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嘶了口涼氣,就在這時,忽然飄來一股醇美的香氣。
就見魏瑄乘了一碗濃香撲鼻的高湯捧到他面前。
“我早上打了只山鶉燉了湯,天冷了,吃點暖的�!�
有野味!
蕭暥頓時精神一振。
但這一大早就吃大菜,蕭暥有點搞不懂,干嘛忽然對他那么好?
這今天什么日子?他生日?不對,他自己都不知生辰什么時候……
難不成昨晚他做了什么事讓武帝對他的好感度大幅提升?
那他這算是躺著刷級了嗎?
但是睡個覺能做什么?
隨即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仔細看下,這魏瑄的眼睛有點紅。
蕭暥頓時一詫,
莫不是昨夜哭過了?
怎么睡著睡著就哭了?
蕭暥忽然抽了口涼氣,昨晚他好像感覺到似乎臉被摸了一下。
所以……他該不會睡夢中直接拔劍了,把魏瑄嚇哭了?
可他明明昨晚睡得跟只死狐貍一樣啊。
蕭暥心里七上八下,正想試探著問問武帝昨晚自己有沒有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就聽魏瑄淡淡道,“沒什么,我做了個噩夢�!�
蕭暥:嗯?
然后魏瑄在旁邊坐下來,幽幽道,“夢見我喜歡的人死了。”
接著他凝目看向蕭暥,欲言又止。
蕭暥一愣,才反應(yīng)過來。
不是他殺的嗷,不是!
但是這賀紫湄人設(shè)都崩成這樣了,武帝怎么還念念不忘?
他好心提醒道,“賀紫湄沒死。”
魏瑄一詫,有點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眼神卻明顯陰郁下來,“此人明華宗余孽,若再遇到,必當拿下永除后患�!�
蕭暥:啥?
就在這時,忽然見遠處的山坡上一個小黑點迅速地移動過來。
蕭暥眉頭一皺。這會兒來報信,必是緊急軍情。
他立即起身步出院籬。
一名游騎報道,“將軍,武都渡口連日大雨,洪水泛濫�!�
蕭暥到抽了口涼氣,糟糕。人算不如天算!
“回城!”他立即道。
隴上郡大堂上,氣氛壓抑凝重,朔風刮過窗隙,發(fā)出嗚嗚的呼嚎
蕭暥面色深沉,站在那巨幅的軍事地圖前。魏瑄云越等人分列在他身后。
“主公,魏將軍若不能走武都渡口,那么就只有繞道,即使進軍順利,抵達涼州府,也要七天之后�!痹圃降�,
七天,蕭暥等不了。
這一帶曹氏的游騎探馬往來頻繁,別說七天,不出五天,他拿下隴上郡的消息就會傳到曹滿那里。
如果曹滿立即率軍反撲隴上郡,他就會陷入被動。
這是典型的孤軍深入,乃兵家大忌。
“主公,魏將軍若不能及時接應(yīng),將軍此番拿下的隴上郡,就成了戈壁灘上的一座孤城,孤城難守啊�!辟Z奕嘆氣道。
蕭暥明白,是該快刀斬亂麻了。
倘若與魏西陵合圍曹滿的計劃不成,那么拿下隴上郡,也就失去了它的戰(zhàn)略意義。
必須迅速決斷,撤兵回雁門,再等待時機。
但現(xiàn)在撤兵,讓他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來,蕭暥不甘心。
同時,此次合擊曹滿,若無功而返,就會打草驚蛇,下次想拿下曹滿就更難了。
再者,如果他單方面撤兵,魏西陵七天后抵達涼州府,那么就換成魏西陵陷入孤軍奮戰(zhàn)的窘境了。
魏西陵一諾千金,既答應(yīng)出兵,就絕不會中途撤兵,縱然萬難,他都要拿下涼州的。
此時撤兵,蕭暥既不甘,也不義。
想到這里,蕭暥一咬牙,斷然道,“不撤�!�
不就是七天,他能扛下來。
這隴上郡在涼州最北端,和北狄草原毗鄰,就算曹滿的游騎探到隴上郡失守的消息回報曹滿,路上需要兩三天,曹滿從涼州府發(fā)兵,調(diào)集大軍,直到兵至隴上,還需要數(shù)日。
這一來一回間,就給了蕭暥在隴上郡部署防御工事的時間。
而且,他此次在隴上郡,駐軍三萬余準備和魏西陵夾擊曹滿。
所以,這三萬兵力即使用在守城,也能與曹滿一戰(zhàn)。就算曹滿親率大軍壓境,勝負尚且未可知。
*** *** ***
涼州府。
大堂上,火盆里的炭火熊熊燃燒燒著。
曹雄一掌擊案,霍地起身,“崔平這廝窩囊,居然把隴上郡丟了!父親給我一萬軍隊,我這去奪回隴上!”
“站�。 辈軡M厲聲喝道,
他坐在案邊,臉色陰郁,不容置喙道,“若論帶兵打仗,黑鶩崔平比你強。你給我沉住氣了。”
“父親為何長他人志氣……”
“閉嘴�!辈軡M打斷他道,“此人一夜間拿下崔平,收服拓尓圖部扎木托,手段利落作風狠辣。你做得到?”
曹雄郁郁地挫了挫后牙。
曹滿冷道,“你去了非但打不贏,還要給他捎上幾萬軍隊。老子到時候還要騰出手來救你!”
然后他瞥了眼廳堂一角,問,“大梁的探馬可有回報?”
火光黝黯處走出一條瘦長的人影。
此人名叫李約,是一名謀士,只見他佝僂著肩背上前道,“大梁細作前幾日見蕭暥和容緒先生駕車出游�!�
“當真?”曹滿揚起濃眉,“那么說不會是蕭暥?”
接著他摸著下巴上的短須又思忖道,“但是這火中取粟般賭徒式的打法,實在很像蕭暥的做派�!�
“父親勿擾,蕭暥來了更好,我去隴上郡把那狐貍一起拿下!扒了他的狐貍皮給父親做佩巾豈不痛快�!�
“住嘴,你懂什么�!辈軡M呵斥道,“他們既敢拿下我的隴上郡,必然會在隴上布兵防御,等我們?nèi)シ磽�。你這是自投羅網(wǎng)�!�
“主公所慮甚是,彼方將領(lǐng)能在一夜之間擊敗崔將軍,又旋即直取朝曲草原的北狄大營拿下拓爾圖部,實力絕對不容小覷,若主公率大軍北上奪回隴上郡,我們分兵多,則涼州府空虛,若分兵少,則戰(zhàn)而不得勝�!�
曹滿點頭道,“先生所憂正是我之所慮,此人兵道詭詐,最擅趁虛而入,我若調(diào)動大軍去奪隴上,涼州府空虛,他迂回襲我后方,該當如何?”
曹雄不甘道,“那父親就就任蕭暥的軍隊盤踞在隴上?”
曹滿面色陰沉,他踱步到案前,附身凝視著地圖沉默不語,火光映在一雙狡黠的三角眼中,目光變幻莫測。
良久,他忽然抬起頭來,眼中精光乍現(xiàn),“我給你一萬飛狼騎�!�
涼州最精銳之騎兵,稱為飛狼騎。
曹雄大喜。父親居然給他一萬飛狼?!
這回他可放開手腳,一舉奪回隴上,大出一口胸中悶氣!
就聽曹滿陰沉沉道,“一萬兵馬你拿下隴上郡尚顯不足,但拿下雁門就足夠了!”
什么?!
曹雄像被提著脖子的鴨,張嘴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萬飛狼騎去打雁門?鐘逾那廝經(jīng)打嗎?這不是牛刀砍蒼蠅?
這時在一旁侍立的李約起身拍手道,“主公妙計!蕭暥大軍駐扎隴上,他后方的雁門郡必然空虛�!�
曹滿陰險地笑了。
不但如此,雁門郡是蕭暥囤積糧草和物資之處,也是他雍州大后方的樞紐門戶。
拿下雁門郡,就徹底切斷了蕭暥大軍的后路和糧草補給。
嚴冬將至,隴上郡的存糧和御寒物資怕都不夠他大軍消耗幾天。如果蕭暥真的親自來了軍中,那么正好了。
關(guān)門,抓狐貍!
秋狩將至,這獵物就送上門來了。
這只毛皮漂亮的小狐貍誰不想抓?
該給他準備一個金絲籠子了。
隴上郡。
天色暗沉,蕭暥登上城樓,陰風呼嘯間,寒冽的空氣吸入肺里,隱隱舊疾又有發(fā)作之勢。
已經(jīng)過去兩天。魏西陵依舊音訊全無。
朔風中,只有滿目枯黃的蒿草,和遠處蒼茫戈壁。
不行,他不能再這樣等下去,必須采取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