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復亮,則無事,可若還是熄滅。
那就奉上三柱香火,幾碟貢品,默念城隍老爺?shù)拿枴?br />
之前,跟洛與貞入夜來這槐蔭齋。
結(jié)果辦完了事,撞到些不干凈的東西,過程頗為兇險。
“紀爺說笑了,你這一身官威煞氣,莫說小鬼,就連厲鬼也靠近不得!
張東討好似的說道。
他這也不算是單純的恭維。
北鎮(zhèn)撫司的五品千戶。
本身受到國運加持,龍虎氣濃郁。
群邪退避,百鬼退散。
更何況換血三重天,陽氣強盛,宛若烘爐。
縱然陰市的兇殺惡鬼,都不敢隨便招惹。
“開門見山,不兜圈子,我想見一見槐蔭齋的大當家,那位張大佛爺!
紀淵四下掃視,打量片刻,轉(zhuǎn)身說道。
“這……紀爺莫要為難小的。
佛爺他向來行蹤不定,就算親近的心腹也不一定知道確切下落。
再者,咱們這行當里有些不成文的規(guī)矩。
首要一條便是,不與官府來往過多。
這叫沾惹皇氣,犯忌諱的!
張東聞言,不由浮現(xiàn)一臉苦相,幾乎要把腰給彎斷。
他既要斟酌詞句,生怕惹惱這位北鎮(zhèn)撫司的千戶大人。
又不能答應下來,免得讓佛爺難做人。
“我今日未穿蟒衣,意思就是,不以官身示人!
紀淵早有預料,他從安老頭那里得到足夠消息后,又命裴途取來所有關于“陰門”、“張奇山”的卷宗。
所以,清楚知道這位掌握天京十之八九當鋪生意,以及冥器私貨流通的佛爺。
行蹤極為隱秘,自身鮮少露面,諸般大事小事,都是交由幾個親信打理。
別說江湖上不知道張奇山長什么樣,年紀多大。
連黑龍臺這種眼線廣布府州,暗樁遍及天下的朝廷衙門。
也只有一幅張奇山十五歲的潦草畫像,是個氣質(zhì)孤寒,眼神如刀,略帶些書生氣的少年郎。
“以槐蔭齋的門路,應該知道我除了北鎮(zhèn)撫司的千戶身份,還是欽天監(jiān)正的弟子,更拜了皇覺寺一位佛門宗師做師傅!
紀淵自顧自抽出一張座椅,大馬金刀坐在上面,嘴角含笑道:
“張掌柜,這么與你說吧,我這人向來很守規(guī)矩,也不喜歡用權(quán)勢壓人。
佛爺不想沾惹皇氣,我能理解,今日拜山門,可以是欽天監(jiān)的紀淵,也可以是皇覺寺的紀九郎,唯獨不會是北鎮(zhèn)撫司的紀千戶。
誠意擺在這里,應與不應,全憑佛爺!
這番話講完,張東臉色發(fā)白,額頭滴下豆大的汗水。
雙腿顫顫,好似半個字都擠不出來。
只能僵硬地躬身,腳下像是生根,定住不動。
他能夠當上槐蔭齋的掌柜,自然也有幾分江湖見識。
這位北鎮(zhèn)撫司的千戶大人,擺明了是先禮后兵的路數(shù)。
倘若佛爺當真不賣這個面子,后頭自有不少苦頭吃。
如今人道皇朝浩浩蕩蕩,鎮(zhèn)壓四方。
連六大真統(tǒng)都要俯首稱臣,伏低做小。
更何況,區(qū)區(qū)一座撈偏門的槐蔭齋。
眼前的這位爺,可是當眾斬殺國公府客卿,連國公親子都一刀梟首。
這般狠厲的手段,果斷的心性。
想要整治槐蔭齋,給佛爺下絆子,簡直再容易不過。
“紀爺……高抬貴手吧,你要什么,盡管開口便是。
佛爺,真?zhèn)見不了。
他從十五歲起就云游四方,尋找高人拔除血咒。
可能根本不在天京城、不在大名府。
哪怕背生雙翅,一時半會也飛不會回來!”
張東抹了一把冷汗,一字一頓,艱難地說道。
“槐蔭齋曉得我要巡狩遼東,拿這個來推搪?
一個時辰,我在這里坐等,若張大佛爺不出面,就當我今日沒來過!
紀淵靠進椅背,眸光似開似闔,好像閉目養(yǎng)神。
挺直腰板,立在門口的童關、李嚴。
這兩人面皮泛冷,右手按住腰刀。
在他們看來,自家千戶大人何等驕狂傲氣。
就算面對東宮的太子殿下,貴為武道宗師的燕王。
那也是身姿挺拔,未曾躬身半分。
如今紆尊降貴,來見一個吃死人飯、撈偏門的下九流,已經(jīng)給了天大的面子。
不然,只要隨便吩咐一聲,半座北鎮(zhèn)撫司都會直接上門。
“掌柜的,你別給臉不要臉!”
對紀淵死心塌地的童關,往前推出半寸長刀,率先出聲道:
“我家大人什么樣的人物,一個倒斗摸金發(fā)家的旁門貨色,也敢拿捏姿態(tài)擺架子!”
李嚴亦是有些主辱臣死的剛烈意味,眼神銳利呵斥道:
“張奇山放在綠林道,興許算一號有名的角色,可在天京城,論資排輩怎么也輪不著他,稱一個‘大’字。
江湖人抬愛,尊他一聲佛爺,但咱們北鎮(zhèn)撫司,卻不吃這套。
惹惱了我家大人,大名府水陸兩道,斷了槐蔭齋的貨物與活路,并不難。
掌柜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張東兩腿發(fā)軟,端坐身前的年輕千戶,本就有一身極為濃重的威勢煞氣。
好像滾過尸山血海,眉宇藏著殺氣,稍微挑眉動怒,便讓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