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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其他類型 > 情欲事件薄 > 林珩 第50節(jié)
  有狐達終于亮起笑容。

  “公子,事成之后,您為晉國之主,我父為執(zhí)政。逐國太夫人歸越,族滅智氏、陶氏。三軍交有狐氏,您方能大權在握,安枕無憂。”

  林長瞳孔微縮,在有狐達的逼視下不敢多言,唯有應是。

  兩人達成一致,馬車離開公子府,順著原路返回。和來時不同,公子長也登入車廂,秘密與有狐達同行。

  夜霧愈發(fā)濃重,彌漫整條長街。

  馬車穿過街巷駛入霧氣之中,片刻不見蹤影。唯有馬蹄聲和腳步聲不絕于耳。

  聲音漸漸隱去,數(shù)個人影從暗處現(xiàn)身。

  彼此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出聲,各自轉身離開,朝不同方向疾行而去。

  智氏府上,書房內(nèi)燭光大亮。

  智淵和智弘對坐,兩人面前鋪開一張輿圖。圖上勾勒肅州城地形,有幾處打上標記,都是藏兵之處。

  智陵和智澤坐在下首。

  智澤不久前入城,同行五百私兵都是軍中精銳,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

  “查明四家私兵,數(shù)量超過三千。扈從奴隸不計,現(xiàn)屯兵城外!敝橇曷晕A身,看向沉吟不語的智淵,“大父,為何要瞞公子?”

  朝會之上,勛舊為難公子珩,智氏沒有出面,反而串通一氣。新氏族屯兵城外,分明是欲起戰(zhàn)事,大父竟還隱瞞消息,不派人告知公子珩。

  智陵委實不明白,心中更覺憤懣。

  “公子珩予智氏強弩馬具,分明是盟約之意。大父為何這般行事?”心中想不通,智陵直接宣之于口。

  少見他如此魯莽沖動。智澤面現(xiàn)詫異,奇怪地看他一眼。

  “住口!”智弘呵斥智陵,“爾敢質(zhì)疑家主!”

  智陵不服氣,非但沒有低頭,反而看向智淵。即便是受到懲罰,他也要問個清楚明白。

  “你……”

  智弘橫眉豎眼,單臂一撐就要起身。

  智淵伸臂攔住他,看向執(zhí)拗的長孫,沉聲道:“我不說,公子便不知?你未免小看公子珩!

  “大父,智氏本當與公子珩同進退。”智陵道出內(nèi)心想法。在邊城相處數(shù)日,他對林珩心悅誠服,全心全意想要扶持他。哪想到大父和季父竟會如此。

  “智陵,公子珩掌權乃智氏所求,然智氏要同公子爭權,也是勢在必行。助公子珩不假,卻不能自絕于勛舊!敝菧Y嘆息一聲,燭光照在他臉上,雙眸中沉淀歲月的痕跡,盛滿滄桑與無奈。

  “大父莫非要做梁氏?”智澤忽然開口,比智陵的問題更加尖銳。

  “梁氏?短視之輩。”智淵搖搖頭,“前有中山國之禍,竊國之人必不長久。況晉人強悍,氏族群雄,智氏非獨占鰲頭,膽大妄為必死無疑。”

  智陵和智澤同時陷入沉默。

  他們不明白智淵的選擇,其所為太過矛盾。

  智淵沒有細講,目光明滅,語氣意味深長:“我看不透公子珩,陶裕也不行,有狐丹亦然。觀其歸國后種種,推及今日之禍,未必是機緣巧合。”

  “父親,您是說公子珩有意推動這一切?”智弘驚訝不已,“如何可能?”

  “為何不能?”智淵反問道,“有狐氏等秘密屯兵,勢必要圍宮。無論成敗,史官筆下必是亂臣賊子。中山國舊事在先,竊國之人當誅,亂臣賊子皆可殺!

  誅殺亂臣合情合理。

  縱然殺得血流成河,哪怕尸橫遍野,也不會有人指責公子珩暴虐。天下諸侯更會拍手稱快,罵一句殺得好。

  畢其功于一役,遠勝過糾葛數(shù)年。

  若晉侯有此等謀略決心,何需扶持新氏族。所謂的牽制,不但沒有削弱勛舊,反而鬧得前朝烏煙瘴氣。

  “唯有一事,我始終無法參透,公子珩以何勝?”智淵凝視燭光,疑惑道。

  新氏族來勢洶洶,三軍皆不在他手,依靠國太夫人的甲兵?

  無異于螳臂當車。

  沒有足夠的兵力,他如何應對危局,如何獲取勝利?

  智淵陷入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智弘三人面面相覷,同樣沉思良久。

  相隔兩條街巷,賴氏府上,養(yǎng)傷的賴白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馬桂深夜來訪,攜公子珩旨意,他想不見都不成。

  “見過賴大夫。”

  “免禮!

  賴白額頭纏繞布巾,衣袍寬松,裝作病弱之態(tài),樣子頗為逼真。

  馬桂沒有拆穿他,邁步走上前,雙手遞出一張絹布,正色道:“公子命仆前來,專為托付一件事。若賴大夫能辦成,則往日種種煙消云散,一概不究。”

  賴白動作一頓,神情立變。

  “當真?”

  “公子從無虛言。”

  賴白一把扯掉頭上的布巾,展開絹布細看,臉色逐漸變得凝重。

  “公子要城門之權?”

  “正是!瘪R桂雙手袖在身前,頷首道,“賴氏掌巡城之責,自該眼明心亮。何時縱,何時鎖,當從公子之令!

  “只需如此?”賴白不敢相信。

  “然!

  賴白攥緊絹布,上面的文字仿佛活了一般,不斷沖入他的眼簾,映入他的腦海。

  左右衡量間,焰心突然爆裂,幾點火星落向結痂的手背,灼燒感令他手指微顫。

  想到日前的遭遇,思及先氏的下場,賴白終于下定決心。

  他直接展開布巾,提筆寫下兩行字,取私印落于上,鄭重交給馬桂,口中道:“賴氏愿投公子珩,為公子效犬馬之勞,唯求既往不咎!

  “君之言,仆定當呈報!

  馬桂妥當收起布巾,告辭離開府上。

  送走來人,賴白獨自坐在屏風前,凝視鋪在案上的絹布,猛然間站起身:“備車,去呂府。”

  “諾。”

  馬桂離開城東,策馬返回晉侯宮。

  宮門已經(jīng)關閉,他在門前翻身下馬,向甲士亮出銅牌,順利進入宮內(nèi)。

  彼時,林珩服過藥,已經(jīng)在寢殿休息。

  他睡得并不安穩(wěn)。

  夢中,他又一次回到上京城。

  為天子賀壽,宮內(nèi)舉辦宴會。

  大殿內(nèi)座無虛席,觥籌交錯,鼓樂齊鳴。

  各國質(zhì)子受邀列席,他恰好坐在楚煜對面。

  酒酣耳熱之際,一陣香風襲來,幾名王女走入席間,嬉笑著圍住楚煜,舉盞要他飲酒。

  王子和貴族們不懷好意地鼓噪,聞越人擅歌舞,請公子煜為天子賀。

  天子沒有阻攔,上京群臣愈發(fā)放肆,分明是要看一場好戲。

  折辱之舉不加掩飾,諸侯公子們感同身受,無不面帶怒色咬牙切齒。

  不料楚煜翩然起身,取發(fā)簪在手,離席步入大殿正中。

  紅衣烈烈,黑發(fā)垂過腰際。

  越國公子身姿俊雅,容貌昳麗。

  他手持玉簪,輕輕掃過王女發(fā)鬢。在對方怔忪時,抽走高髻上鋒利的刀簪,隨手擲出,一聲鈍響,鋒利的一端落在天子案上,足足陷入兩寸。

  大殿內(nèi)一片死寂,楚煜疊手立在正中,眸光瀲滟,笑容肆意。舉手投足俊逸無雙,唇色殷紅,驚人地秾艷。

  “越公子煜,賀天子壽!”

  留下這句話,楚煜轉身離殿,無人膽敢阻攔。

  上京貴族驟然清醒,王子和王女們也表情訕訕。他們終于意識到楚煜是大國公子,越侯唯一的兒子,絕非能肆意取樂之人。

  相比上京眾人,質(zhì)子們頓覺出了一口惡氣。

  尤其是小國公子。

  哪怕楚煜沒有任何表示,他們也樂于跟隨,紛紛起身離席。不多時,質(zhì)子的席位上空空如也。

  走在眾人之間,捕捉到耳畔的議論,林珩心中清楚,日后質(zhì)子歸國,一旦有機會登上君位,必然不乏楚煜的盟友。

  夢境中,盛宴的場景發(fā)生扭曲。

  華麗的色彩迅速黯淡,變得支離破碎,盡數(shù)融入黑暗。

  林珩睜開雙眼,仰望帳頂。短暫的恍惚之后,眼神變得堅定。

  他不是楚煜,也做不成楚煜。

  他自有一套行事法則。無人相助,有猛虎攔路,那便手持刀劍殺出一條路。

  踏著鮮血前行,同樣能闖出一片坦途!

  第四十章

  越國,禹州。

  逢季末大市,禹州城門大開。南來北往的商人涌入城內(nèi),道路上人歡馬叫,揮袖成云,擁擠得水泄不通。

  昨夜剛下過一場大雨,城內(nèi)又多是土路,難免變得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