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先生您的眼光真的很好,這是我們店的上新款,鉆都是真鉆,因為是情侶款所以如果一起購買的話可以打七五折。”售貨小姐熱情的拿出墨鏡,“您選的這副是女款,請問還需要男款嗎?”
“七五折?”蘇沐琛低頭在玻璃柜中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一副淺灰色的墨鏡上,見顏色款式都挺適合時珩,他想了想問道:“選個男款也行,但是不選同款,也可以打折嗎?”
“當然可以!笔圬浶〗憬阈θ菘赊溆掷^續(xù)道:“我們可以在產(chǎn)品的標碼上印專屬logo或者署名,請問您需要這一項服務(wù)嗎?”
“要很長的時間嗎?”
“因為訂單很多,排期超過兩個月了,不過如果你是vip的話,就可以有優(yōu)待!
蘇沐琛也不確定,于是報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果真是vip,還是加了星級的vip。
售貨小姐姐的笑容都熱烈了幾分:“星級vip用戶不用很長時間,排版之后用激光刻印,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如果先生很忙的話也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送貨上門,您到時候把地址留給我們就行!
蘇沐琛想了想,吃完一碗螺螄粉半個小時也差不多,他道:“一副現(xiàn)要,另外一副麻煩送貨上門!
蘇沐琛將電話和地址留給了她。
“好,先生稍等。”
半個小時后,蘇沐琛拎著禮品袋出了商場,掏出手機給溫知歲發(fā)了個視頻過去。
“吃完了沒?”
“干嘛?”溫知歲捧著奶茶出現(xiàn)在他對面:“我還在生氣呢,找我干嘛?”
“不干嘛!碧K沐琛晃了晃手中的禮品袋,笑瞇瞇道:“哄我漂亮又可愛的妹妹!
“什么東西啊?我看看!贝蜷_禮品袋,看著被包裝仔細的墨鏡,溫知歲眼睛一亮,“哇,上面印了我的名字誒!”
“還氣嗎?”
“不氣了,我哥超好!
*
遠處,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謝淵將不久前的一切納入眼底,眸色冷厲,滿臉的陰沉。
他掏出手機拔了號碼,打通后問:“楊秘書,上次讓你查的事,查出來了嗎?”
“查出來了,”楊秘書回道:“蘇沐琛,福星公司的老板,公司主要涉及的領(lǐng)域在無人機的專業(yè)研發(fā)與設(shè)計這一塊!
電話那頭的謝淵似乎冷哼了一聲,聽出了老板的不悅,楊秘書頓了頓又繼續(xù):“我打聽到他們公司有兩個設(shè)計師,其中一個懷孕三個月!
“行,我知道了!敝x淵勾了勾薄唇,眸色陰沉,眉眼越發(fā)的冷漠:“花高價錢,把另外一個設(shè)計師挖過來!
楊秘書:“好的老板。”
到時候一個去醫(yī)院生產(chǎn),另外一個被挖走了,沒有設(shè)計師,看他怎么辦。
謝淵的眸色漆黑如同出籠的兇獸,冷森森道:“有機會偷偷給他們公司門口的發(fā)財樹澆開水,再順便把他的破車輪胎下塞幾顆釘子!
楊秘書:……
好tm可怕的商戰(zhàn),竟然殘酷如廝、恐怖如廝。
*
晚上九點半,時珩換好衣服走出螺螄粉店,下意識的往烤紅薯攤的方向看去。
平日里那兒會站著個眼巴巴看他的人,今天除了烤紅薯的老頭,那里空蕩蕩的。
時珩神情平靜,眸色卻暗了暗,這一個月來,幾乎每個周五周六周日蘇沐琛都會來接他,他竟然就習以為常了,果然,習慣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
他沉默半晌,還是抬腳走了過去。
老頭見他來,笑瞇瞇道:“小珩下班了啊!今天你那同伴怎么沒來接你?”
“他可能有事。”
老頭“哦”了一聲,彎腰準備收東西:“不來的話我就準備回家了!
時珩叫住他:“等等,給我裝一個吧。”
老頭怔了一下,沒多問,挑了個品相最好的遞給他,找完錢,將東西全裝上三輪車,準備走時又道:“很晚了,小珩你也早點回去吧!
“好!睍r珩目送他離開,天上飄下幾絲像霧水一樣的細雨,春寒瑟瑟,小巷子里幾乎沒有幾個行人,路燈昏黃灑下,仿佛比平常還要冷上幾分。
“叮叮!彪娫掆徛曧懫,時珩掏出手機,看到號碼那一刻心莫名慌了,果然他聽到了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小珩,你叔叔賭/博又輸了,他欠的賭債太多還不起,準備把你家的那幢老房子給賣了!
電話掛掉,時珩的臉色幾乎蒼白一片,他的神情痛苦絕望,閉了閉眼睛,泄憤似的一拳砸在粗糲又堅硬的墻上,指節(jié)剎時磨出了血。
*
蘇沐琛的電動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壓到了幾顆鐵釘子,兩輪胎都沒氣了,等換完輪胎已經(jīng)很晚了,他付完錢匆匆往美食街方向而去。
老舊的美食街小巷中,蘇沐琛騎得很快,生怕時珩在巷子里出意外,但好在,他在平日老頭擺烤紅薯攤的那處路燈下看到了小紙片人。
小紙片人低著頭,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到比往常更蒼白的臉色。
蘇沐琛沒多想,只以為是因為天氣還冷的原因,他將電動車騎到時珩的身旁:“剛剛有點事情,所以來得遲了一點,那賣紅薯的老頭走了?真是可惜了,今天吃不到……”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時珩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從衛(wèi)衣口袋掏出烤紅薯遞給了他。
蘇沐琛愣了愣,接過他手中的烤紅薯,習慣性的掰成兩半,一人一半。
時珩接過那半根紅薯,沉默的咬了一口,入嘴的烤紅薯沒有往日的甜糯,可能是因為冷了,口感稍微有點硬。他一口一口,形同嚼蠟。
蘇沐琛沒吃,眸光被他的手指吸引,他的指節(jié)上有幾條深深淺淺的血痕,血跡還沒結(jié)痂,顏色鮮艷殷紅到驚心。
蘇沐琛一愣:“你的手流血了!
時珩頭也沒抬:“剛剛不小心被刮了!
“嚴重嗎?”
“沒事!睍r珩搖頭,嗓音沉沉問:“喝酒嗎?”
蘇沐琛抬頭看他:“嗯?”
“突然想喝酒了。”
看出了他的不對勁,蘇沐琛點頭:“喝!
*
美食街巷子最外圍入口的燒烤攤,會開到凌晨三點,蘇沐琛去的時候店里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他點了兩扎啤酒和一些烤串,和時珩坐在靠路邊的小桌子上吃。
時珩坐下就沒說過一句話,心事重重,悶頭喝了兩口啤酒,可能沒喝慣,嗆了一口,咳了半天之后又繼續(xù)喝。一口又一口,等一瓶啤酒喝完見底時,時珩才停下,眼睛鼻子早已通紅一片,一副好像要哭出來的模樣。
蘇沐琛一愣:“怎么了?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時珩沒說話,一口一口的喝著酒,等到手中酒瓶再一次空掉的時候,他突然低頭用手捂住了臉,指縫里逐漸浸潤出水漬,眼睛像止不住了一樣大顆大顆往下掉無聲又絕望。
時珩在哭,他真的哭了。
蘇沐琛怔愣又驚嚇,盯著時珩的眼淚發(fā)呆。紙片人也會生病、會痛苦,開心了會笑,受傷了會流血,難過了會哭,他有喜怒哀樂,有心跳有骨有血,他擁有一個活生生的人類該擁有的一切東西。
蘇沐琛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說服自己去把他當做一個紙片人,他下意識去推時珩的肩膀。
“別哭了,有人欺負你是不是,你跟我說,我?guī)湍阏一貓鲎,我有錢,我有很多錢,我可以找很多人幫你,別怕,不要哭了!
他語無倫次,連眉角里都有藏不住的擔憂之色。
時珩抬眼看他,半晌后像是傾訴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叔叔又去賭博了,欠了很大一筆的賭債,沒錢還賭債,他把我們老家的房子給賣了。”
他好像真醉了,抱著空酒瓶子,眸中水氣彌漫,神情痛苦又不甘,“為什么,他為什么永遠都不會變呢?”
“他每次都跟我說這是最后一次,賭完這最后一次就再也不賭了,他每次都跟我保證,可是下一次他還是會去賭,賭輸了又會來問我要錢!
時珩越說越崩潰,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蘇沐琛手忙腳亂,趕緊拿紙給他擦眼淚。
“我好恨啊,我真的好恨他!他是我的叔叔,他是我除了妹妹以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可是我現(xiàn)在真的恨死他了!
“要不是因為他,妹妹不會拖到這么嚴重才就醫(yī)!
“他把爸爸媽媽留給妹妹治病的錢拿走了,我沒有錢給妹妹治病,妹妹的病只能一直拖著!
似乎找到了傾訴對象,似乎真的是喝酒醉了,時珩的話越來越多。
“后來我長大了,可以一邊學習一邊打工掙錢了,我比所有人都要努力,我拼命掙錢,有時候一天打四五份工,舍不得吃飯,舍不得買衣服,我攢了好久,終于攢了一些錢,我可以給妹妹買藥了,可以送她去看病了,可她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時珩雙手胡亂的擦著眼淚,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叔叔從來不會心疼我,也不會心疼妹妹,他不管我們的死活,只會問我要錢,不給他,他會哭著求我,甚至……甚至向我下跪,一次一次的保證再也不賭了,可拿了錢就不知去向!
“剛剛鄰家嬸子打電話給我了,她告訴我,叔叔賭博又輸了,他今天回了趟老家,把老家的房子給賣了。”
“那是爸爸媽媽蓋的房子,那是我跟妹妹長大的地方,是我們的家,是我們唯一的歸宿!
“可他竟然為了還賭債,把房子給賣了,從今以后我跟妹妹的家沒了,我們沒家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時珩哭到幾乎要崩潰。
“去年清明節(jié)我沒有回去,我不敢去看爸爸媽媽,我答應(yīng)過他們要照顧好妹妹,可是妹妹不好,她的身體很不好!
“今年清明節(jié)我也不敢回去,我不敢告訴他們,我們的家沒了!
“我沒保護好妹妹,連我們的家都沒有保護好。”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明明已經(jīng)拼盡全力了,可仍舊什么都沒做好!
時珩哭得稀里嘩啦,蘇沐琛心臟揪成一團,在大部分父母眼里,十八歲的人還只是剛成年的小孩,時珩卻要背負這么多。
他道:“不是,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這么多年,一個人勤工儉學養(yǎng)家糊口,一邊上學一邊還要打好幾份工,要照顧妹妹,還要管欠了一屁/股爛債的叔叔,孱弱的肩膀要撐起這個早已殘破不堪的家。
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比他做的更好了。
蘇沐琛給他擦眼淚,問清楚了地址后,伸手將他拉著站了起來。
“別擔心,我給你妹妹找了最好的醫(yī)生,她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至于房子……”
“是你的東西,誰都別想搶走,現(xiàn)在我們就去把它要回來!
第13章
天好像亮了,刺眼的光吵醒了宿醉之后迷迷糊糊的時珩,他下意識伸手捂住眼,頭疼得厲害,人還沒清醒,卻也感覺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