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少權(quán)臣,本就惹人眼,資歷淺也難以服眾。自?當去那艱難之地,苦修幾?年,熬些資歷上來。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么?”
沈胭嬌好奇道,“名勝古跡之類?”
想了想又猶豫道,“可是我這?邊繡莊——”
她在京里也有一些事要?做啊,這?外?任來的也忒猝不及防了些。
“你留在京里罷,”
這?時顧南章卻平靜道,“我一個人上任便好。”
“為何?”
沈胭嬌登時急了,“你想丟下我一個人走?”
“那邊——”
顧南章皺眉道,“你去了呆不慣的!
他這?個品階外?任,可帶家眷也可不帶。
只是苣州確實困苦了些,和京城是沒法比的。
“我去了也忙,”
顧南章又解釋道,“也不能整日?里陪在你身邊,你到了那里也沒別的去處——沒有必要?!
不像京城這?邊,沈胭嬌隨時能和姊妹兄弟見面,也能時不時回去看望祖母……
一旦到了苣州,人生地不熟,又無親人可走動,想一想她也確實無趣。
沈胭嬌聽了頓一頓。
這?確實要?想一想。
別的還好,她的繡莊,還有阿柳過了年就要?出?門,這?幾?個月她也想要?替他準備著些……
可是,真叫顧南章一個人去?
沈胭嬌猶豫地看向顧南章。
顧南章本來正盯著她。
見她忽而看向了自?己的眼睛,顧南章眼中似有一絲期待忙忙一閃而過,繼而一笑?替她捏下了發(fā)絲上不知何時沾的一點碎桂花。
第100章 誆他
沈胭嬌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絲一閃而逝的期待。
這一點期待太隱晦了, 可能是他自己都不會覺察。
沈胭嬌心?里一動,猜度著顧南章大約在心底里,也?是想和她在一起?。
不過她也?沒吭聲, 心?里卻?想著, 誆他一回, 到?了他臨走時,再說跟他一起去……
這么想著, 沈胭嬌心?里有了一點小小的雀躍。
“你說的也?對, ”
沈胭嬌裝作?若有所思?道, “你去了,自然是整日忙于公務(wù), 我在那里也?確實幫不了你什么,還會讓你分心?——”
說著她笑了笑道, “那你到?時一個人去,可一定記得照顧好自己?哦!
顧南章嗯了一聲。
“那你每隔幾日, 便給我送一封信罷,”
顧南章頓了頓又道, “每隔七日……不如三日罷,每隔三日, 叫人送去郵驛,信上?可多寫一些,你每日里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只有我寫么?”
沈胭嬌一挑眉。
“都寫,”
顧南章認真道, “你我都是每隔三日, 便寫一封信過來。都要寫的詳實些,莫要只三言兩語!
“嗯, ”
沈胭嬌失笑,“你每日忙完公務(wù),還要擠出?來時候給我寫信,累不累?”
“不累,”
顧南章深深看著很她道,“給夫人寫信,只嫌紙短,又怎會嫌累?等我致仕后,我還要為你寫上?一本書——”
不等他說完,沈胭嬌捂住了他的嘴。
還給她寫書,將她前世的罪孽一一都寫出?來么?
好在這回旨意雖下來了,可吏部擬憑還有幾日時間,領(lǐng)憑領(lǐng)牌等一應(yīng)程序也?要些日子,加上?苣州路程也?遠,又有充足的赴任時日……
算起?來,顧南章再等兩個月正式啟程,路上?就算再慢,一個月總也?到?了,且還有將近兩月的修整時日。
盡有余暇,不必心?急,沈胭嬌也?略略定了心?。
她將這事跟沈晏柳商議時,沈晏柳倒不覺得意外。
“姐夫要去外任,阿姐必定是跟了去才好,”
沈晏柳笑道,“阿姐若是放心?不下我,那是真當我是三歲小兒了罷?”
沈胭嬌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
“在我眼?里,你就是三歲小兒,”
沈胭嬌嗔道,“才做了一點生意,你便以?為你是大人了?外面的水深著呢,你若自以?為是,不知道要吃多少虧!
阿柳雖精明,但沈胭嬌也?是怕聰明反被聰明誤。
畢竟這世上?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那騙人的局,都是一套接著一套的,前朝故事里,不是連一個太學里的博士都被騙了個山窮水盡么?
“阿姐放心?,”
沈晏柳無奈道,“我要是出?去,必定多看多學,一定是少說少做——我知道分寸的,且還有青石薦的兩位老成掌柜的跟著我呢——”
“鏢還是要請的,”
沈胭嬌依舊堅持,“賠了錢財?shù)挂?不怕,性命安危才是要緊。”
沈晏柳拗不過她,為了讓她能放心?,只能點頭應(yīng)了。
“那阿姐與姐夫出?去,”
沈晏柳道,“與我去那富庶的南邊不同?,你們?nèi)サ氖擒闹,民風淳樸是淳樸,可彪悍也?有彪悍的——你們不清鏢么?”
英國公府雖有護衛(wèi),可國公府的護衛(wèi),非國公爺出?行,或有官家的允許,他們也?是不能隨意出?京的。
“你姐夫身邊有人,”
沈胭嬌道,“聽聞身手都還了得,比那一般的鏢都還要強些——你放心?吧,他那人,什么事都不用管!
顧南章做事向來看著不動聲色的,卻?處處能考量周全,且也?懂得不緊不慢蓄養(yǎng)一些人才……
連她這個枕邊人,也?都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當然,她這個枕邊人,先前也?沒在意過顧南章這邊的情形。
沈胭嬌這話說完,就見沈晏柳瞧著自己?抿嘴一樂,臉上?也?帶出?些促狹的笑意。
“你笑什么?”
沈胭嬌瞪他,“我說的哪里錯了么?”
“阿姐,”
沈晏柳笑道,“我是不懂,瞧你和姐夫心?心?相印的,卻?當初如何寫了和離書?”
這一點他是真不懂。
夫妻之間如何能默契又融洽的,卻?又能寫出?和離書的……不懂,是真看不懂。
沈胭嬌:“……”
“我何時跟他心?心?相印了?”
沈胭嬌嗔道,“再說眼?下就算是心?心?相印,誰能保住日后不是相看兩厭呢?寫了那個,總還有個好退路!
沈晏柳:“……阿姐真是思?慮周詳!
沈胭嬌輕哼了一聲。
懶得解釋。
沈胭嬌跟阿柳說定了事情,心?里越發(fā)踏實下來。
只要將阿柳開?春出?行的事料理妥當了,她在京城里其實沒有太多掛礙了。
唯一剩下的,便是繡莊的事情。
繡莊眼?下主要是紅云打理,且太學的活計固定,在這一兩年內(nèi),穩(wěn)住這點上?慢慢發(fā)展,根基穩(wěn)固些,也?才好日后的打算。
因此,繡莊這邊,她暫時脫開?手一段時日不成問題。
她和阿柳名下的鋪子各有各自的掌柜,且洛青石也?看著,也?還穩(wěn)妥。
這一回出?去,沈胭嬌想著將秋雨留下,畢竟她也?是要嫁洛青石了,留下來兩人也?能互相照應(yīng)。
心?里默默將這些打算好,在顧南章出?去辦事時,沈胭嬌便叮囑宋嬤嬤和秋雨等人,瞞著顧南章背地里收拾行囊。
“姑娘為何瞞著姑爺?”
宋嬤嬤沒忍住,脫口還是叫了先前的稱呼。
大約在她們這些人心?里,自家的姑娘,永遠都是姑娘。
“誆他一回,”
沈胭嬌小聲笑道,“誰讓他誆了我那么多回?”
宋嬤嬤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