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方才打生打死,甚至血濺當場,但現(xiàn)在,兩人倒是都安靜下來了。
而且不約而同的都有些苦惱,因為這脖頸上纏了繃帶和絹布,這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根本瞞不過去,一會兒回去,獨孤珩若是問起,只怕又是一樁麻煩事。
還有,對方是知道他過來司馬裒這邊的,現(xiàn)下脖頸上帶傷回去,恐怕很難不聯(lián)想到他身上,要是進而引出別的什么,那也就有他們兩個受的了。
有鑒于此,一時兩人也沒了主意,后來勉強想到了一個說辭,對好口供之后,韓琦這才回轉獨孤府。
彼時已過了中午,無論是王羲之還是獨孤珩,都有午后小睡一會兒的習慣,韓琦還在抱著僥幸心理,想著挺過今天,明天說不定脖頸上的傷就不顯了,他也就用不著解釋什么。
豈料,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他是越怕什么,就越來什么。
他本想著看一眼自己公子睡得安不安穩(wěn),然后就回去再上一次藥,讓傷口快點愈合,豈料他才走到內室床榻前查看過情況無事,正要轉身離開,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
他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卻見獨孤珩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還正看著他的脖頸處。
那里新纏的繃帶和絹布,是那么的顯眼,還有熟悉,就和不久前,纏在他胳膊上的那些,一模一樣。
“對于你的新傷,你還有什么說辭給我?”但出乎意料的,獨孤珩只放開了他的手,非常平靜的詢問道。
“……”,韓琦一時無言以對,只默默的跪下,低著頭不說話。
第25章
冷暖自知
彼時,日頭已過正午,天色變得極快,方才還晴著,不過片刻,便又是連綿不斷的細雨。
院中樹上的片片紅葉被打落在地,但栽在小路兩旁的菊花,卻依舊如故,于濕潤的空氣中繼續(xù)散發(fā)著縷縷幽香,迎寒怒放,不懼風雨。
天陰的很快,烏云也壓的低,配上綿綿細雨,不多時,便有絲絲寒意襲來,透過半開的窗戶涌進室內。
韓琦感覺到?jīng)鲆,下意識的想去關上,以免吹病了自己公子,可他的腰才直起一半,卻又想起現(xiàn)在的處境,沒奈何,只得又垂頭喪氣的彎了下去,低頭繼續(xù)沉默著。
“唉,”獨孤珩見他如此模樣,既無奈,又心疼,他只得自己起身去把窗子關好,復又走到他面前。
“起來吧,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如此?”獨孤珩朝他伸手,“快起來吧,”他再次重復,言語間仍是那般溫柔。
“公子,韓琦愧對公子,不敢起來,”韓琦聽了更覺心里對不住他,只搖頭跪著,雖是回話,但卻不曾起身。
“你身上的舊傷還沒好,如今出去一趟,又添了新傷,現(xiàn)下更是長跪不起,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如何虧待你了呢?難道你想讓我落一個苛責下屬的名聲不成?”
見他這倔強的跟頭牛似的模樣,獨孤珩一時無法,只得反其道而行之,出言激他。
“韓琦絕無此意,公子明鑒啊,”一聽這話,他果然急了,忙抬頭為自己辯解。
“既無此意,那還不起來?”獨孤珩再度把手伸到他面前,“怎么?還要我請你嗎?”
“韓琦不敢,”嘴里說著這話,但他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搭在了對方的掌心,獨孤珩也順勢握住,拉了他一把,并帶著他走到床榻前坐下,伸手松了松對方的衣襟。
韓琦下意識的抬手阻止,卻被獨孤珩用手擋開!皠e動,讓我看看情況如何了,傷在脖頸處,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彼f著話,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小心翼翼的解開了那纏著的繃帶和絹布,入目所見,卻是一道血痕,其上敷了藥膏,散發(fā)著一點清苦的味道,但看其尺寸,應當傷的不重。
“說說吧,到底是怎么弄的?”他心疼他的同時,也稍微松了一口氣,不過其原因,還是要問的。
“是韓琦和二殿下切磋,一時不敵被擒住,心有不甘掙扎起來,這才不小心傷到的,”韓琦思慮再三,還是選擇說了實話,只是他略去了打架的原因,只重點落在過程上。
“阿裒他雖然不擅詩書,但卻精于武藝,你與他在這個上面較勁,自然討不了好,下次不要這樣了,你們兩個無論誰傷了,擔憂的總是我!
獨孤珩為他再度把傷口裹好,又用繃帶系上,言語間透露著關心,卻并無半分質問,就連繼續(xù)探尋的意思也沒有。
“……公子,你不問問我,為何我會和二殿下起了沖突,胳膊上的舊傷又是怎么來的嗎?”他不探尋,本是一件好事,但莫名的,韓琦卻又覺得有些不解,他下意識的反問道。
但話剛出口,他便后悔不已,生怕說漏了什么,讓對方察覺出端倪,進而追問那晚雨夜的真相。
“問什么呢?你都已經(jīng)告訴我了,不是嗎?”但獨孤珩卻平靜的很,甚至還替他撫平了衣襟。
“可是……”,韓琦看了他一眼。
“沒有可是,就算真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那也一定是你想要保護我,這才瞞著我的!
“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你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問的呢?”
“更何況,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再追究也沒有什么用,不過是平添煩惱罷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你養(yǎng)好傷,這樣我們才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走下去,”獨孤珩握住他的手,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巧妙的將話題終結的同時,又給他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