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酌把小崽子扔到床上睡午覺,自己剛要跟著睡,就想起蕭循說的“我不敢睡覺”。
他坐了起來,跑去找蕭循。
蕭循在書房做最后的案件收尾,桌上擺著許多總賬本等他核驗。
漕運反腐,光是賬本就分門別類按箱子裝了六箱,玉京帶來的審計不夠,戶部的幾個人夜以繼日地看。
這是裴酌的強項。
裴酌推了推蕭循:“你去睡一會兒,我來看。”
蕭循卻不讓他參與:“你陪復復睡覺!
裴酌:“先前賬務繁雜,你不讓我插手,沁王把馬場的賬本都交給我算,陛下難道還不如沁王信任我?”
蕭循:“不想別人看見你,不想你上班!
裴酌一愣。
這么幼稚的話居然是從蕭循嘴里說出來的,仿佛上班是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
裴酌違心道:“我愛上班。”
蕭循:“哦,你還說你要讀博呢,不用勉強自己上班。”
裴酌真心道:“不勉強!
蕭循意志堅定:“上班會瘦得沒人形!
裴酌忍無可忍:“沒人形你是對什么發(fā)情?”
是誰一見面就上手?
蕭循放下賬本:“……”
裴酌:“只是水土不服微微瘦一點!
怎么就直接把上班跟變瘦劃等號了?
還是不是那個給他集齊幼崽班的卷王了?
轉變太極端了吧。
話說回來,這兩年蕭循的心境他能想象,所有尋他回京的手段——賈斂的信、南飛的雁,都是天子低下頭顱的祈求,乍一見到磨磨蹭蹭的他,沒有黑化已經很好了。
蕭循:“一點?那你為何不敢直接回京,要在揚州租一個月房子?”
裴酌眼神閃了一下,轉身假裝要走:“你不陪我睡午覺啊?那我找別人去了……”
后面?zhèn)鱽硪巫优矂拥穆曇簦嶙枚刮⑽l(fā)麻,下一刻,他便被抱著放在了椅子上。
蕭循卡住圈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想好當我的皇后了?”
裴酌:“沒想好!
蕭循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線陰影,淡淡道:“那你歇著,江山沒你的一半,不用起早貪黑地上班。”
裴酌吸氣,什么世道,居然有人用上班來誘惑他當皇后?
可是被蕭循逼著天天躺著玩,他也躺不平,腦子里一直在想事情——他知道蕭循要他想什么。
家里兩個卷王,沒有一條咸魚能成功在兩個卷王的家庭里活著擺爛。
他也不想上班的,沒做完的事情實在太多。
等過兩年復復能看懂4523提供的資料把它們搬出來實踐,留給他培養(yǎng)人才的時間不多了。
“想好了!迸嶙妹佳蹚潖潱澳愫孟窨煊泻谘廴α,我們去睡覺吧。”
他說話時盯著蕭循,想看他這一刻的表情。
蕭循眉眼像雨洗后的晴空亮了一瞬,很快克制住,換上更深的。
“朕不是在祈求你的垂憐!
蕭循用上了“朕”,提醒裴酌他是一個皇帝,心疼誰也不該心疼他。遼闊的萬里山河是他的胸襟,巍峨的昆侖是天子的氣概。
“我要你——愛我!
最后兩個字從蕭循嘴里吐出,并不遮掩含糊,而是擲地有聲。
一個能發(fā)行自己話本的人,不會覺得“愛”這個字說不出口。
裴酌胸腔一陣一陣地涌起戰(zhàn)栗,像有人在他心里錘鼓,鼓聲傳到了四肢百骸。
裴酌攥緊了手指,道:“智者不入愛河……”
蕭循的氣場暗了一瞬,快速道:“你也沒有讀博!
學歷造假的裴夫子微微尷尬,被養(yǎng)了些天的臉蛋白里透紅,像可口的米糕,反倒是他保護得很完美的畢設因為天天跟雪粒瘋玩,腳底都洗不白了。
裴酌:“智者不入愛河……我不是掉河里了?”
他一條咸魚,天天起早貪黑地給蕭循打工,還算什么智者,回想起來,早就昏了頭了吧。
上一個值得他這么打工的,還是他親爹。
沒辦法,君王的賢明與容貌,他都喜歡。
蕭循第一次覺得,“掉河里”是件好事,在過去兩年,這三個字甚至是他的禁忌,聽聞有人落水而亡的消息,心底便一陣空落。
裴酌親自解開了這個禁忌。
蕭循盯著他嫣紅的唇,道:“夫子,我可以親你嗎?”
裴酌睫毛簌簌閃了下,開始回憶他們的初吻還在不在,記不清了……因為他不知道蕭循有沒有偷親,他很多時候腦子不太清醒。
蕭循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道:“沒親過,我留著了!
裴酌呼吸一輕,這是什么城府,明明每次看著都很沖動。
初吻還在——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砩舷轮挥凶彀瓦是清白的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蕭循嫌他陷在椅子里不方便,直接把他拎起來,勢均力敵地站著。
裴酌嘴巴上一濕,倏地閉上眼睛。
明明是很單純的接吻,裴酌卻有種玩出了新花樣的臉紅。
……
如果嘴巴不用吃飯,八成已經被咬破了。
裴酌氣若游絲地推開蕭循,陛下心結已經解開,總可以讓他見見外人了吧。
“我想見見江南學堂的夫子!
裴酌的職位,往大了說,是教育部長,往小了說,是教研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