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發(fā)襯出?這一屋的溫馨融洽來。
“練字是急不得的,”
顧南章靜靜道,“這世上極少一蹴而就的事情,練字也是一種?修身養(yǎng)性!
正說著,一眼?瞧見一個字帖集子里夾著一張紙。
疑惑過?去?抽出?來,卻見是傅云山當(dāng)初以為他死后,給沈胭嬌寫?的那封長?信。
顧南章:“……”
“沈三,”
顧南章聲音有點冷,“你真是想余情未了啊!
如何到苣州來,還記得帶著傅云山的書信!
沈胭嬌有點心?虛忙道:“你放下,我是當(dāng)字帖用的——”
“哦?”
顧南章瞇了瞇眼?,眼?神有些?危險,“你的意思,我的字,倒不如他的字了?”
“不是,”
沈胭嬌忙解釋道,“他的字好學(xué)?,你的字……好看?是好看?,難學(xué)?!
這話真是實話。
那些?當(dāng)世名家的字帖,她先前?也挑過?了,暗地里試著學(xué)?過?,總覺得臨著還行,放一邊自己寫?時便沒?了感覺。
倒是傅云山那字,有點類似父親沈恪的字,不過?比父親沈恪的字,筆墨上顯得更酣暢些?……
大約是由于這點血脈的關(guān)系,她覺得先學(xué)?傅云山的字,似乎更容易些?。
至于顧南章的字……
那就是她說的,天上的云彩,恣意灑脫看?看?就好了。跟著學(xué)?,他一下筆一條龍,換成她,便是一下筆一條蟲了。
第104章 二哥
顧南章看著自己的字, 又看了看傅云山的字,沉默了片刻。
前世今生加起來,他的字早醇熟得爐火純青了, 自然是比傅云山的字難學(xué)了不知多少。
想想沈胭嬌的基礎(chǔ), 顧南章還是默默又將傅云山的書信放了回去。
“改日我替你另尋一個字帖, ”
顧南章道,“和傅云山字類似, 卻略略靈活些的——不然, 你就被別人的字框死了, 學(xué)不出自己的樣?子來!
到底他還是不肯讓沈胭嬌學(xué)了傅云山的字。
沈胭嬌無語地瞄了他一眼,算是認(rèn)了他這點醋意。
很快就到了過年。
苣州城內(nèi), 年前集市上也是十分熱鬧。
在這邊,除了和當(dāng)?地幾位官員府上有?些人情?往來, 其余幾乎一概不用?管。不說沈胭嬌,就連宋嬤嬤等人, 都覺得難得清閑。
年貨也置辦了不少,沈胭嬌倒是興致勃勃還去了幾次集市, 還買了些當(dāng)?地流行的布帛,叫人去做了些衣裳。
這樣?穿出來, 在當(dāng)?地出門,便也是入鄉(xiāng)隨俗了,不那么太顯眼。
整個年過的十分平靜祥和。
過了正月,河邊的柳樹都發(fā)芽了。
苣州的生活,沈胭嬌也沉浸般地融了進去。
白天顧南章在官衙做事?, 她便在后面宅子里讀書練字。
由于看到這邊的下人, 對于字紙格外珍惜,沈胭嬌練字時便沒拿那些上好?的紙。
只用?筆沾了水, 在找來的一大塊青石板上練。
她練得很是用?功,竟也慢慢有?了些感覺,也體會到了那種摒棄雜念的入神感受。
宋嬤嬤見了,都嘖嘖稱奇。
除了練字,沈胭嬌也常和云官一起做些繡活。她其實給顧南章做了幾個荷包香囊之類,但顧南章都好?好?收起,并未佩戴在身上。
沈胭嬌也不奇怪,顧南章已?經(jīng)不是讀書的少年公?子了,這些身上的佩戴,便不好?講究了。
畢竟沒見那個朝中重臣,身上掛著精致的荷包香囊的,叫人瞧著便不夠肅穆莊重。
開了春,看著官宅偌大的院子,沈胭嬌又起了新的心思。
“種菜?”
宋嬤嬤聽了沈胭嬌的想法,吃驚道,“夫人要?在這院子里種菜?”
不該是種花么?
“花也種,”
沈胭嬌接著又道,“那邊種菜,靠著咱們這邊的空地,就多種些花——叫人去尋些平常的,好?養(yǎng)活的來!
在這里不講究那么多了,又不想多添專門伺候那些花的下人來,就自己種種,自然要?選好?養(yǎng)活的。
“夫人,我會種菜,”
秋果聽了十分興奮,“我種過——夫人要?種什么菜?”
她可不止學(xué)了種花,她也會種菜。
每日里吃那么多飯食,卻沒干過什么出力氣的活,什么時候想起來,她什么時候便覺得主子買她真是虧死了。
沈胭嬌笑著應(yīng)了。
一場春雨過后,云官也興致勃勃跟在秋果身后,找了些應(yīng)季的菜種種了下去。
花木菜畦一整出來,整個官宅大院里登時生機粲然。
“夫人,”
這日午后,沈胭嬌才盯著院子里那株香椿樹,琢磨著香椿芽吃時,就聽云官小聲道,“門房說來了一位客,說是夫人的遠(yuǎn)房親戚!
沈胭嬌挑了挑眉:“叫人先迎到前廳,我這就過去。”
“不知又是哪里來的,”
宋嬤嬤在一旁無奈道,“自從?夫人來了苣州,尋過來的遠(yuǎn)房親戚還真是一茬接一茬。”
從?沒聽說過的沈家的,乃至英國公?府那邊的繞老繞去的關(guān)?系……都有?說起的。
不過是這邊苣州轄下一些地方上的不知所謂的遠(yuǎn)親們,想借著顧南章在這里,尋個便宜罷了。
好?在她家夫人那心思不是一般的伶俐,根本不用?煩到顧南章那里,直接在她這里,就把?這些人都擋了。
這一回來的,不知又是哪里的關(guān)?系。
想一想宋嬤嬤就頭疼,真真是富在深山有?遠(yuǎn)親。
沈胭嬌也以為是哪里論過來的一些不靠譜的親戚,她疑惑到了前廳后,卻是整個人一怔:
那人背對著她,可身材一看就有?些熟悉。
聽到動?靜,那人轉(zhuǎn)過臉來,一見到沈胭嬌,臉上便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二哥?”
沈胭嬌驚喜萬分,“二哥!”
來人竟然是二哥沈晏樟。
“想我了沒,三妹妹?”
沈晏樟哈哈笑道,“見到我是不是把?你嚇一跳?”
沈胭嬌歡喜萬分地瞪了自家這不靠譜的二哥一眼。
“你怎么過來了?”
沈胭嬌瞪完了哥哥,還是萬分關(guān)?切又一迭聲問?道,“什么時候來的?可吃了飯不曾?你一個人來的么?我二嫂呢?”
“還沒顧上吃,”
沈晏樟笑道,“你快去叫人給我弄上一大碗面去——再多切上些肉,澆上鹵頭,餓死我了!
沈胭嬌忙直接帶著他到了后宅這邊,一邊叫云官趕緊給做碗面來,一邊又拿了點心給沈晏樟。
“你先墊補一點,”
沈胭嬌道,“面很快就好?——你如何到苣州這里來了?”
說著,又細(xì)細(xì)打量了一下沈晏樟。
沈晏樟一身素袍,外面罩了個半新不舊的披風(fēng)。
大約是風(fēng)吹的,臉上皮膚也有?些干的蛻皮,膚色也深了一些,可整個人卻更顯精神了,一雙眼睛賊亮賊亮的。
和先前鮮衣怒馬的貴公?子模樣?不同,一看似乎也精干了不少,透出幾分難得的世故老練來。
沈晏樟先忙忙一口氣喝了一杯茶,又吃了幾口點心,這才笑著跟沈胭嬌說起了話。
“我今日才過來,打聽到顧狀元沒在官衙,這才來見你一面,”
沈晏樟笑道,“我是生意上的事?情?,要?從?平州趕往洛州去,正好?經(jīng)過苣州,知道你們?nèi)缃裨谲闹,?特?趕來瞧瞧你——如何?你二哥是不是對你夠情?深義重的?”
沈胭嬌失笑:“是,是——”
說著忙又道,“二哥是在做什么生意?”
竟然這么遠(yuǎn),千里迢迢的過兩個州的地界去折騰?
“說來話長,”
沈晏樟道,“我眼下是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肯做——能養(yǎng)家就成!
沈胭嬌忙道:“二哥,你帶去的銀錢不夠了么?不夠你為何不說話,我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