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剛用力點頭:“謝謝趙大嬸!”
他帶著弟弟加入了干活大軍,忙的不亦樂乎。
程彎彎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爹都沒來報名干活,你咋來了,他知道嗎?”
“剛秋收完,我爹說腿疼,天天在家里休息!睆埓髣倱狭藫舷掳,“我來干活其實是想賺點錢當學費……之前跟我一起玩的都去程表哥那里讀書認字了,我也想去,但是我娘不肯拿束脩費出來。”
程彎彎隱隱約約記起來,她聽王嬸子說過,張婆娘好像是張無賴后娶進門的續(xù)弦,頭一個婆娘生張大剛的時候沒了,張大剛才兩個月的時候,張婆娘就進門了,當時張婆娘也是個小姑娘,對張大剛也算是盡心盡力,后來有了自己的兒子,才慢慢開始偏心,不過有張家老太太盯著,張婆娘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束脩費不便宜,張婆娘不愿意拿出來也正常。
程彎彎讓他們哥倆好好干活,不過這兩天學堂要考試,要讀書認字還是等兩日再說。
人多力量大,三十幾號人一起動工,程彎彎家那片荒地上擺滿了土坯磚塊,建房子的那塊地上也開始動工了,七八個人按照圖紙挖地基,她家的房子建的很大,挖地基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完工的。
程彎彎在院子里忙著清理雞窩鴨棚,這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聽起來很簡單,但是雞鴨越來越大,原來的窩棚已經(jīng)有些住不開了,接近一百只雞鴨鵝的糞便那可不是一般的多,每天要把糞便清掃出來,用簸箕裝起來,讓趙大山倒到田里去肥苗。
還有茅房里的農(nóng)家肥,也都是趙大山挑著去稻田里,仔仔細細的均勻撒下去。
等忙完這些,就到了辰時末,上午九點鐘的樣子。
程彎彎扶著有點酸疼的腰。
她在心里默默地決定,等住進了新房子,她一定要把這些活兒分派出去,交給其他人來做。
她上輩子創(chuàng)業(yè)天天加班,應該是一不小心猝死了,所以來了古代的大河村,成了一個寡婦。
這輩子,她不能再這么勞碌下去,必須得請人。
只要是能讓別人代替做的事,一律請人。
這時,一匹馬疾馳出現(xiàn)在了大河村的主道上,一個差役坐在馬背上,高聲道:“縣令大人有令,請趙里正前來速速聽令!”
里正就在田間忙碌著,一直在研究再生稻,雖然聽程彎彎講了許多,他還是有些搞不懂,咋就有的稻樁長雜草,有的卻能長稻子,他蹲在田間一個時辰了,終于鬧明白了是咋回事。
聽到差役喊他聽令,他猛地起身,腿早就麻了,他差點一頭栽進稻田里。
他忍著腿麻的酸脹感,飛快的奔到大道上,在差役面前跪下。
“縣令大人有令,凡是平安縣界內(nèi),所有留樁達八寸的稻田不允許耕地,且必須保證水分和肥力,違者縣衙板子伺候。”差役大聲道,“二十日后若未抽穗,方可自行處理!”
政令讀完后,差役翻身上馬,迅速奔往下一個村。
里正這才敢從地上爬起來。
附近路過的村民全都圍了過來。
他們早就從里正嘴里聽說了再生稻之事,但一個個都不太敢相信,因為以前就有人偷懶不處理田間的稻樁,有的田間稻樁被太陽曬干,成了干草,有的田間留了些水,就會發(fā)芽長出青綠色的葉子,但這些葉子不管長多久,都不會抽穗,更不可能結(jié)稻子,再生稻簡直聞所未聞。
可是現(xiàn)在,縣令大人發(fā)了政令,他們不信也得信。
“都回去給地里下肥,千萬得抓住這次機會!”里正板著臉的說道,“收割完已經(jīng)有十多天了,差不多再等十天就能抽穗,等穗子抽出來,我就不信你們還坐得住!”
里正的人可以不信,但縣令大人的話他們無條件相信,紛紛點頭。
里正繼續(xù)道:“這再生稻都是托大山娘的福才能被發(fā)現(xiàn),等一個多月后再生稻豐收,你們可得好好感謝大山娘!”
經(jīng)過這兩個多月的相處,村里人對程彎彎早就改觀了。
原先的趙程氏好吃懶做、吃里扒外、尖酸刻薄!
如今的大山娘性子溫和、聰明睿智、長得也更好看了!
村民紛紛應和。
“大山娘幫我們發(fā)現(xiàn)了水源,還解決了蝗災,這又發(fā)現(xiàn)了再生稻,當然得好好感謝!”
“這次我家的再生稻要是能收一百斤糧食上來,我就給大山娘十斤!”
“我家也給十斤!”
“……”
程彎彎沒聽到這些言論,她在暗搓搓給自家稻田下肥料。
農(nóng)家肥實在是有限,顧及不到五畝田,趙大山下肥均勻,每畝地都分不了多少。
她在商城里買了現(xiàn)代化肥,按照說明書灑向田間。
若是她膽子大一點,其實明年可以種畝產(chǎn)高達一千的雜交水稻……不過她向來是個謹慎小心的性子,不敢冒這么大的風險去挑戰(zhàn)這個時代農(nóng)民對水稻畝產(chǎn)固有的認知,有些太驚世駭俗的事情就別做了。
程彎彎從田這頭走到那頭,看到沈正坐在田尾的草地上,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樣。
昨天晚上這孩子跑出去后大半夜才回來,大晚上剛進屋,她想過去問點什么時,這小子就躺在地上裝睡。
有些事,還是得及時說清楚。
“小正!
她喊了一聲,邁步過去。
沈正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扭頭看向側(cè)邊。
程彎彎有些失笑,這孩子怎么就這么傲嬌呢。
她在田里忙了這么久,這小子不可能沒看到她,分明就是故意在這里坐著,等她過來搭話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她說到這里,故意停了一下。
沈正的腦袋果然轉(zhuǎn)過來了。
程彎彎溫柔笑道:“你能喜歡我,愿意我給你當后娘,我很開心,但我有丈夫,而且,我心里只有自己的丈夫,暫時接受不了任何人代替這個位置。”
沈正雖早有預料,但眼中還是浮現(xiàn)出了濃濃的失望。
“不過,當不成你的后娘,我也還是你的嬸子,我怎么對四蛋的,就怎么對你。”程彎彎看著他,“后娘和繼子的關系其實挺復雜的,而且我要是帶著四個兒子嫁到沈家去,你祖母被氣出個好歹來可怎么辦?”
沈正的唇張了張,不知怎么反駁。
他阿奶給爹找的女人,都是未曾婚嫁過的,要是知道他給自己找了個有兒子的后娘,估計會罵死他。
罵他就算了,他可不希望趙大嬸遭受無妄之災。
他扯出一個笑臉:“嬸子,我知道了。”
第164章 送走兩尊大佛
大河村的主道并不平坦。
上回鄭望峰和錢暉來過一次,一路過來顛的七暈八素。
當時兩人就約好了,以后再也不來這種破地方,沒曾想,兩人的馬車在山道上遇見了。
一輛馬車上,有一位少爺,一個書童,兩個小廝,還有一個粗使的車夫。
馬車停在程彎彎家院子門口,兩個小廝小心的扶著自家的少爺下來,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院門兩側(cè)。
程彎彎和沈正回來的時候,就見兩位少爺站在院子里,程昭在接待,三個人還算是相談甚歡。
邊上正在干活的人低眉順眼干活,盡量降低存在感。
“鄭兄,錢兄,你們怎么又來了?”沈正吊兒郎當?shù)淖哌M去,“你們兩個最是講究,這里是鄉(xiāng)下,泥土地,地上還有雞屎鴨屎,也不怕踩到臟了你們的錦靴。”
鄭望峰立即皺眉往邊上走了幾步,腳踩在地上干凈的稻草桿上。
錢暉冷哼道:“我要是不來,還真不知道有人如此不要臉,竟然搶走了我的功勞!”
沈正一把揪住了錢暉的衣領子:“不是,我怎么感覺你這話是在罵我?”
“小正!背虖潖澾^去將沈正拉開,“來者是客,你別動手動腳。”
說著,她又看向錢暉,“錢少爺,有什么話還是說清楚吧,我這一把年紀的人了,被一個年輕的后生罵不要臉,我還能不能活了?”
“我又不是罵你!”錢暉冷笑,轉(zhuǎn)頭盯著沈正,“石磙是不是我找人去做的,是我錢家的奴仆找錢家的石匠做出來的,你也好意思說是你一個人的功勞!
“什么亂七八糟的!”沈正皺眉,“你覺得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唄,跑來跟我說什么,懶得理你!”
錢暉哼了哼,反正他祖父已經(jīng)請了白云鎮(zhèn)縣令去跟知府大人匯報此事,他等著領功勞就是了。
“趙大嬸,我這次來,是奉我爹之命來跟著程兄讀書學習!编嵧骞笆值,“我爹讓我?guī)Я耸畠摄y子食宿費,這十天就叨擾趙大嬸了!
他規(guī)規(guī)矩矩將手里的錢袋子遞過去。
程彎彎沒有接,淡聲開口道:“村里人吃飯,就一碗大白米配一碗野菜,偶爾買點肉打牙祭,一頓十幾個銅板就夠了,至于住的地方,鄭少爺看看我家房子就這么大,沈少爺和程昭都是在堂屋里打地鋪,鋪上稻草桿……哦,就是鄭少爺腳下踩的這個干草鋪在地上,再鋪上床單,就算是一張床了,就這樣的條件,十兩銀子有點多!
鄭望峰伸出去的手僵住了。
每天吃白米飯和野菜,偶爾才能吃肉,這便算了,畢竟可以差使車夫去鎮(zhèn)上酒樓買餐食回來。
可!他是堂堂縣令之子,怎能以地為鋪。
程彎彎笑了笑。
上回她就看出來這位鄭少爺養(yǎng)尊處優(yōu),跟沈正根本不一樣,這樣的人,極其在意享受,無論怎么引導,都不可能接受她家里這樣的條件,到時候又是一堆麻煩事。
這樣尊貴的少爺,就是一尊大佛,她瘋了才會請回來。
再則,她可沒忘記當初程昭被開除就是被這二人設計陷害的,她不太相信這兩個人的人品。
“來,鄭少爺讓一讓,我把這些干草曬一下,把里頭的蟲子蚊子都曬出去,免得晚上睡了身上癢!
鄭望峰的臉龜裂了。
還有蟲子蚊子,要真睡一晚上,身上肯定會起一身包。
沈正輕嗤一聲:“堂屋就這么大,我和程昭還有阿福睡著都有點擠了,鄭兄和錢兄還是另外再找個地方吧!
錢暉無語,還真以為他們多想睡地上一樣。
他哼了一聲:“那我們晚上回鎮(zhèn)上過夜,白天再來大河村,鄭兄你跟著程昭讀書,我呢,就好好研究一下這個石磙到底是何物!
程彎彎順著兩人的話道:“這個主意好,反正鄭少爺和錢少爺有馬車,來去也方便。”
鄭望峰有些頭疼。
他爹叮囑過了,要他日夜跟著程昭和沈正,學習程昭的用功,且和沈正交好,為以后混官場打基礎。
他要是敢圖享受回鎮(zhèn)上,他爹肯定會發(fā)怒。
畢竟,沈正這玩意兒都能在鄉(xiāng)下待這么久,他怎么就不行?
他看了一眼程彎彎正在收拾的干稻草,他眼尖的看到了一只死蝗蟲,還有一灘不知道是雞屎還是鴨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