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揮揮手:“時候不早了,錢老爺趕緊讓車隊出發(fā)吧!
錢老爺子抬起眼睛,看向車隊后頭,突然愣。骸吧蛏贍,那位女子,是不是穗孺人?”
他未曾見過穗孺人,但,那女主的氣質(zhì)和旁人完全不一樣,一看就是貴人,十里八鄉(xiāng)的女貴人,似乎就只有平安縣城的穗孺人了。
不等沈正回話,錢老爺子就領(lǐng)著錢暉走過去了。
“錢某見過穗孺人!”錢老爺子的態(tài)度放到了極低,“穗孺人可也是去湖州?”
程彎彎點頭:“送侄兒去趕考!
“穗孺人的侄兒,那就是程昭吧!卞X老爺子笑起來,“南府書院的山長曾言,程昭此次定會考中秀才,我孫兒要是有程昭一半優(yōu)秀我都知足了!
程彎彎干笑了幾句。
她雖然人際關(guān)系處理還行,但這么站著接受別人的奉承,還是有些尷尬。
她正準(zhǔn)備找個借口鉆進馬車之中,錢老爺子就開口道:“穗孺人如今乃七品朝廷命婦,哪能坐如此簡陋的馬車,不如上錢家的馬車,車上空間很大,有軟墊,能躺下休憩,睡一覺醒來就到湖州了……”
“不必了!背虖潖澏Y貌拒絕,“我還從未去過湖州,正好可以看一看沿途的風(fēng)景,時間不早了,咱們趕緊出發(fā)吧!
錢老爺子還想勸說一二,但程彎彎態(tài)度堅決,且轉(zhuǎn)身就上了自家的馬車,他只能作罷。
車隊終于出發(fā)了,最前方是錢家和鄭家的馬車,然后是程彎彎他們,后頭也還有其他前去趕考的學(xué)生,能坐馬車前去的人,都是有些家底,一些寒門學(xué)子,背上一個包袱,挑著一擔(dān)書,靠雙腳走去湖州,這些學(xué)子,令程彎彎敬佩。
因為程彎彎暈車,他們用最慢的速度朝湖州行駛,馬車最后遠(yuǎn)遠(yuǎn)落在了后頭,原本兩個時辰就能走到,他們硬生生花了三個時辰。
終于到了湖州城門口,程彎彎的臉成了慘白的菜色,她不敢再在馬車?yán)锎,連忙下車,陸映雪情況還行,扶著程彎彎往湖州城里走。
湖州是平安縣的府城,很是繁華,熱鬧熙攘,因為同時舉辦府試和院試,四面八方的學(xué)子都提前來了,更顯得熱鬧非凡。
“穗孺人!”錢老爺子就在城門內(nèi)候著,看到程彎彎就迎了上來,“城內(nèi)客棧都住滿了,穗孺人不如來我錢家的別院小住幾日?”
第355章 你爹是讀書人的恥辱
錢老爺子實在是太熱情了,讓沈正生出反感。
他淡聲開口道:“我爹已經(jīng)提前安排了客棧,就不勞錢老爺費心了。”
他不動聲色走過去,隔開了錢老爺子,扶著程彎彎另一邊,一行人朝城中心走去。
“人家穗孺人都懶得理我們,何必?zé)崮樫N冷屁股。”錢暉哼了一聲,“累死了,趕緊去別院休息吧!
“你個混賬小子!”錢老爺子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那位可是七品孺人,在圣上那里掛了名的,還有那程昭,也是板上釘釘?shù)男悴,你必須去打好關(guān)系。別院你別住了,跟上去,和他們住同一家客棧!
錢暉捂著屁股,十分委屈:“客?隙ㄒ呀(jīng)訂滿了……”
“訂滿了就加錢!卞X老爺子冷聲道,“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以后如何繼承錢家偌大的家業(yè)。”
老爺子氣的背手走了。
錢暉默默地嘆氣,只好跟上了沈正那行人的步伐。
他一向是和鄭望峰一向是同進同出,與沈正一向不對付,曾經(jīng)還陷害過程昭,如今卻要去討好,他突然覺得人生好難。
但沒辦法,這是祖父的命令。
“沈兄,程兄,等等我!卞X暉調(diào)整好心情,笑呵呵的走到他們身邊,“咱們也算是半個同鄉(xiāng),一同來湖州趕考,那就住在一起有個照應(yīng)吧!
沈正扯了扯唇角:“你的鄭兄呢?”
“哈哈,鄭兄有鄭縣令安排的別院,舒服著呢。”錢暉走到程彎彎身邊,有禮貌的拱手,“晚輩和穗孺人同住一間客棧,穗孺人應(yīng)當(dāng)不會介意吧?”
程彎彎暈乎乎的厲害,只想找張床躺下,她無力的揮揮手:“錢少請自便。”
一行人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頭,很快就看到了悅來客棧,這是湖州城中上等客棧,是許多讀書人的首選之地。
沈正快一步進去,報了沈東明三個字,小二就遞了幾塊牌子出來,一共是五間上房,沈正和阿福一間,其余四人各一間。
錢暉拿了十兩銀子,找一個相對苦寒的讀書人騰了房間,也算是暫時安置下來了。
“昭兒,你們幾個先在下頭點菜!背虖潖澯袣鉄o力的說道,“我只要一碗稀粥,你們吃完后給我送上來!
她被陸映雪扶著上樓,立馬往床上一躺,終于好像撿回來了一條命。
樓下幾個孩子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開始點菜。
上午時分出發(fā),走了三個時辰,中午隨意吃了些干餅子,這會兒已經(jīng)是下午的飯點了。
客棧里一直人來人往,都是結(jié)伴而來的學(xué)子,有錢人住上等房,沒錢人住下等房,因而這里什么人都有。
“你們隨便點!卞X暉大手一揮,“今天這一頓,我請了!
“去去去,一邊去!鄙蛘訔壍牡溃靶敵灶D飯還要你請,沈少爺顏面何在?”
阿福坐在角落,拍了拍肩膀上的包袱:“我們少爺有錢,不差錢。”
程昭咳了咳道:“出門在外,低調(diào)。”
告訴所有人自己有錢,是想被人偷走么?
沈正瞪了阿福一眼:“低調(diào),給小爺?shù)驼{(diào)一點。”
“先來一個白米粥!庇菡伴_口道,“再一個水煮豆腐,一個八寶什錦,一碗花生米……初到一個地方,容易水土不服,吃簡單一點比較好。”
程昭也很贊同,直接將單子交給小二了。
沈正悻悻的閉上了嘴巴,等今天過了,明天再吃大魚大肉吧。
錢暉自然不會多說什么,他的目的是融進去,而不是提出異議引人排斥。
他們一行五個人坐在這邊,除了阿福,個個都是讀書人,程昭玉秀溫潤,沈正氣質(zhì)不羈,錢暉渾身上下寫著有錢,虞瞻小小年紀(jì)就透出了讀書人的文雅出塵。
邊上鄰桌的人忍不住上前來搭話。
“在下見過幾位兄臺。”那人一身月白色長衫,拱手站在桌邊,“聽各位兄臺的口音,像是平安縣那邊的人,在下可有猜對?”
沈正向來不耐煩應(yīng)付這些,錢暉事不關(guān)己,虞瞻年紀(jì)又太小,于是只能程昭出面。
程昭站起身,回一個拱手,溫雅開口道:“我們確實是從平安縣而來!
“聽說今年平安縣的縣試案首,是一個年紀(jì)才十歲的孩子!蹦侨说哪抗饴湓谟菡吧砩,“該不會是這位小兄弟吧?”
被人提及,虞瞻也不好再干坐著,他起身道:“只是縣試案首而已,不值一提!
“十歲就能有此成就,實在是令人羨慕,在下李洲!蹦侨俗晕医榻B一番,“能冒昧知道小兄臺的名字嗎?”
“李洲啊李洲,你是不是眼瞎?”隔壁桌的人突然起哄,“虞家的那位小少爺你都不認(rèn)識了?”
一聽到虞家二字,李洲的臉色就變了變,他上下打量著虞瞻,滿臉不可置信:“你、你就是虞瞻?”
虞瞻剛剛是一臉淡然之色,現(xiàn)在,臉色變得極其黑沉。
他怎么忘了,整個湖州城的讀書人都認(rèn)識他爹,也認(rèn)識他,他就不該站起來應(yīng)付這些人。
周邊桌的許多人都湊了過來。
“我還說虞家小子怎么沒有參加縣試呢,原來躲到窮鄉(xiāng)僻壤去參加科舉了!
“嘖嘖,竟然是平安縣的案首,你爹給平安縣的縣令大人塞了多少錢,才讓你一舉成名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爹不是好東西,你也……”
“住口!”
虞瞻氣的小臉通紅,怒聲吼過去。
“你叫什么叫?”一個塊頭高大的男子上前,猛地推了一把虞瞻,“你爹是讀書人的恥辱,你竟然也妄想科舉,你不會以為躲到了平安縣,就能走上仕途吧,我告訴你,做夢……”
沈正猛地起身,一把將虞瞻攔到了身后。
雖然他和虞瞻沒什么太深的交情,但是虞夫子教了他許多,一天為師,終生為師,他自然要保護老師的兒子。
他正要開口,手臂就被程昭拉住了。
程昭輕輕搖了搖頭,沈正滿腹的怒火已經(jīng)沖到了天靈蓋,根本就忍不住。
“院試前夕,聚眾斗毆,會取消科舉資格。”程昭靜靜的抬眼,看向虞瞻,“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詬,若伏清白以死直兮,則成一捧黃土。小瞻,我問你,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如何處治乎?”
虞瞻抿緊了唇。
這些人侮辱他,他可以接受,但不能侮辱他爹。
程昭靜靜開口:“忍他、讓他、由他、耐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他坐下來,淡聲道,“飯菜上來了,坐下,吃飯。”
他說話時,身上有淡淡的氣場蔓延開,一股無形的氣場,震懾到了每個人。
明明他溫文爾雅,氣質(zhì)如玉,但是一說話,卻無人敢打斷招惹。
“說得好!”錢暉第一個鼓掌,“程兄,你以后就是我最好的兄弟,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沈正一把將錢暉推開:“程昭是我最好的兄弟,你給我一邊去!
“那我第二好行了吧!卞X暉嬉皮笑臉非要跟程昭碰杯。
有這兩人插科打諢,客棧大堂里的氣氛一下子就松快了許多,虞瞻心情復(fù)雜的坐了下來。
第356章 拋繡球找相公
樓下發(fā)生的插曲,程彎彎和陸映雪兩個大人渾然不知。
程彎彎暈車的厲害,喝下一碗白米粥,舒舒服服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她站在房間窗戶口,往樓下看,底下是熙熙攘攘的街道,這條街很長很長,是平安縣那條街的至少五倍。
一大早,街上就很熱鬧。
程彎彎轉(zhuǎn)身走出房間,陸映雪就一臉興致沖沖的走過來道:“我剛剛在窗口看到街頭有人玩雜耍,走,去湊湊熱鬧!
“幾個孩子呢,吃早飯了沒?”程彎彎詢問,“街上好多好吃的點心,讓孩子們吃飽了肚子再回來學(xué)習(xí)。”
程昭和虞瞻早早就起來了,關(guān)在房間里學(xué)習(xí)。
沈正和錢暉則坐在客棧的大堂里吃東西,甚至還認(rèn)識了幾個文人,在一起高談闊論。
程彎彎很是無奈,小正這小子,是不是太放松了一些,這是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秀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