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誰養(yǎng)
隴上郡,郡府大堂
眾人肅立于巨大的軍事地圖前。
蕭暥眸色深沉:“倘若沒有魏將軍助戰(zhàn),我們能否拿下涼州?”
他這一句話問出來,眾人皆是錯愕。
原本有戰(zhàn)神助陣,多少是有底氣的,F(xiàn)今在沒有魏西陵接應(yīng)的情況下,想獨自拿下涼州府?
曹滿是西北狼,是一方諸侯,不是廣原嶺的山匪,涼州府也不是黃龍城。
以他們的區(qū)區(qū)兵力,想獨自拿下曹滿,不是太狂了,就是完全不懂軍事?
在場的將領(lǐng),云越當(dāng)然是不會駁主公說的任何話,只要蕭暥下令,勢必死戰(zhàn),不問前途。
至于瞿鋼百夫長出身,彪悍威猛,他就是柄軍中重劍,只管執(zhí)行,謀策非他所長。
晉王魏瑄心思玲瓏,雖然對蕭暥的意圖有那么三分猜測,但是他畢竟是初涉戰(zhàn)場,經(jīng)驗不足,自覺還輪不到他首先說話,想先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余下的就只有熟悉涼州格局的黑鶩崔平了。
蕭暥的目光如劍般指向崔平。
崔平道,“主公,眾寡懸殊,我方兵力不及彼之一半。涼州南部重鎮(zhèn)夏陽也沒有拿下。我們?nèi)艄ゴ驔鲋莞年柨ぞ捅厝怀霰г疀鲋莞,我們會在涼州府的城下陷入兩線作戰(zhàn)腹背受敵的窘境。”
蕭暥明白,崔平說的是事情。
實力上說,他和崔平的隴上騎兵加起來,總共也就一萬余精騎,而曹滿手下有五萬精騎,其中還有兩萬飛狼騎,更逞論夏陽郡守伍丹手下也有騎兵三萬。
更何況騎兵的優(yōu)勢在于機(jī)動性,所以之前在襄州,他們也多采用將敵人調(diào)出城來,打運(yùn)動戰(zhàn)。盡量避免攻堅戰(zhàn)。
而攻打涼州府卻是攻堅戰(zhàn),拼的是步兵的兵力、軍械設(shè)施、以及雙方士氣。而這正是蕭暥的短板。
涼州府有步兵八萬,蕭暥手頭的步兵加上隴上郡的降兵也只勉強(qiáng)湊齊六萬。全部出動攻打涼州府都不夠。隴上郡不守了?
而且蕭暥也不敢將如此重要的戰(zhàn)略進(jìn)攻,交給崔平手下這些心生凄惶的降兵。
兵力不夠是毋庸置疑的。
原本的合圍變成了單挑。兵力怎么可能夠?
兵力不足,他尚可以使詭計搞奇襲。但還有個致命的問題。
就像崔平所說的,一旦襲擊涼州府,夏陽郡必然來支援。
事實上,夏陽和涼州府,打其中哪一個,他都會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
夏陽是座大城,也是軍鎮(zhèn),實力雄厚,不可小覷。所以,原本是由魏西陵舉兵拿下。
現(xiàn)在沒有魏西陵的配合,他就像是一條腿走路,這仗太難打。
崔平道,“主公,目前穩(wěn)妥之舉,是等魏將軍拿下夏陽,按照原來戰(zhàn)略合圍涼州府,如果期間曹滿率大軍來襲,隴上郡城池堅固,三五日之內(nèi),他根本拿不下來,若曹滿增兵攻城,則正中我下懷,等到幾天后魏將軍的兵到了,以魏將軍戰(zhàn)神之利,可直接乘曹滿大軍在外,涼州府空虛之際,拿下涼州府,曹滿必然退兵回救涼州府,到時,我們再從城中殺出,追擊曹滿,曹滿必敗。”
蕭暥凝眉,崔平的戰(zhàn)略還是一個字,等。
等魏西陵。
崔平最了解曹滿的實力,沒有戰(zhàn)神助陣,他不敢打。
蕭暥面色陰沉,忽然把劍一般的目光轉(zhuǎn)向魏瑄,“晉王有何看法?”
魏瑄見他問自己,倒也不緊張,從容道,“我聽說兵貴神速,崔將軍這一等,我們就喪失了戰(zhàn)場上的主動權(quán)。就要被動挨打了!
蕭暥眼中精芒一閃,魏瑄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機(jī)不可失,兵貴神速。
戰(zhàn)場上要爭取主動權(quán)。等到曹滿動手對付他們,倒不如他們先動手。
崔平當(dāng)面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駁了,多少有點不堪顏面,于是冷道,“晉王說要主動,如何主動?”
“尋找戰(zhàn)機(jī),牽制敵人!
崔平話中帶刺道:“殿下這是紙上談兵,敢問殿下以往戰(zhàn)績?nèi)绾??br />
魏瑄面不改色道,“我自從跟著蕭將軍打仗,多有受益,也勉強(qiáng)算是從無敗績。”
從無敗績?蕭暥一詫,小魏瑄你還真敢說?
崔平聞言錯愕當(dāng)場,心道:這普天之下也只有魏西陵能說這句話吧?這晉王殿下什么路子?
但他久在涼州,中原之事知曉不多,于是他狐疑地看向蕭暥。
蕭暥點了點頭。
因為魏瑄只打過一次仗……
從無敗績,好像也可以那么說。
蕭暥扶額,可以,這很可以。
于是他接著問,“所以殿下有何提議?”
魏瑄目光明銳如炬,“斷其糧道!
蕭暥一挑眉?聪虻貓D。
涼州府西南五百多里是鸞吾城,曹滿把糧草物資都囤積在那里。
魏瑄道,“拿下鸞吾城,就斷了涼州府的糧草物資供給,曹滿軍心必亂!
斷了曹滿的糧草,亂其軍心。這招蕭暥不是沒想過。
但是寒冬將至,他若將涼州府的糧草物資全部斷了,曹滿肯定會強(qiáng)行征集民間的糧草物資以為應(yīng)急,那么涼州城內(nèi)的十多萬百姓怕要饑寒交迫,不知道要有多少傷亡。這筆賬,最后還要算到他頭上。
此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云越點明道,“鸞吾城在涼州腹地,從此處襲擊去鸞吾城,必然要經(jīng)過涼州府。”
魏瑄驀地一怔了。疏忽了。
他立即默然閉嘴,看來自己還是戰(zhàn)場經(jīng)驗不足,思慮欠周。
鸞吾城既然是軍需糧草的重地,當(dāng)然位于曹滿的大后方。
而且曹滿老謀深算,平生打仗經(jīng)常斷他人的糧道,自己的屯糧所在如何不嚴(yán)加防范?
想到這里,蕭暥忽然心中暗暗一驚。額角竟生出細(xì)細(xì)冷汗。
他斷然道,“瞿鋼,你立即帶五千軍,增援雁門!”
眾人也皆是一愣,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
蕭暥心思飛快,曹滿此人最擅斷他人糧道,雁門是他囤積糧草的大后方,又在隴上郡以南,離開涼州府的距離還不到六百里。
一旦雁門有失……
就在瞿鋼出去整頓兵馬出發(fā)時,城門令面色緊張,步履倉促地叩門進(jìn)來。
蕭暥立即有種不祥的感覺,“何事?”
“主公,鐘逾將軍來了。在……在城下!
蕭暥心中一涼,還是晚了!
“跟我去看看!”
城樓下,鐘逾發(fā)髻散亂,臉上滿是血污,盔甲戰(zhàn)袍破敗。身后跟著疲憊不堪的千來士卒。
一見到蕭暥,他疾步奔到跟前撲地跪倒,滿臉羞愧,“將軍,末將無能,把雁門丟了,末將前來領(lǐng)死!”
*** *** ***
涼州府外
秋日稀薄的陽光照著蒼黃的原野,遠(yuǎn)處寒霧彌漫。一叢黃楊樹后忽然騰起了煙塵,緊接著傳來馬蹄叩擊大地的震響。
隴道上的百姓趕緊讓到路邊,片刻后就見一隊胡服獵裝的騎兵狂飆而過。
他們幾十個人,身騎駿馬,每人的戰(zhàn)馬邊都掛著囊袋,里面裝著今晨打獵的收獲,為首那人寬面短須,濃眉虎目,正是曹滿。
他打獵歸來,整個人還沉浸在殺戮的痛快中,大冷天渾身都冒著汗熱,一邊翻身躍下馬,一邊將獵物扔給副將黃權(quán)。
黃權(quán)一看,“主公今天收獲頗豐。
曹滿這個年紀(jì),還精力旺盛,能夠打到兩頭野豬,五只獐子,兩頭黃羚,已經(jīng)非常厲害了,所以他能去角逐秋狩的魁首不是沒有道理的。
曹滿興致很高,大笑道,“都是些尋常山貨,不過今天還打了只狐貍!”
只見他從最后一個隨身的囊袋中取出一團(tuán)白絨絨的東西,掐住尾巴尖一抖,竟然是一只渾身雪白的小狐貍。
“這只狐貍狡猾得緊,好幾次都差點被它逃掉,我為了抓它,戰(zhàn)馬都差點撞到樹干上!辈軡M得意道,“這毛色可漂亮?”
黃權(quán)見這狐貍緊閉眼睛,雪白的毛上襯著鮮紅的血珠,血已凝固,再看這狐貍皮毛豐盈,摸上去柔軟水滑。
“主公,是只好狐貍!”黃權(quán)笑道,“死了嗎?”
“沒有,裝死!
“果然狡猾!
片刻后,曹滿走進(jìn)府中,在桌案前坐下,“雁門有消息嗎?”
“這是今早收到的軍報,主公過目。”黃權(quán)恭敬地遞上。
曹滿展開只掠了一眼。忽然一掌拍在案上。
“好哇,早上我剛獵到一只狐貍,蕭暥就栽了!”
旁邊的謀士李約躬身奉承道,“主公妙計,蕭暥后路已斷,這涼州就成了困死他幾萬大軍的籠子,F(xiàn)在唯一的疑問,就剩下他本人是否也在隴上郡了?”
曹滿想了想,眼中閃現(xiàn)一縷狡詐的笑意,“那好辦,我就去試一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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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上郡,郡府大堂
所有人的臉色都很凝重。雁門郡丟失,他們和雍州的聯(lián)系以及糧食補(bǔ)給都被切斷了。
沒想到曹滿動作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