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一股寒風(fēng)撲面而來,就見庭院里青松郁郁,白雪皚皚。
浮云散去,月光下風(fēng)長離遙立于石階之上,微笑道:“衛(wèi)夫子,別來無恙?”
衛(wèi)宛一眼就看到了他身邊的魏瑄,斥道,“你這孽徒,果然一再勾結(jié)邪魔!”
魏瑄這次沒有辯解,只是靜默地站在雪地里。
風(fēng)長離無聲息地靠近,俯首在魏瑄耳邊低笑道,“阿季,你看玄門的人不讓我教你秘術(shù),現(xiàn)在,你是幫我,還是幫他們?”
第421章 道路
一勾寒冷的弦月照著都闕關(guān)前雪白的砂石地,兩邊陡峭的崖壁高聳入云,偶爾有飛鳥掠過深澗。
慘白的月光照著一人一騎來到了關(guān)前。這是個瘦長的人,一身簡淡的灰袍,看不清模樣,長長的影子落在山巖間的白石地上,被林木分割得光怪陸離。
城樓上火把晃了晃,“來者何人?”
片刻后,立即有小校向衛(wèi)駿報告,“將軍,衛(wèi)夫子來了!”
衛(wèi)駿驀然怔了怔,不知道兄長深夜前來有何要事?
但他又不能詢問,玄門之事,幽玄深奧,不可與外人道。
“請兄長入關(guān)!彼馈
烏云遮蔽了月光,城墻下一扇窄小的耳門打開了,里面照出暗淡如螢火般的一點燭光。
就在這時,衛(wèi)宛身后忽然閃現(xiàn)出十多條鬼魅般的人影。
值守城門的小校立即意識到不妙,可他們來不及示警,黑暗中鋒利的弧光掠過,鮮血激濺在關(guān)前。
那十多條人影正是東方冉手下的鐵鷂衛(wèi),他們迅速斬殺了門卒后潛入了關(guān)內(nèi)。
當(dāng)深夜里響起咯吱咯吱刺耳的機擴聲時,衛(wèi)駿才反應(yīng)過來, “敵襲!”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沉重的關(guān)門緩緩打開。
關(guān)外等候多時的數(shù)萬王氏大軍如一股洪流滾滾涌入。
***
寒山別院
雪寂寂地落下,十多名玄門弟子肩上身上已經(jīng)積雪累累,他們保持著持劍的姿勢,仿佛已經(jīng)化成了石像。
謝映之無聲步入庭院,撥開一名弟子身上的積雪,查探他的脈象。
“他們都入障了。”身后傳來一陣桀桀怪笑,
謝映之淡然回頭,就見一株月桂樹后浮現(xiàn)出一張慘白的面具,一雙怨毒的眼睛正牢牢盯著他。
***
雪夜,紛紛揚揚的雪花漫天飛舞。
風(fēng)長離走后,魏瑄在庭院里拿著一根樹枝在雪地上淺淺畫著剛才看到的陣法。
這時,一道黯淡的光照到了雪地上,他抬頭就見一盞紙燈籠在風(fēng)中輕輕飄蕩。
“彥昭,你怎么來這里了?”魏瑄驚詫道。
只見蕭暥站在一株老梅樹下。明艷的寒梅映著他蒼白的容色宛若清霜。
魏瑄趕緊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上前就要攏住他,“這里冷,下著雪。”
蕭暥倏然退了幾步。
魏瑄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不是寒山別院,而是一座森然的監(jiān)獄,而且,他對這場景還有些熟悉。
“彥昭,這是什么地方?”
空中霰雪紛紛。
紙燈籠照出蕭暥的容色哀麗清絕。
蕭暥輕嘆一聲,“這里,是告別的地方……”
“告別?與誰告別?” 風(fēng)卷起碎雪迷亂了魏瑄的雙眼,他上前去,想抓住他的手。
可是蕭暥的身形輕若紙鳶,倏地又退遠了。
近在咫尺,不可企及,一種不祥的感覺籠罩了魏瑄。
他不顧一切地想沖上前抱緊那個冰雕雪琢般的人兒。結(jié)果重重摔倒在雪地里,掙扎地抬起頭,睫毛上沾著碎雪。發(fā)現(xiàn)蕭暥忽然站在了他面前。
他幾乎能聞到他衣上淡淡的蕪蘭香。
蕭暥俯下身,愛憐地看著他,伸出一根比冰雪還要剔透的手指,指尖輕輕落在他臉頰凍結(jié)的淚痕上,緩緩勾勒出他年輕俊朗的輪廓。那動作親昵又曖昧,又似乎無關(guān)風(fēng)月。
“殿下真是好算謀,故意泄露行蹤給玄門,借風(fēng)長離之手解決了衛(wèi)夫子!
魏瑄心中猛地一沉,“不是,我是因為……”話到嘴邊,他咬住了唇,他不能說。
蕭暥倏然收回手,淡淡道:“殿下智計天縱,已經(jīng)不需要臣的輔佐了,臣就此告別。”
魏瑄急道:“彥昭,你去哪里?”
“去我該去的地方!彼p嘆道,聲音涼如初雪,“愿來生不見,陛下……”
***
魏瑄心中一陣狂跳,從夢中猛地驚醒。就感覺到一只手正輕輕地撫過他的臉頰,像夢中一樣,淡淡的蕪蘭香糅雜著清苦的草藥味縈繞上來,他緊張地一把捉住了那只手,“不要走!”
然后不由分說把那人拉進了自己的懷抱。
蕭暥猝不及防,重心失衡,一下子撲倒在魏瑄的胸前。
蕭暥:……
這孩子受傷后這一陣子都有氣無力,動不動就病懨懨的,沒想到竟然力氣那么大?
蕭暥掙了掙,絲毫無效。
“彥昭,你不要走!蔽含u凄楚道,他緊緊抱著他,夢中那個冰雪雕琢般的人兒和眼前的人重合,使得他痛徹心扉。
“我聽到動靜,來看看你。”蕭暥頗為無奈。
在城樓上他拒絕了魏西陵的心意后,心中萬般滋味,輾轉(zhuǎn)難眠。于是就干脆披衣起身在庭院里獨自踱步,排遣心緒,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魏瑄房外,聽到了房中的動靜。他不放心便去看看。就看到魏瑄冷汗涔涔地躺在榻上說著胡話。他這才伸手替他拭汗,結(jié)果被魏瑄一把拽倒在胸前。
此刻他幾乎依偎在魏瑄的懷里,無奈地問,“怎么了?阿季,做噩夢了?”
那聲音輕柔如羽,半夢半醒間聽著幾乎不真實,魏瑄心中的痛苦頓時像決了堤的洪水,啞聲道:“我夢見你離開了,不要我了!
蕭暥微微一愣,隨即就想到了大概魏瑄明天就要加冠,就要離開將軍府,搬進自己的府邸了。所以……他是舍不得?
“阿季,就算你明天離開將軍府了,什么時候想回來,還是可以隨時回來!
聞言,魏瑄衰敗的容色終于有了一點光彩。
蕭暥覺得他大概是加冠大典前緊張罷,便寬慰道:“阿季,加冠是每個人都要經(jīng)歷的成長!
魏瑄深吸一口氣,低聲道:“但如果將來,你發(fā)現(xiàn)我成長為不是你希望的樣子了呢?”
機關(guān)算盡,城府深沉,殺伐狠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魏瑄緊張道:“屆時你會不會棄我而去?”
“阿季。”蕭暥抬起頭凝視著他,認真道,“無論將來你變成什么樣的人,選擇什么樣的道路,我都不會離開你,我都會陪著你一起走下去!
魏瑄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顫,一雙清亮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為他這一句話,赴湯蹈火,傾覆天下,也在所不惜。
魏瑄咬著唇,吸了吸鼻子,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
蕭暥幾乎以為他要哭了。
蕭暥平生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也見不得自己帶大的小魏瑄哭唧唧的。
他探手摸到魏瑄的里衫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
“怎么渾身都是汗。”他撐起身,道,“我讓徐翁燒點水,泡個澡松快些!
什么……泡澡?
魏瑄一愣,腦海里忽然涌現(xiàn)月前那次在浴堂看到的,魏西陵和蕭暥……頓時臉頰一熱。
“怎么了?”蕭暥剛探出手,就被他扣住了手腕。
他學(xué)著皇叔的樣,摟住他的腰一個翻身,就將他壓在夏日清涼的竹榻上。
蕭暥:……
“今晚你可不可以不要走?”魏瑄一雙墨澈的眼睛巴巴地看著他,紅著臉道。
這孩子真黏人啊……蕭暥心想。
隔著夏日單薄的衣衫,兩人都出了汗,魏瑄悄悄地將手繞到他后腰,扶著那纖細的腰線,忍不住學(xué)著那天皇叔的樣子,挺身在他柔韌的腹肌上磨蹭捻轉(zhuǎn)。
蕭暥:嘶……有什么地方有點奇怪?
這種磨蹭青澀又毫無章法,蕭暥被他蹭得又熱又癢。正想推開他一些,隱約覺得腰腹被抵住了。
他這才恍然意識到什么,魏瑄今年已經(jīng)成年了啊。
不會吧?難道他是拿自己的肚子當(dāng)成了磨劍石?
蕭暥一時被雷到了。
再看魏瑄臉漲得緋紅,難受又委屈的樣子,“彥昭,彥昭,對不起,我……”
蕭暥無奈地嘆了口氣,“阿季,不是這樣,我教你罷!
說著他起身放下了紗帳。
……
***
府門打開,徐翁打著燈籠走出來驚訝道:“君侯?漏夜來此,不知何事?”
魏西陵罕見地面有猶豫之色,問,“阿暥歇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