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蹲在梳妝臺上,一只紫色的眼睛鄙視地白了他一眼。
托容緒先生多角度公主鏡的福,蕭暥同時看到六七只禿頭貓齊刷刷地白了他一眼,交相輝映,被鄙視地有點壯觀。
蕭暥彎腰撿起被又甩在地上的小狐貍仔,拍了拍灰,道:蘇蘇,你怨我做什么?大梁城里那么多母貓,你自己又禿又懶,沒有母貓看上你,怪我咯?我總不能給你整個包辦婚姻罷?
蘇蘇一轉身給他無數(shù)個屁股,并順便一撅,再次把那狐貍仔拱地上。
蕭暥是明白了,看不慣他是吧?
罷了罷了,他不跟一只貓斗。趁這幾天科舉新政暗搓搓推行得挺順利,他也有空稍微閑下來。
明天去找錦鯉,哦不,謝先生。
瞿安瘸腿都娶到一個溫婉可人的小媳婦了,他是不是也有機會啊?
***
月光清清冷冷地灑落在屋檐間。
魏瑄這一坐就到了更深時分,肩頭露濕時,才發(fā)覺月已西垂。
樓里紙醉金迷的人都開始晃晃悠悠回家了。
魏瑄剛想翻進窗戶,忽然窗前閃過一個熟悉的人影。
魏瑄一驚,楊拓?他也在這里?
他隨即悄悄跟了上去。
只見楊拓背著他,正送一個穿著朱紅錦袍,一看就非富即貴的男子出去,一邊道,“三天后在含泉山莊,為舍弟備了生日宴,到時候還請大駕光臨!
魏瑄心中微微一愕,三天后是八月初一,正是他的生辰。所以他知道楊啟絕對不是這一天生辰。不然他會有映像。
楊啟是楊拓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楊啟也在今年是在入仕的名單上。
魏瑄看過他的入仕履歷,上面記載生辰是八月十九。
這楊啟為什么要提前過生辰呢?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魏瑄敏銳地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他忽然有了個主意。
不管他們在搞什么鬼,但這或許給了他一個反擊楊拓的機會。
*** *** ***
蕭暥看著銅鏡前的胭脂水粉、眉筆妝盤,深吸一口氣,嘆道,“先生,若早知道你喜好這個,我這里……”
他剛想說我這里很多,還色號齊全應有盡有,裝一車給你都沒問題。
轉念一想不對,這話說出來怎么聽著怪變態(tài)的?他一個大男人,家里藏那么多胭脂水粉做什么?
于是改口,“唔……脂粉我還是有一些的!
謝映之微微挑眉。
“是給將來的媳婦準備的。”他趕緊補充,不是他用的嗷!不是的!
可這話一出口,好像這就更不對了,所以你送給謝先生幾個意思?
蕭暥趕緊繞過這個話題,兜到鏡臺另一頭,裝模作樣拿起一個墨綠色的小瓷瓶。
可這一看他就被吸引了。
那瓷瓶晶瑩剔透,陽光透過瓶身,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漾動的液體,還漂浮著什么東西。太像玻璃瓶了,磨砂玻璃!
蕭暥頓時有一種親切感,問,“這里面是什么?”
謝映之微笑,“主公看看不就知道了!
蕭暥打開瓷瓶,隨著一縷細細的白煙升起,鼻尖就聞到了涼絲絲的氣息。
接著,只見一泓清水中浸著一對……瞳仁?
臥槽,是美瞳?!
還是煙藍色的!
這個驚嚇可不小,他差點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了,難道這是一個大型的劇組嗎?
“主公留心!敝x映之優(yōu)雅地抬手托起他修長的腕,“別灑出來,這是寒泉之水!
“這并非真人眼瞳。”謝映之說著從他手中取下瓷瓶,隨手封上,似笑非笑,“沒想到主公身經(jīng)百戰(zhàn),還會怕一對眼瞳?”
蕭暥心道,特么的我不是怕啊,我是差點以為我回家了!
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這東西先生從何而來?”
“褚慶子制作的,但是此物必須浸在寒泉中,若離開了寒泉水,三個時辰后就會腐朽。”
唔,日拋型。蕭暥在心里補充。
然后他用全新的眼光打量了一遍給謝玄首并默默提高了美妝級別。
容緒還只限于設計,謝玄首憑著玄門的技術創(chuàng)新,都開始研發(fā)了嗷!
隨后他又看到了衣架上懸著一件云錦幻色絲袍,那面料輕若拂雪,陽光下流光溢彩。
蕭暥迅速得出了結論,“先生這是要去參加雅集?”
“今晚,含泉山莊。”謝映之道。隨后他似笑非笑問,“主公想去嗎?”
蕭暥想到了謝玄首的錦鯉風采。當即表示,想,很想。
“那么主公請坐。”謝映之虛虛一讓。
蕭暥有點猶豫,這是請他坐在妝臺前?
抱歉,謝玄首無所不能,就是化妝水平,實在有點強差人意,頗有隨性發(fā)揮的意思。上次冬日雅集差點把他化成如花。
謝映之道,“此番主公還是要使用化名!
蕭暥心道,蕭子衿是了。
謝映之似乎知道他所想,淡淡道,“這次主公的身份是琴師楚曈!
蕭暥心中微一詫,所以是要他冒充別人的容貌和身份參加?
他頓時明白了,易妝術!
謝映之作為玄首,化妝雖然比較隨性毫不負責,但易妝術應該是手到擒來罷!
想到這里,他沉下心,坐到了妝鏡前。
“所以先生,我是要用楚曈的模樣去含泉山莊?”
謝映之隨即上前,衣袖帶著清雅的香氣拂過,“這倒不必,楚先生撫琴多在隔簾之后,見過他模樣的人不多。只是主公的容色太過惹眼,需要稍微修飾一下!
蕭暥明白了,是怕他掉馬。
果然名士圈子還是不那么歡迎他的。
接著,謝映之站在他跟前,一手輕飄飄托著他的下頜,一手提筆開始在他臉上即興創(chuàng)作。
蕭暥在妝臺前坐得筆挺,后背的線條繃緊了。
他真的一動都不敢動啊,就怕謝先生筆走龍蛇,把他眼睛畫到眉毛上面,或者給他畫四條眉毛,因為謝先生畫得甚是瀟灑隨意,一揮而就都不帶停頓的,這誰受得了!簡直膽戰(zhàn)心驚!
“等……等等。”他道,
為什么還要戴美瞳!
就見謝映之拂起衣袖,隨手拿起了那個透明小瓶子,用淡若無物的口吻道,“楚先生天生目盲!
蕭暥:……!
天生的眼瞎?
所以這位楚琴師的眼睛很有可能上面就蒙著一層陰翳。美瞳是派這個用處的嗎?
他剛才看到美瞳好像還是煙藍色的……
蕭暥有點絕望,
所以這是要讓他扮異色眼瞳的瞎子嗎!這也太相信他的演技了吧!
謝映之似是對他臉上變幻莫測的神色熟視無睹,篤定道,“主公放心,我會以楚先生琴侍的身份伴你左右!
蕭暥支吾道,“咳,我覺得我還是當琴侍罷……”
讓他演個配角就行了。
關鍵是他從來都沒瞎過的經(jīng)驗,讓他怎么演瞎子。‰y度系數(shù)9.0!
謝映之微微一訝,“主公想要換,當然可以。”
蕭暥剛要松一口氣。
就聽謝映之道,“楚先生的琴侍是個癡人!
蕭暥:……
癡人就是智障了。
“他相當于八歲孩童的心智!
蕭暥是服了。好吧,一個是盲人,一個是智障……這對主仆有點慘啊!
所以他是演瞎子呢?還是演智障呢?
謝映之表示,你隨意。
蕭暥心力交瘁,好像哪個角色都不是他能駕馭的!
到了這里,他已經(jīng)隱約覺得這次赴會怕是不那么簡單了。
他來的時候,謝映之恐怕打算自己冒充楚先生去赴會的,他這一來,順水推舟地把機會讓給他了。
就在這時,謝映之微微一嘆,“好了!
隨即蕭暥看向鏡子里,接著,連他自己也不禁倒抽了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