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考試前夕放松一些是好事,一根弦繃太緊,容易斷。
她抬步去程昭和虞瞻的房間,將兩個孩子叫出來:“走,下去走一圈,吃點東西再回來。”
程昭向來不會拒絕二姑的任何要求,立即收拾好書本,跟著出來了。
程彎彎眼尖的看到,程昭用的毛筆,竟然還是半年前的那一支,都有些刺毛了,該不會還帶著這支毛筆進考場吧?
她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硯臺,也是最普通便宜的那種。
這么重要的考試,還是得用好一些的東西。
程彎彎計劃著等會去街上給幾個孩子一人買一套文房四寶,一人送一套,昭兒就不會推辭了。
一行人走出悅來客棧。
“嬸子,我告訴你哪里的點心好吃,就那家!鄙蛘噶酥覆贿h處,“去年我爹帶我來過,湖州城大街小巷我都很熟,嬸子要買什么,只管跟我說一聲就行!
錢暉的嘴角抽了抽,這馬屁拍的哦,真是令他望塵莫及,難怪沈正這小子能住進穗孺人家中。
他合上紙扇,立即湊了過去:“穗孺人,我們錢家在湖州有一家錦繡坊,出售成衣,有許多好看的女子衣服,穗孺人要不要去看一眼?”
程彎彎眼睛一亮,平安縣沒有成衣鋪,穿什么衣服都需要自己縫制,而她不會縫制衣服,每次都得麻煩大兒媳,慢慢的就不太愿意做新衣裳了。
她點頭:“前面帶路。”
陸映雪也很興奮,沒有哪個女人不愛穿新衣服,若是有,那一定是太窮了。
沈正抬手,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錢暉的小肚子,這個王八蛋,太不要臉了,竟然明目張膽討好嬸子。
錢暉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眼神,他來湖州的任務不是科舉,而是結交有能者,要是和穗孺人交好了,祖父一定會夸贊他。
思及此,錢暉的態(tài)度更加殷勤:“就這里了,錢氏錦繡坊,穗孺人,虞夫人,里面請!
程彎彎第一次光顧古代的服裝店,看什么都稀奇,這個鋪子很大,一半是女裝,另一半是男裝,她在女裝區(qū)逛了一圈,頓時就石化了,全都是那種里三層外三層,且繡了許多繁復花朵的紗裙襦裙,她一個在農(nóng)村生活的婦人,根本就不適合穿這么隆重,最終遺憾放棄。
她走到男裝區(qū),可能是因為古代是男權社會,男裝的款式竟然還豐富一些,有短襟,有長衫,有衣袍,各式各樣的顏色,適合各個職業(yè)的人。
“這件月白色的,這件湛藍色的,還有這件灰色、黑色、綠色……都拿下來!背虖潖濍S手指了指,“那邊兩件小一些的衣服也給我。”
給自己買不成,那就給孩子們買,總得感受一把逛街的樂趣。
“昭兒過來,試試這一件,小瞻,你試這個!彼Σ[瞇的道,“小正,這件湛藍色的適合你,阿福,你拿這個黑色的,你們都去試一試!
錢暉腆著臉走過來:“穗孺人,那我呢?”
程彎彎奇怪的看著他:“這鋪子是你們錢家的,你想要什么自己拿就是了,還需要問我么?”
錢暉:“……”
好吧,他還是沒能成功融進去。
給孩子們各自買了一套衣服后,程彎彎又去了買筆墨紙硯的地方,依舊是一人一套。
陸映雪都被弄得不好意思了:“彎彎姐,哪能老讓你破費,這個錢就我來出吧……”
“虞夫子在大河村教書,一個月二兩銀子,吃飯就能花掉一半銀錢,你呀,買不起!背虖潖澥Φ,“你喊我一聲姐,哪能讓你出錢,安心吧。”
陸映雪:“……”
行吧,自從她嫁給老虞之后,身上就刻下了一個字——窮。
其實他們陸家也不窮。
她相夫教子這么多年,生活清貧,是不是,也該學彎彎姐努力賺錢呢?
一行人一邊逛,一邊吃,時間差不多后,準備打道回府,畢竟是來科舉的,也不能太過于放松了。
“前面好生熱鬧!鄙蛘灾c心,踮腳往前看,“那邊有一個繡樓,不知道在干什么!
街上的人群一直朝那個方向聚集,人流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熱鬧。
錢暉直接拉住邊上的行人:“那頭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這你都不知道,冷家的冷員外給自己招女婿啦!
“冷家大小姐,拋繡球找相公呢,只要是未婚男子都可以參與!
“要是成了冷員外的女婿,這輩子都不用愁了,趕緊走了,走走走!”
大部分都是男人,滿臉激動的朝那個方向涌動。
程彎彎立即瞪圓了眼睛,拋繡球,以前只在古裝電視劇里見過的場面,竟然在她眼前上演了?
沈正興奮的展開紙扇:“我只在話本里看過拋繡球,沒想到竟真有人用這樣的方式找女婿,走走走,去看熱鬧!
錢暉立馬點頭:“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阿福也跟著往那邊走:“萬一被我搶到了繡球,我是不是就發(fā)財了……”
沈正一扇子打在他的腦袋上:“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夢!
陸映雪拽著程彎彎的袖子:“咱們?nèi)タ纯茨俏焕浼掖笮〗汩L什么樣子,肯定長得不好看,不然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找男人!
程彎彎抽空回頭:“昭兒,你帶著小瞻先回客棧。”
程昭看向回去的路,密密麻麻全是聞風而來的男人們,他和虞瞻逆流而行很容易走散。
他無奈道:“二姑,等一等,我們也去看看熱鬧!
第357章 程昭成冷家姑爺
湖州城,最熱鬧的街心。
一幢小小的繡樓立在街邊,雕梁畫棟,二樓窗口有層層紗幔,風一吹,少女的身姿影影綽綽。
冷家大小姐站在窗口的位置,一身紅色的繡衣,臉上蒙了一塊松松垮垮的紗布,只露出一雙秋波流轉(zhuǎn)的眼睛。
“一點都不丑呀!标懹逞╅_口,“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就沒有男人愿意娶呢?”
邊上一個婦人開口道:“冷家大小姐十四歲之后,前往冷家提親的人都快把冷家的門檻給踏平了,可冷員外這個不滿意,那個也不滿意,不知道為啥最后定了這么個法子,要是繡球被一個乞丐給搶走了,這事兒就有趣了!
程彎彎隨意看了看,可不是呢嘛,圍觀的人群中,竟然真的有不少乞丐,這些乞丐還挺有戰(zhàn)略,分開站立,互相之間還做手勢打眼色,一副必須搶到繡球的模樣。
她默默地在心里為冷家大小姐點了一根蠟。
沈正搖著紙扇,撞了一下程昭的肩膀:“我還以為你回客棧了呢,你怎么也對拋繡球感興趣,你該不會是想娶媳婦兒了吧?”
程昭臉色一黑:“街上人太多,不方便回客棧!
“行了,你就別在我面前裝君子了。”沈正笑嘻嘻的道,“你今年都十九歲了,身邊沒有丫環(huán)也沒有小妾,估計也沒有通男女之事,想女人了也正常……”
程昭的臉色黑如鍋底:“閉嘴,不許胡說!
錢暉卷起袖子,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冷家在湖州可不得了,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商戶,比我們錢家還有錢,我要是娶了冷家大小姐,我祖父肯定對我刮目相看。”
他這么一說,周邊幾個乞丐立即朝他圍攏,一個個十分警惕的盯著他。
沈正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二樓的紗幔被拉開,走出一個中年男子,他穿著綾羅綢緞,戴著帽子,很有氣派,站在二樓朗聲道:“感謝各位來我冷家捧場,冷家大小姐,年芳二八,待字閨中,今日拋繡球選婿,只要是三十歲以下,十五歲以上未婚男子,且非作奸犯科之輩,都可參與!
底下的圍觀群眾一片歡騰。
冷家大小姐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個大紅色的繡球,她身姿窈窕,眸如春水,引的男人們開始起哄,笑聲口哨聲不絕于耳。
程彎彎站的位置距離繡樓較近,她看到了冷家大小姐眼中的淚珠,淚水浸出來,顯得眸光更加楚楚動人。
這一看,就知道冷家大小姐是被家里人逼迫拋繡球。
“吉時到——”
隨著一聲長喝,所有符合條件的男人們都蓄勢待發(fā),一雙雙眼睛緊盯著繡球。
冷家大小姐轉(zhuǎn)過身,反身隨手將繡球扔下來。
“是我的!”
“繡球是我的!”
“我才是冷家命定的女婿!”
男人們打成一團,程彎彎忙拉著陸映雪躲到了繡樓的廊檐之下,這場面,真是有點嚇人。
無數(shù)雙手舉起來,繡球不停被抓住,彈起來,飛走,又被打開,再飛起來……
那群乞丐在打配合戰(zhàn),一直引導著繡球往東南角的方向飛,東南角,坐著一個老神在在的乞丐,大約接近三十歲的樣子,那雙眼底滿是勢在必得的光芒。
“沈正,你特娘的幫幫我!”錢暉手忙腳亂,“我要是成了冷家女婿,我喊你一聲大哥行不?”
沈正將紙扇別進腰間,十分不情愿的道:“行吧,送上門的小弟跟班,不要白不要,阿福,你去那邊,我堵著這邊……程兄,哎,算了,你一個文弱書生,站邊上去吧,免得被人撞倒了!
程昭看到虞瞻在人群里被擠著,立即上前拉住了虞瞻的手腕:“走,我?guī)闳熌干磉!?br />
兩人剛走,這塊地方就失控了。
十幾個乞丐撲過來,繡球卻騰的一下飛起來,往東南角而去。
錢暉大急:“沈正,擋住,不能讓繡球去那邊!”
那邊是乞丐窩,繡球飛去那邊就成了乞丐的囊中之物。
沈正也知道這個,他鉚足勁一個旋轉(zhuǎn),跳躍,伸手拍在繡球上。
啪!
繡球彈走,朝程昭和虞瞻的方向迅速飛去。
陸映雪嚇得眼睛瞪大:“小瞻,小心點,別被繡球打到了!
繡球是竹制品,被打到了不會怎樣,但,會吸引來無數(shù)個妄想一步登天的男人們,被幾十個男人圍攻,她怕自己的寶貝兒子被踩死。
繡球夾裹著風聲而來,程昭一手將虞瞻護在了身后,另一只手朝繡球拍去。
然而!他的手指竟然一不小心插進了繡球的竹片縫隙之中,食指被卡住了,竟然沒有拍開。
那繡球反倒順勢落入了他的懷中。
這一瞬間,周遭安靜下來。
“一、二、三!”繡樓上一個打扮喜慶的婦人高聲道,“快來人,去,請冷家姑爺上來!
程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