前輩可帶他去我王家下塌處養(yǎng)傷,有什么需要盡管提,無論是找醫(yī)修還是藥物,王家不會吝嗇!
常道子對他點了點頭,而這時,月鳴撿起楚驚瀾方才落在原地的東西,面色發(fā)白走上來。
“常老……”月鳴咽了咽嗓子,抬起手里的東西,“我有種不好的猜測!
楚驚瀾落在原地的東西,是蕭墨消失后,掉落在他懷里的東晴珠和幻月心,幻月心月鳴不認(rèn)識,但東晴珠他認(rèn)識啊,這是楚驚瀾買給自家道侶的。
現(xiàn)在這兩樣?xùn)|西沾了血,東晴珠的主人卻不見了。
東晴珠和幻月心上染著的是楚驚瀾流下的血,外人自然不知道,月鳴還看到了楚驚瀾身上多出來的儲物器,那分明先前也一直在蕭墨身上。
月鳴捧著“證據(jù)”開口:“他道侶……恐怕出事了!
若那人真是魔尊焚修,楚驚瀾的道侶又是魔族,本就會被天魔壓制……其余人心頭也是一驚。
月主當(dāng)年為了道侶,后終身不歸,那么早隕落,怕也是隨他道侶去了,楚驚瀾也是個癡情種,如今他道侶出事,年輕人心性不穩(wěn),這下會變成什么樣,簡直不敢想。
王家借了地方,映月宗自己隨行帶著醫(yī)修,可身上的傷能治,心上的傷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楚驚瀾中途又掙扎著要醒,醫(yī)修觀其醒神前的模樣,眉宇緊蹙神情苦痛,還不是時候,于是下針,讓他再度昏睡過去。
等楚驚瀾醒來,已經(jīng)過了一天一夜。
楚驚瀾睜眼時神情恍惚,只覺仿佛大夢一場。
夢醒了,夢里人也就不見了,身邊盡是空。
月鳴自愿幫著照顧楚驚瀾,他端藥入楚驚瀾屋子,落腳時一驚,只見楚驚瀾已醒,屋中零零落落撒了滿地的東西,全是寶貝,隨便拿出去一件就能讓人眼紅爭搶,楚驚瀾卻任由它們落在地上。
像是從儲物器里匆忙拿出來,來不及收拾。
而楚驚瀾就坐在屋子中央地板上,手中捏著一張信紙。
月鳴不知此刻他能不能與人對話,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放下藥,試探著朝他走近。
卻是楚驚瀾先開口了。
但比起對話,更像是喃喃自語。
“他說自己是特殊的,會沒事。”楚驚瀾捏著那封蕭墨親筆寫下的信,呢喃道,“可我感受不到他,一點也沒有……”
靈臺清明,心魔劫已渡,此時的他無比清晰認(rèn)知到這一點。
結(jié)了印的道侶卻感受不到,加上楚驚瀾醒來第一時間不是急瘋了要沖去魔域找人,月鳴已然明白:墨瀾不是被抓走了,是沒了。
這下不用開口問了。
月鳴抿著唇,在他身邊矮下身,平視楚驚瀾:“焚修三番五次潛入人修門中,諸方勢力已經(jīng)開始商議,不能再這么被動,不能放著他不管,你把傷養(yǎng)好,再好好修煉,以后也好……親手替墨瀾報仇!
“報仇?”
為什么總是讓他失去了再報仇,他只是想留住重要的人,可娘親,蕭墨,他一個都沒留住,一個都沒有。
成為對他來說重要的人,是錯嗎,為什么要這么懲罰他們!
楚驚瀾捏著信紙的手暴起青筋,因怒與恨開始顫抖,月鳴也怕自己再說下去,不知哪個詞又會刺激到人,只好留下藥,先出門去,讓他一個人待會兒,不過月鳴就守在院子里,只要屋內(nèi)動靜或者靈氣又暴走,他好及時通知人。
楚驚瀾的手因為過于用力而泛白,但在紙張即將破損之時,他又驚醒過來,連忙松手,生怕自己弄壞了蕭墨寫的信。
蕭墨會留下這樣的信,必然是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楚驚瀾并不知道焚修有沒有殺死心魔的本事,但……本體肯定有。
自己醒來后身上莫名多出被破曉劃破的傷,在他和蕭墨進(jìn)入幻境時,他身上都沒有這些傷口,這些傷痕怎么來的?自己為何會失神?
害蕭墨消失的,究竟是焚修,還是說……是他?
光是這樣想想,楚驚瀾就感覺自己渾身血液靈力都開始逆流,頭暈?zāi)垦,他不愿用“死”這個字,蕭墨留信上說他自己肯定會沒事,那就不是死,沒有死……一定沒有死。
可楚驚瀾要去哪里找他,該怎么找他?
他是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就在此時,靈寵袋又有異動。
本只有主人才能打開的靈寵袋竟自行開啟,福靈蝶從里面翩翩飛出,赤霞色的蝴蝶身上鍍了一層淡淡金光,停在了桌角邊緣。
情況當(dāng)然很不對勁,但楚驚瀾卻只一瞬不瞬盯著蝴蝶,四肢沒有任何動作。
他渾身的力氣都在抵御心臟的苦痛,實在是沒有多余的力道動彈。
蝴蝶輕輕顫動翅膀,一道聲音在楚驚瀾腦海中響起。
【此乃天道諭音,吾乃天道,借此靈物之身,與你通諭】
若換做旁人,聽到天道兩個字,早該平地驚雷立刻炸起,但楚驚瀾漆黑無神的眼珠子只是微微動了動,遲緩地消化著這段話:……天道?
能救蕭墨嗎?
【楚驚瀾,你與蕭墨曾乃護(hù)道者,如今吾道格大成,即將升位,天道不該與人間牽扯因果,此番前來,是欲與你結(jié)清因果,償護(hù)道之恩】
聽到蕭墨的名字,楚驚瀾終于多給了些反應(yīng),眸中的神采略微回籠。
【這第一償,便送你往昔記憶,理清來龍去脈,之后,你可在合理范圍內(nèi)提出兩個要求】
有光點落入楚驚瀾眉心,楚驚瀾按住額頭,在光怪陸離的畫面中不由閉上了眼。
*
“……宿主,宿主……”
耳邊聲音影影綽綽,但愈發(fā)急促,蕭墨在著急的語調(diào)中努力再努力,終于成功睜開眼,醒了過來。
眼前白茫茫一片,是當(dāng)初穿書后臨時落腳的空間罅隙,還是這么光禿禿,眼熟。
系統(tǒng):“你終于醒了!”
蕭墨還殘留著方才與楚驚瀾分別時的感覺,他按了按心口:“我……”
系統(tǒng):“大事不妙!你先聽我說!”
蕭墨眼皮一跳,系統(tǒng)說不妙,那通常是真的非常不妙,立馬收口,聽系統(tǒng)要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