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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其他類型 > 情欲事件薄 > 林珩 第167節(jié)
  “國太夫人在我身邊遍插耳目,帳下之人都是她安排。她要我死,我就如她所愿。想要曹國卻是癡心妄想!”

  曹伯被逼至絕境,決意拉著所有人一起死。

  國太夫人要立傀儡,八成還想逼迫禪讓,妄圖以氏族竊國。他怎會讓對方如愿!

  “大兄,事情或有轉(zhuǎn)機(jī)!笨闯霾懿南敕ǎL沂君腦中靈光一現(xiàn),急聲道,“去見晉君,我們?nèi)ヒ姇x君!”

  “什么?”

  “立誓為臣屬,忠心不二,能救你我,亦能救曹國!”

  長沂君猛然站起身,踢開破損的矮桌,大步走向曹伯,一把拉起他,道:“現(xiàn)在就去,一切如實(shí)說清。晉君受封侯伯,能代天子出征伐,楚僅有密詔,不能宣于世人。無論天子真意如何,附晉必有生路!”

  絕境中突現(xiàn)生機(jī),曹伯終不愿去死。

  之前料定沒有生路,他才要同國內(nèi)玉石俱焚。如今有另一種選擇,他馬上做出決斷。

  “帳外有人監(jiān)視,營內(nèi)甲士不可信。”

  “無妨。”長沂君安慰曹伯,在他耳邊低語數(shù)聲,隨即掀起帳簾,向守在一旁的閹奴使了個眼色,故作憤怒道,“速備車,我要去見晉君!”

  聲音引來甲士注意,近處的帳篷也傳出聲響,陸續(xù)有人掀起帳簾向大帳眺望。

  長沂君無視眾人,大聲命閹奴備車,另一手拖拽曹伯,提高嗓門道:“大兄觸怒晉君,何其愚蠢!速和我過營賠罪!”

  見狀,氏族們交換眼色,立刻上前阻攔。

  “長沂君不可,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一人開口道。

  “拖不得!”長沂君連連搖頭,唉聲嘆氣道,“晉君暴虐遠(yuǎn)甚傳聞。我在肅州城親眼所見,上京禮令觸怒他,即被押送法場梟首,頭顱掛上城墻,日夜風(fēng)吹雨淋。今眾目睽睽之下,大兄言行有失,豈會有好下場!”

  “其言既往不咎……”

  “糊涂!”長沂君捶胸頓足,瞪著氏族雙眼冒火,“曹前有背盟,今再生事,如何能懷抱僥幸。晉法酷烈,爾等莫非以為罪只在大兄,不會被遷怒株連?”

  此言如醍醐灌頂,登時讓氏族們寒顫連連。

  趁他們陷入猶豫,長沂君拉著曹伯排開人群,大步向前。

  曹伯裝作不情愿,嘴里喊著“我不去”“休要拽我”“大膽”等語,腳下速度飛快,一路跑出煙塵,和長沂君沖向馬車。

  甲士們見氏族不動,不知是否該阻攔,大多愣在原地。

  抓住機(jī)會,長沂君拉著曹伯進(jìn)入車廂。車門尚未關(guān)閉,就連聲催促閹奴:“速行,去晉大營!”

  閹奴揮動韁繩,馬車沖出營門。

  氏族們終于反應(yīng)過來,意識到情況不對,馬車早就揚(yáng)長而去,距大營越來越遠(yuǎn)。

  “追不追?”一名氏族道。

  “追,怎么追?”另一人怒視他一眼,“讓人知曉我等要反?!”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習(xí)慣了曹伯逆來順受,陡遇今夜?fàn)顩r,竟然無從應(yīng)對。為推卸責(zé)任,開始互相抱怨,半點(diǎn)沒意識到危機(jī)即將來臨。

  晉侯大營內(nèi),一只信鳥穿過夜風(fēng),飛向燈火輝煌的大帳。

  馬桂舉臂接住信鳥,躬身進(jìn)入帳內(nèi)。

  林珩剛剛沐浴過,洗去一身風(fēng)塵,披衣坐在屏風(fēng)前。長發(fā)沒有梳起,隨意散落在身后,發(fā)尾猶帶著濕意。

  “君上,是蔡地送來。”馬桂解下信鳥腿上的獸皮,送至林珩面前。

  獸皮展開,里面是疊起的素絹。

  絹極輕薄,對火近乎透明。上面寥寥數(shù)字,內(nèi)容觸目驚心:青州城破,陶榮挾蔡侯,歸晉。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君上,曹伯及長沂君求見。”

  林珩剛剛放下秘信,就見馬塘從帳外走入,稟報(bào)曹伯和長沂君過營求見。

  “曹伯未擺儀仗,與長沂君同車。隨行數(shù)名奴仆,車上沒有圖騰旗,也未見甲士跟隨!

  “沒有儀仗,也無護(hù)衛(wèi)?”林珩認(rèn)真疊起絹布,一角遞至燈前?粗伇稽c(diǎn)燃,躥起一道焰光,眸底浮現(xiàn)一抹暗色。

  “回君上,其行色匆匆,貌有倉惶,狀似在奔逃。”馬塘如實(shí)道。

  營地就在身后,國君卻要逃命,任誰看來都會覺得荒謬。

  然而現(xiàn)實(shí)就是這般匪夷所思。

  營地內(nèi)充斥國太夫人耳目,氏族多存有異心,無一忠君。于兄弟倆而言,國君大帳無異于龍?zhí)痘⒀ā?br />
  夜奔晉侯大營,向林珩求助是唯一的生路。

  成則逃出生天,有機(jī)會奪回權(quán)柄;敗則失去所有,國祚隕滅,自己也會命喪黃泉。

  曹伯抱定必死之心,一度陷入絕望。突然絕處逢生,哪怕只有一線生機(jī)他也甘愿冒險(xiǎn)。

  長沂君與他一般無二。

  鑒于曹伯的遭遇,兩人撇下護(hù)衛(wèi),身邊只有幾名忠奴,以免被人鉆空子,使出逃計(jì)劃功虧一簣。

  兄弟倆如驚弓之鳥,除了相伴多年的忠仆,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馬車抵達(dá)晉侯大營,立即被守衛(wèi)攔截。

  車門推開,火光照亮兩人的面孔,獲悉他們的來意,甲士不敢專斷,立刻稟報(bào)營內(nèi)。

  為防有詐,馬塘親至營前,看清兩人的模樣,聽他們簡單說明來意,心中吃驚不小。

  “長沂君言有要事,故來求見君上!

  聽完馬塘轉(zhuǎn)述,林珩沒有出聲,沉默看著絹布化為灰燼。

  掌心拂開落在桌上的碎屑,指腹捻了捻,摩挲著殘余的熱度,思量曹國可能的變故,發(fā)出一聲輕笑。

  “連夜過營怕是被逼至絕境。既如此,寡人理當(dāng)見上一面!彼ы聪蝰R塘,一縷黑發(fā)滑過肩頭,覆上衣領(lǐng)的花紋。發(fā)絲散落,恰好遮住玄鳥的單目,“請曹伯和長沂君至大帳!

  “遵旨。”馬塘領(lǐng)命,彎腰行禮后退出大帳。

  馬桂留在帳內(nèi),從爐上執(zhí)起銅壺,向盞中注入熱水。又從架上取來蜜罐,打開后舀出一勺,沖入冒著熱氣的盞中。

  盞中泛起淺色,似流動的琥珀。

  不多時,一股香甜的氣息縈繞鼻端,緩慢在帳中飄散。

  林珩觸碰杯盞,感受著掌心的溫度,凝視映在帳上的暗影,微微有些出神,神情若有所思。

  馬桂垂手恭立,始終不言不語,好似木雕泥塑,存在感微乎其微。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帳外傳來腳步聲。

  聲音在帳前停住,帳簾隨即被掀起,曹伯和長沂君走入大帳。

  打眼一看,兩人衣冠整齊,顯然提前整理過。神情緊繃,額角沁出汗珠,能看出心中不安。

  “參見君侯!

  曹伯疊手執(zhí)臣禮,躬身至地。長沂君站在他身后,伏地稽首,姿態(tài)恭敬無比。

  審視兩人行事,把握他們的情緒,林珩挑了下眉,笑著起身繞過桌案,彎腰扶起曹伯,并喚長沂君起身。態(tài)度溫和有禮,同之前的冷峻判若兩人。

  “請起,坐!

  “謝君侯!

  寒暄兩句,三人分賓主落座。

  帳內(nèi)沒有婢女,馬桂為兩人奉上茶湯。迥異于林珩面前的甜湯,茶湯的滋味有些苦,由于加入姜,還有一絲辣味,更能提神醒腦。

  兩座大營相隔不遠(yuǎn),奈何兄弟倆神經(jīng)緊繃,一路飛馳趕來,難免口干舌燥。

  茶湯擺至面前,溫度正好入口,兩人沒有故作客氣,各自端起來飲下半盞,緩解喉嚨干澀。

  “深夜過營求見,請君侯莫怪!辈懿畔虏璞K,第一句話就是向林珩表達(dá)歉意。此時的他目光清明,氣質(zhì)穩(wěn)重,眼下掛著青黑卻不見半點(diǎn)頹廢,和初見時截然不同。

  “無妨。”林珩壓下心中詫異,重新打量曹伯,心中有所猜測。又掃一眼坐在他下首的長沂君,開門見山道,“兩位深夜造訪,不知是何要事?”

  曹伯和長沂君早有商量,聞言同時站起身,一起大禮稽首,泣聲道:“君侯救命!”

  兩人高矮不同,胖瘦有別,表情動作卻是整齊劃一,好似一個模子里刻印。從起身、行禮到嚎啕大哭,一串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片刻停頓,更無絲毫遲疑。

  這一幕出人預(yù)料,林珩也不免愣了一下。

  他猜出兩人有事相求,不承想他們當(dāng)面嚎啕。這般舍棄顏面,儼然是破釜沉舟。

  曹國形勢竟至如此地步?

  “君伯不必如此。”林珩向馬桂示意,后者立即上前攙扶起兩人。

  曹伯和長沂君還想堅(jiān)持一下,怎奈馬桂力量驚人,硬是將他們拉起來按回到座位上。

  既然哭不下去,兄弟倆馬上改變策略,利落抹去臉上的淚水。

  “觸怒君侯實(shí)非我所愿,乃是受人逼迫不得不為。我對君侯無半分不敬,更無不滿,還請君侯明鑒!”

  長沂君擅長審時度勢,曹伯的眼光同樣不弱。

  難在兩人腹背受敵,既要對外周旋,又要提防國內(nèi)暗箭。

  三番五次遭遇險(xiǎn)境,又遇上京和楚國威脅,曹伯這才心灰意冷,想拖著國太夫人一起死,和滿朝氏族同歸于盡。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長沂君一言點(diǎn)醒了他。

  為求晉侯相助,他拿出所有誠意,只為能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受人逼迫?”林珩放下湯匙,匙柄磕碰杯盞邊緣,發(fā)出一聲輕響。

  “天地鬼神為證,我絕無半句虛言!辈懿M織過語言,從國內(nèi)開始講起,包括楚國來人,天子密詔,國太夫人和氏族的態(tài)度,巨細(xì)靡遺,不遺漏任何細(xì)節(jié)。

  見林珩聽得認(rèn)真,他更從袖中取出一張絹,親自遞至林珩面前。

  絹的邊緣很不整齊,應(yīng)是從衣擺扯下。一面寫有字跡,竟是楚人帶至曹國的天子密詔。

  詔書內(nèi)容一模一樣,結(jié)尾處卻沒有印章,應(yīng)是謄抄而非原件。

  “密詔在國內(nèi),我無法帶出。然我記憶尚佳,看過之后牢記腦中,保證一字不錯。”曹伯記憶過人,稱得上過目不忘。但他自幼就學(xué)會藏拙,除了長沂君,無人知曉他有這份本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