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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演技+番外

  謝映之雖然不會化妝,但顯然很會畫畫。輕描淡抹間,就將那逼人的清利鋒芒變成春風(fēng)化雨的柔和。

  銅鏡中粼粼清光,映出一副如影似幻的容顏。

  烏發(fā)濃密如潑墨,面容清皎似初雪,眸子卻是罕見的煙色迷離的藍,如蘭如黛,魅致入骨。

  謝映之不由輕嘆,本來怕他去赴宴節(jié)外生枝,畢竟他身份是個琴師,還是個盲人,所以有心故意將他畫丑,于是信手揮就,一氣呵成,結(jié)果……

  一雙風(fēng)流媚逸的眼睛,婉轉(zhuǎn)眸中山色空濛,如夜來蘭燼沉香。都是世間最銷魂。

  這般容顏,有意想給某人畫個毀容妝的謝玄首深表無奈,筆誤……

  相思入骨,紅塵有劫,禍國之色,大概指的就是如此了。

  偏偏那罪魁禍首此刻還人畜無害地望著他。

  蕭暥表示:唔,謝玄首啊,我跟你商量個事,你美瞳都有了,那墨鏡有沒有?

  謝映之:……

  瞎子不是應(yīng)該標配個墨鏡的嘛。

  蕭暥終究還有點自知自明,頂著這樣一副容色,讓他怎么愉快地裝瞎?

  恐怕今晚含泉山莊,他這雙眼睛只一出現(xiàn),就能把全場活物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去。

  這就……太考驗演技了!

  謝映之只是微微一愕,隨即明白過來,猜想他指的大概是指獨眼龍戴的那種圓眼罩。

  他輕咳了聲,“主公真的要?”

  蕭暥:唔……

  獨眼龍通常只戴一個圈,他帶一對,跟個熊貓似的。若當(dāng)中再拿根帶扣一串,這畫風(fēng)著實有點美……

  蕭暥默默腦補了一下,覺得謝玄首和自己說的,恐怕不是一個東西。

  而且你蒙上眼睛走路,不怕摔死?

  謝映之道,“還有一個時辰時間,我且先教主公如何扮演盲人!

  *** *** ***

  晗泉山莊在大梁城郊,山勢回旋蜿蜒,因為山中有兩股泉水而得的名。

  山南是溫泉,山北是寒泉,似乎是分割了陰陽昏曉,涇渭分明。

  楊家初來大梁時,就看中了這塊風(fēng)水寶地,買了下來,建了晗泉雅舍,后來又擴建為山莊,用來避暑。

  山莊很大,沿著山勢起伏,分置亭臺樓閣,流水樹木。

  魏瑄是混進風(fēng)雷堂堂主封鐵禪的隊伍里上山的,這風(fēng)雷堂是大梁江湖勢力的頭腦,三教九流無所不涉,所以這封鐵禪的隊伍也是蔚為壯觀,相對比較容易混進去。

  封鐵禪年歲并不大,中等身材,不算高挑,但練武之人,身軀健碩挺拔,一對橫刀眉,虎目生威,著一件鴉青色勁裝。倒是頗有江湖豪杰的氣象。

  到了山門,封鐵禪將大部分人留在山門前的別院里,這里專門開辟了一處給貴客們的僚屬休息喝茶。

  封鐵禪則帶著他手下的四虎,即四員猛將,隨著楊氏的家老楊不咎大搖大擺進了莊園。

  魏瑄悄悄跟了上去,他身法奇快,翻墻入院,神不知鬼不覺撂倒了一個山莊的侍從,換上他的衣裳,混了進去。

  他一路觀察著這個山莊內(nèi)部,一進莊園,就是一座浮在水面的橋。

  晗泉山莊果然是名不虛傳,整個山莊似乎是懸在湖面上一般。

  水面如鏡,其間錯落各種人造的小景,假山瀑布,島嶼樹木,亭臺樓閣都星羅棋布地散落其間。

  引起他注意的是山莊后則是如斧劈般的峭立的大片山巖,如同從天上垂下一面巨刃,頗有點壯觀。

  莊園很大,守衛(wèi)也頗為森嚴。

  這些守衛(wèi)都安插在暗處,雖然表面上一眼看不出來,但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廊底樹下,亭臺角落等各種不起眼的地方,都有楊家的私兵把守。

  他心中暗想,為何一個生辰宴要搞得如臨大敵似的?這個宴會果然有問題!

  如果能抓到楊拓私下從事不法的證劇,就能扳倒他,至少要逼他退讓!

  魏瑄一邊想,一邊在山莊里迅捷地七拐八彎,道路迂回。

  他走著走著就聽到了水聲轟鳴。不知不覺間竟已經(jīng)到了殿臺樓閣后的石壁前。

  那石壁高十余丈,一股瀑布像銀河遙落,傾瀉下來,垂落到下面的深潭里。潭邊樹木叢生下還有一涼亭,坐在亭里涼風(fēng)習(xí)習(xí),暑氣頓消。

  看來這里已經(jīng)到了山莊的盡頭了,他剛想折返,忽然就聽到身后有人嚴聲喝道,“你這奴婢不要命了,你在這里做什么!”

  魏瑄心中一跳,趕緊低頭慌張道,“家老,我就是熱得受不住,來這里納涼。”

  楊不咎一臉陰沉地背著手過來,呵斥道,“我看你是找地方偷懶罷,你一個侍仆有幾個腦袋?此處是你這身份該來的嗎?被公子看到了,直接把你扔到龍?zhí)独镂沽唆~!”

  魏瑄趕緊道,“是,家老教訓(xùn)的是,我這就走!

  趁著楊不咎還要忙著去山前迎接客人,魏瑄說著腳底生風(fēng),慌慌張張地跑了。

  他一邊跑,心里一邊不由奇怪,這不過是一突石壁,這地方難道還有什么蹊蹺不成?

  *** *** ***

  馬車行到山前,一個清健的侍從躍下馬車,他生得一副好模樣,只是目光有點兒呆滯。

  他悶聲不語,籠起車簾,簾后伸出一只白皙的手。

  那手指修長秀勁,一看就是撫弄風(fēng)月的手。

  那琴侍名叫子睿,其實一點都不睿智,是個天生的傻兒。

  他訥訥地接住那只漂亮的手,然后上前虛扶著那人的腰,小心翼翼地攙著那人下了車。

  按理到了山門,就會有人來迎接,可是這會兒山門前卻沒有人。

  蕭暥輕輕握了一把謝映之的手,示意:怎么回事?有詐?

  特么的,這也太衰了罷,還沒開始飆演技就被識破了?

  謝映之看到不遠處就是山莊的別院。

  他低聲附耳道,“主公,我去問個信!

  蕭暥聞言一手捉住謝映之的衣袖。

  唔,他瞎,別走……別扔下他……

  謝映之僥有興趣看著他睜著一雙茫然的煙藍色眼睛,目光渙散地望著前方,顯得楚楚可憐又孤獨無措。

  不知道的還真被他蒙過去了。

  謝映之解開他抓著衣袖的爪子,“主公,跟我就別演了。這周圍沒人。”

  雨吸湪隊y

  什么?一個人都沒有?

  蕭暥當(dāng)下松了口氣,浪費他演技!

  隨即眼梢習(xí)慣性微撩起,眸色一動,空濛渙散的煙光頓時散去,如云破月出,驚燕飛鴻。

  瞬間本性曝露無遺。

  山門邊有一個亭子,亭子里有石桌,桌上還放著銅盤,盤中乘有各種新鮮的瓜果。

  某狐貍很滿意,“唔,先生,我去那里等你!

  片刻后,蕭暥坐在石桌前,吹著山風(fēng),不管有沒有人看到,他就當(dāng)磨練演技了。先是假模假式地伸手摸索了一番,東挑西撿順了一個最大最飽滿的李子。

  鮮嫩多汁,好吃!

  這時,山門前傳來一陣喧鬧。

  借著一叢樹葉的遮蔽,他不動聲色地悄悄看去。就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帶著一群家丁正百般殷勤地圍繞著一部馬車。

  那車也不是一般的豪車,堪比云越給他整的移動辦公室,甚至更為奢華,車身鏤金錯彩富麗堂皇。

  蕭暥心道,原來這些人下去接應(yīng)貴客了,難怪這山門前都沒人迎接了。

  不過想來也是,這楚曈就算琴技再好,在大雍朝那也是優(yōu)伶,派個人引路就算客氣了。只是他運氣不好,正趕上有貴客到,所以連給他們引路的人都沒有,直接給晾在那里等著。

  想到這里,蕭暥頗有點好奇,這豪車上的人是什么身份?

  車停在山門前。

  他隔著樹葉從望過去,只見車上下來了一個雄壯偉岸的男子,面貌粗獷,一身富商打扮,可能是因為下巴上濃密的胡須使他看起來更年長些,似乎三十左右,輪廓分明的臉,臉堂略黑,顯得他的眼睛很明亮,兩條眉像刷漆又黑又粗。

  蕭暥對此人似乎感覺在哪里見過,但是傍晚日光偏斜,又隔著搖曳的樹葉,看不真切。

  就在這時,又有五六個人下山迎來,為首的青年,衣冠鮮亮,身后五名妙齡女子,裙裾如云,衣帶飄飛。

  當(dāng)他們經(jīng)過涼亭邊時,蕭暥悄悄瞄了一眼,隨即就是一詫,這不是楊啟嗎?今日的壽星?

  他在冬日雅集上見過楊啟,謝映之還跟他借過妝匣那位!

  蕭暥心中頓時好奇心大起,什么人讓楊家二公子親自到山門口迎接?

  反正謝映之還沒來,等著也是等著,于是深吸一口氣,飚演技的時候到了。

  他就地取材削了根竹竿,充當(dāng)盲杖。然后他用竹竿點著地走出了藏身的樹蔭。

  楊啟正陪著那客商,邊走邊道,“夏侯先生遠來,這晗泉山莊真是蓬蓽生輝……這山路陡峭,待會兒到了上面的別院,就換乘步輦可好?”

  那客人是個西北漢子,懶得跟他寒暄,心里不屑地嗤了聲這大梁的人真夠矯情。

  他邊走,灼灼的目光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幾個妙齡女子,“這大梁的女人真是水靈!

  楊啟隨即客氣地笑道,“涼州的姑娘也好看。漫天風(fēng)沙里一聲琵琶曲,才是最風(fēng)雅!

  風(fēng)雅個屁!還彈琵琶,彈沙子罷!夏侯心里道,覺得和這些中原士子簡直沒法說人話。

  他擺擺手道,“不行,那里的女人臉都跟樹皮一樣,糙得很。長相也都是我這風(fēng)格。”

  楊啟看了眼夏侯線條粗獷的臉容,頓時意識到兩人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默默閉嘴了。

  他一邊走,一邊尋思夏侯先生在西北做的什么生意,這么來錢?為什么兄長授意他,此人是必須親自迎接的金主。

  這時,林間忽然傳來竹竿點在石階上清晰的聲音。

  楊啟循聲望去,就見忽然山回路轉(zhuǎn)處,斜陽依稀照著碧綠的竹葉映在雪白如云的衣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