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這?湘月，一向也是和顏悅色，從沒薄待過她，卻沒想到，這?湘月卻瞞著他做了這?事。
他一來無法面對秦芷蘭。
二來，這?府里的規(guī)矩，竟在他這?里被破了，父親沈恪還不知道這?消息，若是知道了，又少不了對他一頓責(zé)罰。
況且，他身為嫡長子，又是這?沈府的繼承人……若是他先壞了規(guī)矩，日?后如何服人？
“這?人心難料的，”
沈二夫人道，“當(dāng)初蘇姨娘在時(shí)，初來你父親身邊，也是瞧著乖巧伶俐，又是那般美色，你父親嘴上不說，心里還是待她有些偏寵的——”
說著一頓，又嘆道，“只是她生兒育女后，不知為何性?子大變……大約是受寵多?了，心有些大了，貪了�！�
這?湘月大約也是如此，覺得府里厚道，竟敢就壞了規(guī)矩。
“母親，這?事我必得給芷蘭一個(gè)交代，”
沈晏松靜靜道，聲音略有一點(diǎn)顫，“送她去莊子罷�！�
沈二夫人神色有些為難。
她知道沈晏松的意思。
送湘月去莊子里，便是給了湘月一個(gè)暗示：生下孩子后，她若肯留在莊子里，那也是衣食無憂的，只不會再接回府上。
她若不肯孤守，那便留下孩子，由她另嫁。
且那孩子，不到嫡子出?生，這?孩子便會一直養(yǎng)在莊子上，叫乳母們好生看管照顧。
這?湘月是她娘家的人。罰的重了娘家那邊的情面有點(diǎn)過不去。
可不處置……
便令她兒子難做。
“也罷，”
沈二夫人到底在娘家人和自?家兒子兩者之間，還是選了兒子要?緊，只能點(diǎn)頭道，“都依你�！�
“母親，”
沈晏松閉了閉眼道，“日?后兒子房里的事，母親莫要?插手了罷�！�
顧南章的事情他也聽到了消息。
顧南章竟連天子賜的美人都敢拒，且還在天子跟前放了話，此生絕不納妾……
但就這?一番，他就心里佩服。
當(dāng)初他連母親的情面，都拒不了。
沈二夫人默了默。
她是為了誰？
富家子弟哪個(gè)身邊不是小妾通房一堆的，她沈家已經(jīng)是難得了，但也不想被人說了去，不然都以為秦家姑娘嫉妒，容不得妾室。
且沈晏松身為未來的沈家家主，總也要?有人開枝散葉的，人丁興旺些才好。
也想著多?一個(gè)人伺候，兒子也更多?幾?分方便。
可誰想她走了眼，選錯了人。
“隨你罷，”
這?么想著，沈二夫人無奈笑?道，“可你也要?惦記著你的擔(dān)子，早些有了嫡子，也早能安了心�！�
沈晏松對湘月的處置一出?來，不止湘月驚得臉色煞白，就連秦芷蘭也是心里一跳。
湘月嚇得苦苦哀求。
沈晏松不松口，她便想去求秦芷蘭，卻被沈晏松叫嬤嬤擋了回去。
“別求她，”
沈晏松靜靜道，“是我的意思。”
湘月失魂落魄跪坐在了地上。
她是沒想到，沈晏松這?人，平日?里極為溫潤平和的，發(fā)起火來竟是一絲余地不留。
她只是瞧著秦芷蘭生了女兒，想著沈二夫人和沈晏松心里大約還是想要?兒子的，因此才敢偷偷停了避子湯，也為自?己賭上一把。
她只是想多?一些偏寵，也想著有一日?，沈晏松能像帶秦芷蘭那樣，像正常夫妻一般說話，也能帶著她出?去游玩自?在……
可她忘了，自?從她選了來當(dāng)妾室，這?些便本都不會再屬于她了。
“妾身錯了，”
湘月抓著沈晏松的衣角哭道，“爺別攆我走——”
就算她日?后想再嫁，就算沈二夫人不會刻薄，送她一筆嫁妝……可再嫁的人，又如何能比上沈晏松，又如何能比上沈家的名望和富貴呢？
沈晏松咬緊了牙，依舊不松口。
“那爺容妾身兩日?，妾身，妾身且收拾一下東西，”
湘月忙又道，“求爺體恤——”
沈晏松緩了緩道：“三?日?后，我叫人送你出?去�！�
然而就這?一天夜里，湘月不知做了些什么，硬生生小產(chǎn)了。
沈二夫人急的叫來郎中，可郎中搖頭說是孩子保不住了。
“爺，”
湘月臉色白的嚇人，“妾身知錯了，再也不敢了——爺，我不想離開，不想離開——”
說著淚如雨下，又拉著沈二夫人的衣角哀哀直哭。
沈二夫人嘆一口氣：“那便這?樣罷。”
也算是對沈府的規(guī)矩，有了個(gè)交代，只是心疼那孩子。
沈晏松閉了閉眼，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他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到秦芷蘭房里。
這?時(shí)秦芷蘭正哄睡了女兒，忖度著接下來府里父親沈恪的生日?，以及緊接著的老夫人的壽辰要?籌備的事項(xiàng)……
沒想到忽而沈晏松走了進(jìn)來，看著沈晏松的樣子，她不由眼底透出?些詫異。
沈晏松也不說話，走到秦芷蘭身邊坐下，將?頭直接埋在她的雙膝上。
秦芷蘭眸色閃了閃，猜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沈晏松的頭發(fā)。
“似乎錯的總是我，”
沈晏松悶聲道，“二弟到如今也沒給我遞過一個(gè)消息——”
秦芷蘭溫柔地摸了一下他的臉。
“慢慢都會好起來的，”
秦芷蘭輕聲道，“我會一直陪著你�！�
……
新宅的園子里有兩株桂花樹。
不知是什么緣故，這?兩株花樹開花略晚。
可花開了后，香氣濃郁，每次都到這?邊，沈胭嬌都有些饞桂花糕。
趁著今日?有閑，她親自?下了廚，和云官一起折騰了好一會，弄出?些花糕來，嘗了嘗，十?分滿意地瞇了瞇眼。
看著沈胭嬌的樣子，蘇云官沒忍住笑?瞇了眼。
蘇云官平日?里不愛笑?，溫和恬靜的，十?分穩(wěn)重老成。不過跟在沈胭嬌身邊后，臉上笑?意倒是時(shí)不時(shí)能瞧見了。
她原本就是個(gè)美人胚子。只是燒傷的大疤痕雖說葉堃給治好了不少，還有些淺淡……
但笑?起來依然能讓人覺得還挺好看。
顧南章回來的時(shí)候，沈胭嬌正吃著桂花糕在看書。
乍然聽到他放了外?任時(shí)，沈胭嬌被一口糕噎住了，捂著嗓子皺眉瞪著顧南章。
顧南章忙給她遞過來茶，一面還不忘撫著她的背給她順了順。
“你放了外?任？”
沈胭嬌吃驚道，“要?去哪里？為何忽然放了外?任？”
她的娘家人一個(gè)接一個(gè)從外?地回了京，正開心團(tuán)聚著呢，顧南章卻竟然放了外?任？
這?消息有些突然，她一時(shí)有點(diǎn)反應(yīng)不過來。
“苣州，”
顧南章一笑?道，“我惹得龍顏大怒，被貶了苣州知府�！�
沈胭嬌吃驚道：“為何？”
“天子要?送我美人，”
顧南章捏住她的下巴道，“你說我拒不拒？我自?然是拒了——結(jié)果就如此了�！�
沈胭嬌瞧著他的神色，知道必定是有別的緣故的，實(shí)在是她對顧南章的眼神太熟悉了，且他似乎也沒有絲毫掩飾。
顧南章倒也不誆她，便說了其中原委。
“苣州？”
沈胭嬌一時(shí)皺眉道，“這?地方……若是我記得不差，這?地方挺窮苦艱難的罷？”
反正不是那南邊有名的幾?個(gè)魚米之鄉(xiāng)的富庶之地。
她對苣州沒有太多?了解，只記得在一本游記中提過，說是物產(chǎn)并?不如何豐饒，且山也多?，并?不是富庶之地。
“確實(shí)如此，”
顧南章一笑?道，“歷練下去，自?然是這?類地方，難道還跑到富貴溫柔鄉(xiāng)里去歷練么？”
那些富庶之地，都是朝中各種勢力盯著的肥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