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可能,絕對是沒可能!”
紀淵所疑惑的地方,正就是在這一點上。
楊娉兒之前親口講過,真君洞府藏于陰世,外人難以踏足。
而如今水云庵私下耗費重金,從琉璃廠這等見不了光的門路,購入幾件冥器。
再聯(lián)想到陰魂需要殼子,凝形聚身,更進一步。
既然這么巧合,那幾者之間,應(yīng)當存在緊密關(guān)系才對。
因此,他所想的是,楊娉兒和徐懷英。
要借冥器護身,前往掩埋于陰世舊土的真君洞府。
這樣一來,才能躲開恐怖至極的劫氣道霧,保證自己的安然無恙。
可安老頭卻斬釘截鐵,前后兩次回答,說是活人裝不進陰魂的殼子。
“難不成是我想多了?思路錯了?”
紀淵有些失望,如果可以把握到水云庵的動向,追蹤楊娉兒進到陰世舊土。
那么倒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拔去這根時隱時現(xiàn)的尖刺。
任憑欽天監(jiān)有通天的本事,六扇門有再厲害的破案手段。
也無法查出半點線索,更不可能牽扯到自己。
“也不……一定,九爺,小老兒想起來了,以前俺在陰市擺攤買云吞的時候。
除了碰到幾個喝醉酒、或者失神落魄的倒霉蛋,偶爾還會見到幾個不好惹的狠角色。
他們雖然是活人,卻常在陰市里面跟兇煞惡鬼做買賣!
抬頭瞥見紀淵眉頭緊鎖,安善仁也是急切想要幫忙。
搜腸刮肚憋了好久,突然拍掌,驚喜說道:
“那些……好像叫什么‘陰門’?老一輩里,也有相關(guān)的事跡流傳。
俺們村莊,以前就出過一個神婆,說自己是走陰人。
天生有一雙陰陽眼,身懷‘叫魂’的本事,可以把死去不久的親人,叫回到陽間。
隨后,附在自己的身上,交待一些咽氣時沒說完的后事!
神婆?叫魂?走陰人?
聽上去,倒是很像上古正宗所摒棄、不屑的俗世九流。
紀淵叩擊桌案的手指微微一頓,抬起眼皮問道:
“天京城中,可有什么名氣大的陰門中人?”
安善仁撓了撓頭,嘿嘿笑道:
“這些走陰人、刺陰師、縫尸人、賒刀人、出馬仙啥的,大多都是世代傳下來的手藝,討口死人飯吃,并非啥光彩的好事。
而且,他們多半敬奉朝廷不容許的淫祀野神,所以都瞞得很死。
也就俺們村莊窮鄉(xiāng)僻壤,才會有神婆出沒。
換成大一點的郡縣,這種人都是要被捉拿官府領(lǐng)賞銀的……”
紀淵點了點頭,自顧自搜檢心中看過的各種卷宗。
他身為北鎮(zhèn)撫司的千戶,對于京城大大小小的地頭蛇,多少有些了解。
不多時,屈起的手指重重一敲,像是拍下驚堂木,眸光凝定。
望向消息頗為靈通的安老頭,繼續(xù)問道:
“你可知道琉璃廠城隍廟,那位‘佛爺’的底細?
我問的是,陰市的來往?”
大半年前,當紀淵還是個云鷹緹騎的時候。
他為了收獲來之不易的道蘊,去過幾次長順坊的琉璃廠。
沈海石的贗品偽作,《白骨菩薩極樂夜宴圖》。
還有槐蔭當鋪的魂魄瓶。
都是從那里淘換來的。
當然也聽過“天京十家當鋪,半數(shù)都歸佛爺”這句話。
這等做死人買賣的下九流,如果跟陰市沒有半分交集,紀淵是不信的。
所以,當安老頭提到“陰門”,他幾乎立刻就想到了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佛爺”。
“佛爺?九爺您問的,可是城隍廟的張奇山,張大先生?
據(jù)傳,是個奇人。
有沒有‘陰門’的來歷,小老兒不曉得。
但俺聽其他幾個野鬼講過,他們家很早很早的時候,
因為盜過慶皇的一座假墓,從而背負血咒。
男子一過三十七歲,就會有厲鬼上門索命。
女子懷孕生子之后,便就精血干枯而死。
代代應(yīng)驗,從無例外!
安善仁像是全身冒著涼氣,撮著牙花子說道。
第371章 拜山門,見佛爺,九門四字
“代代如此?還真是夠兇狠、夠惡毒的詛咒!”
紀淵眉毛挑起,好似有些驚詫。
他想到那位張大佛爺,其祖祖輩輩,世世代代。
男子皆是三十七歲被厲鬼索命,女子懷孕之后便精血干枯而亡。
意思是,那孩子甫一生下來,就沒了娘親。
過不了幾年,老爹也撒手人世。
最后,連帶自己也難擺脫夭折早逝之結(jié)局。
如此一眼望得到頭的悲慘人生,該是何等煎熬?
娶妻生子這樣的世俗樂事,卻像催命符。
每過去一日,就離鬼門關(guān)更進一步!
“這樁事兒,陽間、陰市都有傳聞。
張家為此也請過不少高人,懸空寺、皇覺寺的首座,
真武山、老君教的高功,皆是拔除不了。
那詛咒之力,根植于骨髓。
除非自絕斷后,否則世代傳下!
安善仁也是連連嘆氣,好像頗為同情。
對于凡夫俗子來說,傳宗接代是比天還高的頭等大事。
怎么可能輕易舍得下?