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無惑收斂了心神,準(zhǔn)備離開此地,只是才起身走出這威武王為了容納九鼎之一而修建的巨大天壇,就感覺到了一絲絲細(xì)微的漣漪,腳步微頓,側(cè)身看來的時候,卻見到這巨鼎仍舊,人道氣運洶涌磅礴,按照往日之軌跡,維系著【絕地天通】之陣。
只是附加于這【絕地天通】陣內(nèi)部的【封神儀軌】,卻隱隱有了一絲絲細(xì)微無比的變化,變得微弱了些,像是以砂礫堆積起來的堡壘上,有一絲絲沙子滑落下來,只有這一絲絲滑了下來,整體堡壘仍舊完美,這封神儀軌,仍舊維系著運轉(zhuǎn)。
但是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外力的沖擊,這【封神】的秩序和規(guī)則,終究也還是會逐漸地坍塌下來,逐漸失去原本的效用,出現(xiàn)種種的漏洞和問題,最終破敗坍塌,道人側(cè)身看著這巨鼎許久,忽而嘆息,道:“原來如此!
“絕地天通,之所以可以一次性功成,一則是有【九鼎】,二則是有曾經(jīng)顓頊時代絕地天通殘留下的痕跡,三則是有河圖洛書的推演!
“而【封神儀軌】是從我開始的,對于這個天地來說,這是第一次誕生的,全新的事物,還沒有習(xí)慣這一道規(guī)則的存在,會對這個規(guī)則本身產(chǎn)生排斥——”
“想要讓【封神儀軌】逐漸融入這人間天地當(dāng)中。”
“必須要有外力維系,而后持續(xù)至少一甲子的時間!
“如此才能夠讓整個人間慢慢習(xí)慣這個規(guī)則的存在,這果然,不是那種一次性做完就可以不管不顧的事情啊,李翟他們要征戰(zhàn)四方,我卻也得在另一個地方守著!鄙倌甑廊藝@了口氣,旋即看著天空,法眼天目之中,可見層層疊疊的金色氣運。
道人笑了笑,伸出手指,抵著眉心。
朝著外面一掃,袖袍翻卷,元神之軀顯化而出,腰間懸掛【泰一印璽】,一身白袍,鑲嵌有金色滾邊,玉簪書法,眉宇飛揚,氣度豐神俊朗,有天神之雍容華貴,旋即又抬手一扔,那玉皇給他的天書副卷,也飛入了這化身手中。
道人垂眸,輕聲自笑道:“去罷,且去!
“此身,合該如此。”
“既是我提出的,此事雖難,非我,誰能為之?”
“此事雖苦,非我,誰該為之?”
元神化身一步一步走向前方,身軀逐漸消散,肉眼再看不見,而實質(zhì)則以元神之龐大浩瀚,順著這人道氣運沖天而起,其不以實體,而是以神念的方式存在于【絕地天通】之陣當(dāng)中。
而后維系住了【封神儀軌】的持續(xù)。
以吾之元神為代價,一步不動,一步不移,一念不生。
唯愿鎮(zhèn)壓此陣,庇護人間。
這一日,距離天地絕陣開啟已過許久,天下無數(shù)第一等望氣士皆日日卜算推斷人間之變化,其余八國則更是如此,自極西方之地,亦是有佛門最杰出之弟子,手持舍利子,前往人間來,卻皆是有所感覺,抬眸東望,見天地一片蒼茫。
淡金色的人道氣運覆蓋天地,一道道文字流轉(zhuǎn)變化。
更如有一道人,渾身金芒粲然,無邊巨大,無邊浩瀚,盤膝坐于此天地。
一手卷軸,一手印璽,蒼茫雄渾。
護此人間。
……
“咳咳……”
“一口氣分出去兩個化身,還有點不習(xí)慣了!
齊無惑微微皺了皺眉,他的元血之軀被玉宸大道君給扣住了,此刻又主動分出了元神化身,枯坐于蒼穹之上,鎮(zhèn)守人間,唯剩下這肉身,實質(zhì)上是炁之化身,一時間有一種不習(xí)慣的,不完滿感覺。
旋即灑脫一笑,自言道:“我之后的突破境界,也和【人間炁運】有關(guān)!
“這也算是炁!
“以元炁之化身入這紅塵凡間,倒也是一飲一啄,恰到好處了!
走出此地的時候,有陽光溫暖落在身上,風(fēng)拂面吹來,這個地方外面有威武王李翟留下來的大批精銳庇護,這些精銳甲士見到這個道人走出來的時候,臉上都是露出了震動之色,齊齊行禮,齊無惑不解,詢問之時,甲士首領(lǐng)道:
“道長果然不曾注意嗎?”
“您入天壇之中,已經(jīng)過去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了!”
“一月時間,不飲不食,不眠不休,只在那里打坐!
這甲士首領(lǐng)臉上表情敬佩不已。
一個月?
道人啞然,屈指一算,便知道過去的時間,想來卻是自己在內(nèi)部修行時間耗費太久,凝神入內(nèi),倒是不知道時間流逝,告別諸甲士,齊無惑在他們敬佩敬畏的目光之下離去了,踱步走在這人間。
不知不覺,秋日已隆冬。
齊無惑在推占出自己自身修持的下一步,也是落在了人之炁的修持上,這并非是他自己可一力促成的,但是齊無惑自己也需要完善玄真的人道法門,鎮(zhèn)人間氣數(shù),此番種種緣由之下,倒是該以這元炁之軀體入凡塵,和人道氣運相合。
于是齊無惑便開始嘗試著放下修為和法術(shù),以尋常人的方式去生活。
這個法子,一開始是有成效的,齊無惑明顯感覺到自己和人道氣運的聯(lián)系越發(fā)地緊密了些,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是還差了一絲絲,這一絲絲的差距不算是大,卻也是始終跨越不過去,道人總覺得是有幾分霧里看花的感覺。
而這霧里看花之感,就讓他推演人道氣運之道,逐漸受阻。
無論如何地道法高深,如何的悟性超凡,可是在人間之道上,卻始終跨不過最后的一道門檻,燃燈見他此番模樣,似乎有些什么要說,卻又還是欲言又止,只是不言,如此困頓許久,而一日日暮,道人披了深藍(lán)色道袍,踱步出去散心,卻路過一條街道,見一染坊之中,一年年長者正呵斥一名男子,道:
“你啊你,為何今日染布染出來了這一番駁雜模樣?!”
“藍(lán)不藍(lán),綠不綠的?”
“你定是把兩種染料放在一起,未曾混合勻了便急匆匆地下了布,才給我壞了這一好布料!”
那年輕男子還不服氣,道:“可我明明已經(jīng)把它們混起來了!”
老者手中拐杖抬起,在這年輕男子頭頂輕輕敲擊一下,呵斥道:“那你也肯定只是讓它們表面上合起來罷了,只是貌似同流,實則還是涇渭分明啊,只不過是同處于一個木桶里面罷了,實際上分得清清楚楚!”
“你需要徹底地攪合勻稱了,讓他們不分彼此,這才是對的!”
身穿藍(lán)色道袍的道人腳步頓住了,看著那老者教訓(xùn)年輕男子,而后兩人重新去了染坊里面,他看著這兩人背影,忽而似乎明白了什么,呢喃道:“涇渭分明,貌似同流,涇渭分明,貌似同流……”
獨立人間許久,道人忽而長嘆息,撫掌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也是這樣啊!
“我要鉆研人道氣運,但是我卻已成仙,我自始至終都是從這個位置上來看人道氣運的,我不曾老,不曾衰,如何知道這徹徹底底人道是個什么模樣?”這道人苦思冥想許久的問題,忽而似徹底被打開來。
染坊之中,老者重新染出青色布料,卻聽得外面道路上數(shù)聲大笑。
一穿藍(lán)色道袍的道人大笑數(shù)聲,往外走出。
一身氣機忽而散開。
和周圍諸人間相合。
和其光!同其塵!
去仙化凡,復(fù)返紅塵人間,是得大徹悟!
此身,三化!
一入血海,修持萬年道行。
一在天人之際,化身大陣,封神鎮(zhèn)陣。
一入人世紅塵,萬丈洗練。
是元神,是元精,是元氣。
是修道,是修仙,是修人。
如此方可稱之為,真真正正,三花聚頂。
且看他日,化三為一之日,卻又是何等造化,何等的氣魄。
那染坊之中,老者忽笑,和那年輕男子對視一眼,化作了一老道人,一清俊青年道人,老道抬手一招,拂塵入手,周圍的道路和建筑,散開無形,這老者唯撫須而笑,道:
“是吾弟子。”
“如是可無憂也。”
“玄都,隨吾去罷,有此道心,有此悟性,總有一日自悟而通!
“汝師弟,不需你我擔(dān)憂了!
“是,老師。”
老道拂塵一掃,卻已不見了蹤影,而那藍(lán)袍道人回到屋中,卻又見有來客。
是一少年道人。
并一失憶的青年“故人”。
第171章 真·媧皇之子!
齊無惑回去的時候,見到身穿青色長衫的伏羲搬了一個馬扎直接坐在守藏室的門口,臭著一張臉,左手按在膝蓋上,右手握著一巨大鐵鏟子,鏟子直接杵著地面,滿臉不痛快地看著前面。
似乎在考慮找個地方刨個坑,直接把眼前這個家伙給埋了。
而在他前面,穿著一身灰色袍子,雙臂袖袍擼起,露出結(jié)實得如同烈焰鑄造手臂的失憶青!疽客瑯影欀碱^,那俊朗而自傲睥睨的臉上表情難看得近乎于扭曲,反手提著不遠(yuǎn)處一家面攤的橫板凳,死死盯著眼前的青衫男子。
渾身肌肉賁起,隱隱然有一種炸毛的感覺。
就只是小道士明心給夾在了他們兩者之間,手足無措,一邊朝著那邊的青衫文士連連道歉,一邊拉著【尹】的手臂,想要把他給拉住,但是哪里拉得?
小道士明心都茫然了。
【尹】雖然還保留有往日的高傲,可是往日還是可以勸得住的啊。
怎,怎么會如今日一樣,突然就犟住了?
這拉都拉不!
青衫文士對著那失去記憶的【尹】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
才被安撫了下來的【尹】一瞬間肌肉賁起,咬著牙齒,似乎隨時打算撲殺上去,尖銳的牙齒之中有白色的熾烈之氣噴吐出來。
不遠(yuǎn)處的小龍女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這邊,大眼睛布靈布靈的,幾乎要放出光。
哦吼!
有樂子,啊不是,有有趣的事情看了!
打起來,打起來!
她轉(zhuǎn)過身來,膝蓋跪著坐在椅子上,小小身子壓在了椅背上,一左一右搖晃著,覺得有趣好玩,卻是玩得開心過了頭,朝著一側(cè)偏倒下去,驚叫一聲,正要變化神通,卻因為那邊兩個恐怖的男子暴氣,這神通竟然是不知怎么的,用不出來。
小龍女的臉色一下煞白。
嗚啊——
早知道就不來湊熱鬧,看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